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

作品:《阎王让我三更死,我六分投

    周若华是大离最小的公主,皇帝最疼爱的女儿。


    她出生时,天边有七彩祥云显现。国师笑着告诉皇上,这是祥瑞之兆,公主乃有福之人,能给大离带来好运。


    皇帝大喜,当即封赏公主生母元妃,升为副后。他抱着还在啼哭的婴儿,赐名若华。


    公主满月时,皇上大手一挥,风风光光地给她办了满月宴。


    他拿着拨浪鼓逗公主,笑着对一旁的元妃道:“抱昭华兮宝璋,欲衒鬻兮莫取①。孤希望公主日后能同他的生母这般,才华横溢、心若芷萱。”


    于是没过几天,皇上颁布一道圣旨,封元妃小女若华为昭华公主,食2000户。


    他对昭华公主的宠爱过于张扬,恨不得让天下每一人都知道,百姓们私下都称公主为“小明珠”。


    日子一天天过去,公主也渐渐长大,从走路都东倒西歪的小团子出落成了亭亭少女。


    皇上虽对公主宠爱,却从未疏于管教。他特意命太傅教导公主诗书通史,还找了天下最好的乐师画师,昭华公主每一日都过的极为充实。


    因此,公主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也是信手拈来,甚至能够从史书中汲取政治智慧,在对弈时和皇帝探讨。


    皇帝总说,昭华公主若是男子,她那些哥哥们恐怕是输的一败涂地。


    她虽为公主,却不总是高高在上。十三岁那年,公主出游,恰逢大涝,暴雨连续下了一月。


    昭华坐在马车上,她掀起纱帘,透过那方小小的车窗,她看见了破败的房屋、流离失所的孩童、不断挣扎的老百姓。


    这些画面触目惊心,让她的心揪着的痛。


    于是回去后,她就将此事告诉了太子哥哥,后者漠然地落下一颗黑子:“大涝之年,这种状况再正常不过。”


    昭华不解:“皇兄贵为太子,不想些法子帮帮他们么?”


    太子嘴角噙起一抹笑,似是嘲讽:“帮他们?你知道那些害涝灾的城受谁管辖么?”


    “你六皇兄,我亲爱的五弟。”太子慢悠悠地把玩着手中棋子,“父皇年龄大了,我虽为太子,朝中势力复杂,支持五弟的人越来越多。你说,他管辖的城区出事了,我是帮,还是不帮?”


    “啪嗒”一声,棋子轻轻落到棋盘上。


    “可那些百姓是无辜的!”昭华震惊地看着眼前人,仿佛从来没认识过他,“哥哥,你之前从不这样。”


    她从小就与太子亲近,当别的皇子都嫌她小不带她时,只有太子,愿意牵着她,陪她玩些幼稚游戏。


    她第一次读史书,是太子告诉她:“国以民为本,社稷亦为民而立。”


    昭华不敢相信,以前温柔纯良、爱护百姓的太子哥哥会变成现在这般,狼子野心、枭心鹤貌。


    “人都会变。”太子看着昭华的眼睛,“昭华,不要依赖以前的自我。”


    从那以后,昭华再也没有找他下过棋。她远离了都城的皇权纷争,带着丫鬟四处游历,每月都会换身粗布衣裳,到贫民区施粥。


    也因此,她深受百姓爱戴,民间都称她为“明珠公主”。


    昭华原本就打算这样过下去,可好景不长,宫中事变,皇上性命垂危。她赶到时,太和殿的烛火摇曳,父皇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他拉着她的手,却说不出来话。


    皇帝驾崩,太子继位。那几月是昭华过得最浑浑噩噩的日子,她看着皇兄穿上龙袍,将刀尖指向了自家兄弟。


    皇城血流成河,昭华再也没有笑过。


    不久,新皇颁布一道圣旨,将昭华公主,他曾经的小妹,送去蛮夷和亲,以换取新朝太平。


    昭华没有异议,也并不反抗。在跪地接旨时,她想,若是她的牺牲,能换来天下太平、百姓安居,那也不亏。


    只是母妃抱着她哭时,她难免还是会对这片故土有些不舍。


    蛮夷的和亲队伍很快到来,出城那天,昭华一身红衣,满头珠翠,秋风猎猎,吹动她的发丝。


    将上花轿时,她短暂地回头望了一眼,曾经的太子哥哥站在城墙上,其后是她哭得快晕过去的母妃。


    满城百姓沿街相送,各种瓜果、糕点被打包好,扔进轿子。昭华愣愣地盯着这些包袱,一滴泪水从脸颊滑落,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一发不可收拾。


    送亲队伍离开大离边境时,昭华站在临安城城墙上,眺望着远方。


    正是大雁南飞的季节,它们成群结队来到温暖的南方,在大离安家筑巢。


    看着雁群,昭华忽然想起:在自己很小的时候,父皇带着他们去郊外游玩,那也是个凉爽的秋季,像今日这般。


    六皇兄拿了好几只风筝,说要比比谁的风筝飞的最高。昭华当时人还没风筝大,也吵着要玩,六皇子逗她:“不是你放风筝,是风筝放你!”


    她不乐意了,撇着嘴,坐在一旁生闷气。还是太子过来抱起她,递给她风筝线:“小妹想怎么玩,大哥一定带你拔得今日头筹!”


    皇子们笑骂他作弊,可最后,飞的最高的,是昭华手中那只风筝。


    哥哥们的笑声回响在耳畔,眼前的大雁变成了风筝,昭华看着看着,忽然笑了。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②


    直到今日,昭华才真正读懂了这首诗。


    她的身后,是再也回不去的大离,和早已悄然流逝的似锦时光。


    送亲队伍继续前行,窗外的景色从远山变成了草原,昭华没再听到商户的吆喝声,取而代之的是牛羊的哞叫。


    等到达蛮夷王城,已是晚秋。


    花轿四周再次嘈杂起来,蛮夷的百姓们对昭华公主早有耳闻,都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花轿,希望能一窥公主真容。


    她就这么被“簇拥”着送进皇宫。


    昭华撩开纱帘一角,悄声看了眼窗外。大离以黄色为尊,是以宫腔砖瓦大多使用不同的黄色;蛮夷却恰恰相反,这里的人们生于草原,他们对墨绿的大地有着近乎痴狂的迷恋。


    墨绿宫墙深沉、肃穆,似乎在告诉昭华,她既然来了这里,就别再想着大离。


    蛮夷大巫有着众多宠妃,也不差昭华这一个。但为了彰示于大离交好的诚意,大巫还是命人设宴,为公主接风洗尘。


    宴席上,昭华一直沉默着,她听不懂蛮夷人的语言。周遭打量的眼光不断,在她看来,就是赤裸裸的羞辱,好像自己变成了一头任人宰割的牲畜。


    “公主可还吃得惯这炙烤羊肉?”


    蛮夷大巫开口,昭华闻言诧异地抬头,她没想到,大巫竟然精通汉语。


    “谢大巫关心,妾身喜欢。”


    座上人却笑了:“公主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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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勉强自己,若是想念大离美食,尽可告知吾。”


    蛮夷大巫刚过而立之年,因为常年骑射的缘故,他的身材高大健硕,整个人气宇轩昂,一点也没有昭华想象中的老人味。


    “既来之,则安之。”昭华看着他,轻声回答。


    大巫“哈哈”两声,却没再说什么。当晚,他去了昭华的寝宫,但只是坐在圆桌旁,静静的看着她。


    昭华自然是无话可说,二人就这样沉默着对视。


    “昭华公主观吾如何?”大巫忽然开口,说的却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问题。


    斟酌良久,昭华答:“宸宁之貌,气壮山河。”


    第二日,趁着还没落雪,大巫带着昭华,去了蛮夷最大的草原。


    这是昭华第一次骑马,大巫坐在她身后,马儿奔驰时带起一片片泥土,花草牛羊的味道充斥鼻腔,冷风灌进斗篷里,她紧紧握着缰绳,生怕自己跌下去。


    “公主不必担忧,吾定会保你平安。”


    似是察觉到她的紧张,大巫笑着开口。


    昭华背靠着大巫紧实温热的胸膛,面朝着一望无际的绿野,她忽然觉得,就这样换一种活法,也行。


    自那以后,昭华成了大巫的宠妃,他从未在物质上亏待过她,吃穿用度皆是一众妃子中最佳;知道公主寂寞,他也总是在处理完政务后带她骑马,观尽蛮夷风光。


    凛冬降临,天地间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被大雪覆盖的北方,又是另一种风光。


    大巫提前令人赶制了一套狐裘斗篷与绒帽,在除夕那日,他带着公主出宫,来到了人烟稀少的郊外。


    蛮夷人不过春节,昭华以为,今年她只能在寝宫里画画灯笼,聊表思乡。


    没想到大巫却特意采买了爆竹与孔明灯,他打开火折子,在雪地里将孔明灯引燃。


    “公主,许个愿吧。”


    他隔着火光,笑着将蓬起来的孔明灯递给昭华。


    昭华伸手接过,她的指尖已经被冻得有些发红,自己却浑然不知。


    “愿:天下太平,黎民百姓,皆有所依。”


    孔明灯被放飞,它在风雪中打着颤,昭华看着看着,忽然感觉脸上一道冰凉的水珠划过。


    她还没来得及想清楚那是什么,旁边伸来一只手,轻轻地拭去脸侧水痕。那动作极为珍重,似乎怕一个不小心,将她弄碎了。


    “吾是个粗人。”大巫用自己的斗篷,将她拥在怀中,“公主灿若明珠,不该总是流泪。”


    除夕夜过后,昭华的陪嫁丫鬟发现,公主似乎笑得多了。


    比如开春过后,大地刚刚复苏,她穿着红衣在草原上驰骋。彼时花儿还未完全盛开,地面刚抽出星星点点的嫩芽,昭华笑着,一朵热烈红花似乎正在悄然绽放。


    再比如,昭华经过大巫允许,又开始在王城的贫民区施粥、发放冬衣。百姓们感激她,她又成为了蛮夷的明珠。


    丫鬟想,无论公主在哪,都会是这样惹人喜爱的。


    可好日子总是不会眷顾昭华太久。三年过后,大巫在一场狩猎中中箭,伤口严重感染,最终不治而亡。


    临死前,他拉着她的手,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就像她的父皇去世时那样。


    昭华想过,大巫对她的喜爱不会持续太久,却从来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