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恩穿着自制工作服进入实验室的当天，任务进度就从0/500变成了5/500。


    有用！


    她大喜，从此狗也不欺负了，鸟也不玩了，一头扎进实验室，兢兢业业地给孙承恩打下手。她不懂专业知识，但态度端正，孙承恩不休息，她也绝对不合眼，两人夙兴夜寐，终于在第二十九天做出了初版药剂。


    因为之前赵恩在城里杀丧尸用了一天，所以这天就是最后期限了，她赶孙承恩去厨房准备大餐，自己在实验室里捧着药剂，眼含笑意，等着看进度条长满。


    二十九天来，任务进度逐渐上涨，此时已经到200/500。但无论赵恩怎么挥舞药剂，200这个数字都不肯再上涨一点点。


    “怎么回事？”她攥紧了药剂针筒，“怎么还不算完成？抗毒药剂还不算净化丧尸吗，天道他老人家自己劈道雷都没这个净化吧！”


    系统发出一阵微弱的电流。


    【这个算净化，没问题，所以给了宿主两百指数。但因为不是宿主独立完成的，所以无法给满分——】


    “要我独立完成？独立完成？！”赵恩忍无可忍，下意识想摔东西，可手上的药剂是千辛万苦和孙承恩一起做出来的，到底不舍得，于是把药剂放在桌上，退而求其次抓起实验记录摔在地上：


    “我高中以后就没上过生物课！想让我死就直说，行吗，什么霸王条款，之前不说明白，现在才说要独立完成，不如你们直接把我命拿去算了！”


    “算了……不行，凭什么算了！”


    赵恩气得浑身发抖，抬头向上，指天愤怒大喊：“贼老天，我不会放弃的，你休想要我的命！我会跟你斗到底，我不会算了的，我还有十个小时呢！”


    孙承恩准备好了菜品（难得奢侈地炒了四个菜，配吃一口少一口的白米饭），来叫她下楼，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虽然不知道她在燃什么，但他知道事态不对头，谨慎地敲了敲门。


    “净化指数不够？”他说，“还差多少，为什么不够？”


    赵恩把系统原话告诉了他。


    孙承恩皱起了眉。


    他也没想到天道会如此苛刻，给她明摆着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意义是什么？


    微不可察地往上方瞪了一眼，他忽然想起什么，看着她说道：“这是一场试炼，天道不会故意为难你，一切难关都有用意。”


    赵恩喝了口水润嗓子：“是啊，要我命的用意。”


    “不是的，天道没这么无聊。没有你完不成的任务，你要相信这一点，相信你的能力和本事——你一个人的本事，我不能再插手了，但我会在门口陪着你。成与不成，我都会第一时间知道。”


    他把带来的水果放在一边，轻轻关上了门。


    赵恩坐在床上，有些疑惑。他让她相信自己的本事，可她真没什么做药的本事，丧尸没有灵魂，她也不能送其入轮回……实在没办法，她甩甩脑袋，变回黑猫趴在床上，先睡了一觉。


    醒来之后，她开始漫无边际地回想人生。


    她到底还有什么隐藏的本事？


    好吧，首先，她是一只猫，据爸爸说，是古埃及记载的太阳神。她可不可以发出特殊阳光，净化丧尸基因呢？应该不可以，因为外面正在下雨。


    好弱的太阳神。


    记得西方神话里，太阳神形象有男有女，女性演化成了后世的自然女巫。是谁告诉她这个的来着，对了，好像是师父天心，在那个静谧的午后，她记得他说，猫是女巫的化身……


    自然女巫！


    窗外天色暗沉，细长的雨丝淅淅沥沥落在屋顶，落在地面，也落在动物皮毛上，变成晶莹的水珠。赵恩感知到这一切，脑子里如闪电般亮了一瞬。


    她恍然间有所领悟：所有这些飞禽、走兽、野草、灌木，凡是地表以上，生灵之物，都是自然，可丧尸不是；丧尸病毒是天外来客的产物，它侵入了自然体系，打破了自然的平衡。


    她只需要恢复这些平衡。


    为了忽略平日里阴阳眼看到的灵气，她闭上双眼，放任感知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无意识地飘在半空，猫背上的翅膀展开，初生的光晕从羽毛根部发出，照亮整个房间。


    在肉眼看不到的维度，比基因与血脉更上一层的、本质的存在中，古老的传承被骤然唤醒。


    无数铭文在赵恩意识中亮起，像是有生命般与她互动，带领着她放松、感受、领悟，习得第一条自然法则。


    时间悄然流逝，她与自然逐渐成为一体，接近午夜的最后一刻，在方圆千米内应用了刚刚习得的法则。


    落叶化泥，归于尘土；地狱造物，不得新生。


    方圆千里之地，丧尸们相继倒地，没有脑浆遍地，骨骼露野，只有雨点打在他们早就该入土的尸骨上，发出解脱的叹息。


    法则没有到此为止，地上尸骨肉眼可见变成肥沃的腐殖土，又有绿色的嫩芽紧接着从其表面破土而出，被雨水滋润进根里。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丧尸化为尘土时，系统任务也到了时限。赵恩睁开双眼，听到天电系统说道：【恭喜宿主完成本期任务，名望值加一！】


    听起来松了口气，显然它也一直在为赵恩担心，怕她没法完成任务。


    “谢谢你。”赵恩说，让系统自己休息，起身去开门，对门外的孙承恩得意洋洋抬起下巴。


    孙承恩笑了下：“怎么做到的？”


    “哎呀，小事一桩，净化丧尸嘛，我扇扇翅膀就能解决啦。”她拽住他的衣角，跟他下楼吃饭。刚才太紧张了，她没吃晚饭，又消耗了大量能量，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总之你只要知道，我特别厉害就行。”


    孙承恩严肃点头。


    -


    任务完成后，赵恩又闲了下来。


    这天绵长的雨势止住，但天空并没有放晴，整个山头潮湿不已，一攥就能捏出水来。其他人去城里散发药剂，赵恩搬了个椅子上露台，一边环视山下，一边往嘴里丢着焦糖瓜子。


    思琪牵着毛毛的狗绳站在露台口，赵恩招手让她过来，分给她一把瓜子，揉揉小脑袋：“阿尔法呢？难得见到你不跟他一起。”


    “我一个人来找你的，因为我有些事想问……问问你。”


    赵恩有些意外：“问我什么？”


    “我妈妈说，你能知道未来发生的事，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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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太好了！”小姑娘猛地一攥拳，“那我和哥哥……在以后，我们能不能一直在一起，不要分开，姐姐能不能告诉我？”


    她说的是阿尔法。


    赵恩问，“你不想和他分开？”


    思琪拼命点头。


    “那你们就不会分开。”赵恩耸了耸肩说道。根据她的推测，阿尔法就是本书男主，感情线上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波折，但考虑到上个世界那诡异的走向，她还是决定打个补丁：


    “小思琪，你要知道，我是可以看到未来，但未来不是一成不变的。唯一确定的是，你的未来掌握在你自己手里。你想跟谁在一起，就去争取，未来总会顺从你。”


    思琪睁大眼睛：“哥哥总会顺从我？”


    远处冒出一个黑影，赵恩举起望远镜，没仔细听，胡乱点点头：“差不多这个意思吧。”


    多年之后，这一幕被仿真投影到大屏幕上，一位教授定格了画面，说道：“而这，就是我们小辰山基地两位创始人最初的故事。”


    思琪在台下看得羞耻不已，没等他继续讲下去就偷偷离席，随身的变异小花藤被她情绪渲染，开出好几朵红得像辣椒一样的花。


    “我脸还要不要！”她向阿尔法小声抱怨，“历史课真的要讲这些吗？人类文明都快恢复了，依我看这个历史课很没有必要，全都改成基建种田课程好了！”


    当年赵恩和孙承恩离开后，黎桃根据陈叙淮作出的电台联系了外界，各个基地逐步联合、扩大，小辰山因有丰富的物资和隐蔽的地理位置占据优势，最终成为这个片区最大的基地。


    如今居民区丧尸基本肃清，如果有人去野外，只需要带上抗病毒剂就可以了，不幸被咬的话及时打一针，再捱过观察期，咬痕连个疤都不会留下。


    居民区趁着安全快速发展，已经有了高楼、工厂、医院、学校，这个学校还是思琪掏钱建的。


    毛毛和轻观都自告奋勇在此做门卫兼保安，变异金毛犬因为庞大但更无害憨厚的体型而深受学生喜爱，成功压过轻观一头，威风得很。


    阿尔法认真分析：“这是新生代最受欢迎的选修课。你的那些攻防战术、外交手腕盘点够多了，人们自然会更好奇你的八卦，就像你小时候好奇赵小姐和孙先生一样。”


    好吧，思琪认真想了想，她小时候是很好奇他们的关系，一会觉得他们是类似爸爸妈妈的关系，一会又发现不是，搞了很久都没搞清楚，至今想起来这事还是抓耳挠腮——但这并不妨碍她认定赵恩和孙承恩都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赵小姐他们离开多久，十年了吧？”她想起那两人告辞的那天，恍如隔世，有些怅惘，“说有机会回来看我，这么久也不见人回来。”


    她连他们去哪里都不晓得，赵恩只说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要不是爸爸妈妈当时都神色如常，她还以为他们是要去世了。


    “那两位原本就不属于这里，离开才是正常。”阿尔法说，“属于这里的是我，思琪。我不会离开。”


    他的语气一向冷静客观，平时会让人觉得疏离，但此时却显得他在陈述一句无需证明的真理。


    思琪撇过头，拉着他的手上车，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慢慢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