第九十四章：建邺新旧世家间冲突加剧


    “汤老爷，久等了，在下临出门刚好遇到了些事情，给耽搁了。”


    “大人哪里的话，您贵人事忙，草民多等一会没关系，没关系的。”


    汤有福看着迟到了整整两个时辰的胡大人，内心情绪都不敢表现在脸上。


    “汤老爷，这迁都不是小事，整个朝中上上下下都在忙碌，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对吧。”


    “大人说的对。”


    胡荼摸着自己稀疏的胡子点点头。这汤老爷是个识趣的。


    “不知大人今日邀请草民来聚贤楼所为何事？”


    汤有福心中已有猜测，只希望问到的答案，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怎么，没事胡某都不能请汤老爷喝茶了？”


    胡荼很少被人这么直接问话，心中不悦，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没有，不是，大人请草民喝茶，草民荣幸至极。”


    汤有福胖胖的脸颊上浮现一丝惶恐，从怀中掏出绣花帕子在两处鬓角擦了擦。


    胡荼捧着茶盏，垂眼慢条斯理地喝了半盏茶，才继续开口说话。


    “胡某听闻汤老爷有一处田庄正在出手。”


    “嗯？我，草民没·······”


    汤有福抬头和胡荼对视，对方阴沉的眼神让他后半句话堵在嘴边。


    “啪”


    茶盏放下的声音不大，却把汤有福惊的双下巴猛的一缩。


    “草民，草民是有一处田庄考虑出手。”


    咽了咽口水，汤有福顺着胡荼的话往下说。


    胡荼见他终于会说话了，眼神放柔和了一点。


    “胡某邀请汤老爷再此相聚，想与汤老爷商议一番，这田庄的市价一千两，胡某不想占便宜，愿意出一千五百两买下，汤老爷意下如何？”


    汤有福捏着手中的帕子，上好的丝光绸皱成一团。


    果然是这事，比隔壁王家的情况更糟糕。


    他的田庄，按市价五千两都有人抢，这胡大人居然想一千五百两就买下！这和明抢有什么区别。


    胡荼见人抿着嘴不说话，耐心渐渐消失，土包子就是不识趣。


    “汤老爷，这建邺的天已经变了，你可要好好想想。”


    说完这句，盯着汤有福很有福气的身体，上下审视。


    阴冷的目光扫在自己身上，让他在温暖的室内热出来的汗，瞬间变冷粘在后背。


    “是，大人心善，草民愿意将田庄卖给大人。”


    听到自己想听的话，胡荼面露微笑。


    “汤老爷是个实在人，往后有难处尽管来找胡某，胡某定当扫榻相迎。”


    “多谢大人，草民感激不尽，明日就将地契送到您府上。”


    汤有福压下心中的愤懑，恭恭敬敬的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那今日就到这儿，胡某还有事，先行一步，汤老爷随意。”


    “大人慢走。”


    汤有福将胡荼送到门口，随后回到雅间，瘫坐在椅子上。


    他家就一处田庄，是从他爷爷开始慢慢攒的，他有些经商天赋，二十年间将家中产业翻了一倍多。


    田庄的地经过三代人的手，比不上世家大族，却在建邺也是有些名气的。


    如今这田庄就此易手，心中除了愤懑不甘，还有无能为力，说什么以后有事找他，只不过是在打他家钱财的主意。


    一下子家产缩水一大半，晚膳嘴里的红烧猪肘子都不香了。


    汤夫人在他回家后就知道了结果，除了安慰他钱财去了还能赚，一大家子好好的在一起已经不容易了，也说不出别的话。


    这建邺确实变天了，变得山雨欲来，不知适从。


    -


    “老爷，江大人又登门了！”


    “怎么回事，上次我不是已经卖给他五十亩良田了么？怎么还来？”


    “老爷，小声些，小声些···”


    主仆二人正在往大门口赶去，嘴里抱怨不停。


    管家口中的江大人已经不请自来往前院方向走了。


    看的葛岳眼角直跳。


    “下官见过江大人，江大人里面请。”


    露着一脸僵硬的假笑，连一句有失远迎都不想招呼出口。


    “葛大人客气，江某甚是喜爱葛府的英石缓溪，这不忍不住再次登门拜访。”


    江敏的话，让葛岳的心沉到谷底。


    他本是建邺的正六品同知，因为皇帝迁都至此，有部分官员年老体衰，在来的路上病死了，他就顶了其中一位的缺，如今是礼部的正五品的郎中。


    这位江大人，正是他如今的顶头上司礼部侍郎。


    江家根基一直在丰京，如今随着皇帝举家迁到建邺，，手中除了银钱，半块田地都没有。


    至于之前丰京的田产，以镇北王浩浩荡荡的声势，定然已经地契作废，分给了百姓耕种。


    没有田产为续，手中的银子早晚会用完，在朝廷初步稳定后，江敏就开始挖空心思到处收购良田。


    这么做的又不止他一家，一开始有所顾忌，只从员外富商手中买卖，但被众人瓜分后，数量依旧不到先前拥有的五分之一。


    至于普通百姓，原本手中能有地的就不多，有些不讲究的世家，已经强买强卖，留下银子，地契都已经新办好了。


    江敏自认是端方君子，怎么能与民争利，便将收购的对象瞄准了礼部的当地官员。


    “江大人谬赞，下官宅子简陋，当不得您的夸奖。”


    葛岳恨不得立刻转身将这位瘟神送出门。


    江敏慢慢悠悠的又逛了一遍葛府，他之前的夸奖发自肺腑，葛家宅子内的亭台楼阁，假山溪水布局的非常巧妙。


    是真比丰京的江府更上一层楼。


    江敏看着比葛岳更像是这宅子的主人，带着人回到前院正厅，不客气的入座主位。


    “江某听闻城内其中一片山地是葛大人您家的，昨日江某去参观过了，觉得在此山中建一座避暑山庄，夏日居住定然十分舒适。”


    “葛大人，您觉得呢？”


    葛岳面对贪得无厌的江敏，已经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


    “江大人，您尚且不知，那片山地原先是下官家的祖坟，祖父在世时刚将祖坟迁下来，并不适合建避暑山庄。”


    江敏将捧在手中的茶盏放回茶几上。


    “笃···”


    杯底在茶几上磕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葛大人这是不同意江某的提议了，江某可是为了大人着想。建了避暑山庄，往后大人在官场上行走能更加顺畅些。”


    葛岳憋的脸色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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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鼻翼两端忽张忽缩，这片山地的确是他家的祖坟，在葛家手中已经超过一百年，还从未碰到这般强行索要的。


    不就是穿小鞋么，他穿就是了。


    “不劳江大人费心，这避暑山庄葛家是不会建的。”


    江敏听闻，脸色淡淡。


    “既如此，是江某唐突了。”


    起身整理着装跨步向外走去，在门口一脚停住，随即转身。


    “葛大人，江某随时恭候大驾。”


    跨过门栏，带着两位在门外守着的随从，扬长而去。


    管家这时才进门，端起一杯已经温凉的茶水。


    “老爷，您喝口茶消消气。”


    他家老爷脸色红的快赶上烧红的锅底了。


    葛岳伸手接过茶盏，一口气把茶喝完，将空盏用力拍在茶几上。


    “嘭！”


    “岂有此理！”


    管家见状，连忙将自家主子的手从茶盏上拿下来，手心已经被碗边磕的通红，替他揉了半响。


    主子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从来没见他气成这样，这江大人，太不要脸了。


    -


    相似的事情，每时每刻都在建邺上演，紧绷的情绪越演越烈，每日的早朝都能溅出不少火星子。


    三皇子最近每日上朝，自然能察觉到朝臣们的异常。是时候出手干预了，现在建邺新旧世家的资源已经差不多平衡了。


    背后的隐田几乎都登记在明面上了，世家此时的情况，往后五十年内，都不用担心他们串联盘结一致对抗皇权。


    翌日，三皇子下旨，田产交易自愿为主，不得强买强卖，随后又划拉了一大片荒地，让需要田地的人都自己去开荒，不限时间，百姓亦可前往。


    那片荒地的开荒难度大，地里大小石块不仅多还埋的深，其实位置还不错，有条小河经过，利于灌溉。


    闹了这么多天，本地世家见三皇子就这么糊弄过去，自然心生怨念。


    丰京迁来的世家，心中亦是不快，他们放弃在丰京的所有资源，跟着千里迢迢的来到建邺，不过是买些地，还没之前的三分之一多，就开始限制。


    这让他们一大家子人往后怎么保证生活品质。


    那片荒地，自然全部落入世家之手，至于百姓？泥腿子只配替他们种地，不配自己拥有。


    泥腿子要是都自己拥有了田产，谁来给他们的田庄干活。


    建邺的百姓夹在两者之间，很快就出现了大批失去田宅之人。


    此时又传来镇北王给百姓分田地分粮种的事，众人心中的向往再也控制不住，纷纷收拾行囊，结伴从小路翻山越岭跑去离的最近的泗州。


    楚怀北对于百姓，那是多多益善，过来的统统分田地，建立新户籍。


    不枉她费尽心思做宣传，就差造个大喇叭搁在河对岸，天天派人喊话。


    这里面孙明思的功劳也不小，之前楚怀北制造各种农具时，就让金一在南方留了人，时时刻刻都在宣传新农具的好，北境的好，镇北王的好。


    听多了，再加上本来对镇北王就有英雄滤镜，所以哪怕镇北王被朝廷宣告是造反之人，百姓对她的感官并不差。


    随着进入泗州的百姓越来越多，楚怀北安排人往人口较少的区域迁徙，一是能分得更多的土地，二是打散人群，方便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