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章
作品:《阎王让我三更死,我六分投》 按照蛮夷的规矩,大巫死后,昭华会被嫁给他的儿子,也就是蛮夷储君。
昭华自然是不愿意,可储君早就将她身边侍女调换,日日监视着她,让她寻死不能、出逃不得。
“我是你父亲的妻子。”
昭华已经很久没睡过好觉了,她也吃不下饭,整个人瘦弱又憔悴。说这句话时,更多的感情是绝望,而不是愤怒。
“父亲大巫的位置都是我的,何况是你?”储君坐于高位,嘴角噙着一抹讽刺的笑,觉得她很是不自量力,“劝你最好不要不识好歹,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宫里,等着做你的王后。”
接下来几天,昭华没了动静,她不再闹着自/杀,也不再奢求出宫,只是每日呆坐在梳妆镜前,不知在想什么。
储君以为她是想通了,便撤了些监视她的人手,盘算着处理完政务后去看她一眼。
这晚,蛮夷的月亮少见地被遮住,储君拖着喝的醉醺醺的身子,跌跌撞撞来到昭华寝宫。
他没能见到公主,映入眼前的,是一片冲天的火光。
昭华公主逃走了。
她支开宫人,一把火烧了寝宫。
也不知她到底是怎么摸清皇宫布局的,竟然能在守卫重重的情况下逃出生天。
出宫前,为了防止自己被人认出来,昭华拿出早就备好的毒药。看着铜镜里少女的样貌,她咬咬牙,将抹了毒药的手帕一个劲地往脸上擦。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皮肤被腐蚀至溃烂的感觉并不好受,像是有无数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脸上的每一个地方。
昭华紧紧捂着,任它再痛也不松手。
“朕看若华就欣喜的很,她长得像她母亲,日后必定是个大美人!”她小的时候,父皇总是这样夸她。
“我的妹妹就是全天下最美的女子,日后我定会为你寻个文武双全、玉树临风的驸马。”太子哥哥性情大变之前,也会笑着逗她。
“在吾眼中,公主是草原上最艳丽的花朵,海洋中最耀目的珍珠。”大巫老是喜欢变着花样地对她说些情话,惹得她次次都红了耳根。
可是现在,他们都不在了,连带着昔日的昭华一同离去。
她再也忍不住,压抑的情绪一瞬间爆发,呜咽声不断地从指缝间传出,泪水里的盐分侵蚀了脸上伤口,痛得昭华几乎昏厥。
她手一抖,一不小心将未用完的毒药碰倒,淋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怕时间等不及,昭华没顾得上处理手臂的伤口。她将屋内油灯全都翻倒,等到火势渐大,烟燎了她的嗓子,她才拿起包袱,从窗口跳了出去。
蛮夷的夏夜有些寒冷,昭华按照先前大巫给她的皇宫图纸,一路飞奔出宫。所幸宫人、侍卫都被引去了着火的寝殿,她这一路跑来,倒还算顺畅。
昭华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久、跑了多远。她这几日几乎没怎么进食,能跑出宫已是奇迹。最后,她拖着一口气,寻了个偏僻的巷子,就着稻草往自己身上一埋,偏头晕了过去。
她以为自己会死在这天晚上,或是被官兵发现抓进大牢,可都没有。
第二日睁眼,面前是个极为貌美的姑娘。来人眉间一点朱砂痣,要不是说话时带了点烟火气,昭华差点以为,自己见到了菩萨。
“老天爷……”瑾娘俯身看着昭华,手里还提着新买的胭脂,她一脸震惊,“这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昭华眯着眼,她嗓子被烟熏哑了,说不出来话。
“来,我带你去涂点药。”
她说着就要将昭华拉起来,昭华原本是依她的,可巷子口突然传来了踏步的声音,伴随着马叫。
“你们,去搜这边。今日若是再找不到公主,就都被想吃饭了!”
是官兵来了。
瑾娘回头看了一眼穿着盔甲的队伍,心里正奇怪着,突然感到手中抓着的人剧烈挣扎起来。
“做什么?你是公主啊?”
瑾娘觉得莫名其妙,回头对着她开了个玩笑,可看清昭华的样子时,她却愣住了。
在稻草里待了一天,昭华浑身上下都是泥水,她的脸上有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此刻正红着眼睛看着巷子口,身体止不住地发抖,不可谓不可怜。
瑾娘一愣,心中大惊:还真的是公主啊?!
她一时间心情复杂,但还是拉了一旁的树枝,将昭华挡的严严实实。
“在这等一会儿啊,我把他们支开。”
昭华也没力气逃走了,她躺在稻草堆里,透过树枝的缝隙看着瑾娘提着篮子走向官兵。瑾娘抬手指了个方向,嘴里不知说了些什么,官兵看了她一眼,随即带队离开。
瑾娘站在巷子口,直到他们彻底走远后才松了口气,将昭华解救出来。
“这样也没法上街啊。”瑾娘咕哝着,解下自己的斗篷,套在昭华身上,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为了防止引人注目,瑾娘还特意往自己脸上、身上涂了些污泥。
好不容易到了镜花楼,她本来打算先带着昭华回自己的清萱阁,没想到却被嬷嬷拦下。
“瑾娘,你作甚去了?把自己搞成这样?”嬷嬷瞪着她,又将目光投向了斗篷里的人,“怎的还捡了个人回来?”
“奴家出去买了些胭脂,谁知地上湿滑,一不小心,摔了一跤。”瑾娘解释着,不动声色地将怀中人裹得紧了些,“这是我家乡小妹,家中人逼婚,不得已才跑来投奔我,我想着让她来镜花楼,做个洒扫丫鬟。”
“小妹?”嬷嬷嗤笑一声,作势要拉昭华,“镜花楼不养闲人。”
“嬷嬷!”
一道明丽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嬷嬷的动作。
瑾娘回头,看到了穿着蓝衣的容音。
她笑着,过来往嬷嬷手中塞了块银子,“这的确是她小妹,我上次在街上撞见了。小孩子怪可怜的。”
“你们何时关系这么好了?”嬷嬷上下打量容音。
容音瞟了一眼瑾娘,随即贴近嬷嬷,对她耳语:“瑾娘那多了个人,不方便接客,我的活可不就多了……”
“就你机灵!”嬷嬷笑骂她,但毕竟收了银子,她也不会再说些什么。
容音自己先行离开,路过瑾娘前,她轻声道:“来花容阁,我这有药。”
对她,瑾娘是放心的,她知道,这人只是表面上和她对着干,其实人并不坏,心眼也少。
昭华被瑾娘一瘸一拐地搀扶着,进了花容阁的门。容音从梳妆台的抽屉里“劈里啪啦”翻箱倒柜一阵,拿出一个绿色药瓶,递给瑾娘。
“我说瑾娘,猫猫狗狗也都算了,你现在怎么还捡了个人回来?”
容音坐在一旁调笑,等瑾娘将昭华的斗篷揭开,她却“嚯”的一声,显然是被昭华脸上狰狞的疤痕给吓着了。
“我以为是伤着哪了,裙摆沾那么多血……”她小声嘀咕着,移开了目光。
从那天起,瑾娘就将昭华留在了身边,给她起了个“阿若”的名字,对外称她为自己的洒扫丫鬟。
花魁们有自己的丫鬟很正常,瑾娘是镜花楼头牌,嬷嬷们对此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多了个为镜花楼出力的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入了秋,昭华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有好几次想离开镜花楼,却都被瑾娘拦了下来。
“现在街上贴满了你的通缉令,我保准你前脚刚出镜花楼,后脚就被抓了去。”瑾娘正在收拾自己的珠宝首饰,金钗银环相互碰撞,发出“丁零当啷”的声音。
房内一阵沉默,瑾娘也不介意,自她将昭华带回来,就没听她开口说过话。
昭华坐在铜镜前,看着里面人狰狞恐怖的脸。
自古逢秋悲寂寥,文人墨客如此,寻常百姓亦如此。
“你……可怜我么?”
一道细小的说话声透过纱帘,轻轻落入瑾娘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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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不可谓不难听,简直就像是指甲刮在铁皮上,让人极为难受。
可瑾娘手中动作仅仅停滞了一瞬,便很快恢复正常。她没着急回昭华的话,而是仍在首饰盒中挑挑拣拣。
“我呀,”瑾娘最终拿起一只小鸟钗子,笑着来到昭华跟前,“向来只可怜自己。”
昭华沉默着,从铜镜里看着她缓缓朝自己走来,将手中钗子放到她头上比划一番,最后轻轻地插/进发髻里。瑾娘打量着镜中人,似乎极为满意。
“我佩服你。”瑾娘道。
佩服你只身一人,从大离来了这么远的地方;佩服你赤子之心,坚持救济贫穷的百姓;佩服你困于囹圄,仍有出逃的勇气。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①
这天下的人,总有那么多身不由己,所幸她瑾娘,还能救出其中一个。
转眼间,蛮夷入了冬,大雪毫不客气落下,将大地全然掩埋。
“想出去透透气么?”
见昭华在透过窗户纸看外面,那眼神中全是渴望,瑾娘不禁有些心疼。
没等昭华回应,她又道:“等开春了,风头过去,我想个法子送你出去。”
昭华没说话,心里却隐隐期待着。
可意外总是以各种方式到来。这天,一个叫疏衡的小倌来叫瑾娘接客,昭华照例去了花容阁,却在半路上被他撞了一下,险些撞掉自己的面纱。
昭华匆匆看了他一眼便离开,却没想到,这一眼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原来,从前公主施粥时,还在流浪的疏衡就见过她。
“吃慢些,这里还有。”
昭华看着瘦弱的男子,叹了口气,抬手往他碗里又盛了一点。
疏衡从此记住了公主的眉眼,在满大街都贴满了公主的通缉令时,他却只看到了旁边足够他赎身后这辈子吃穿不愁的赏金。
他报官了。
官兵直接闯入了清萱阁,将刀架在了瑾娘脖子上。
来看热闹的容音被这一幕吓得差点晕过去,她回到花容阁,将昭华包裹着,拉着她去了镜花楼密道。
“怎么不早说你是公主?!”容音使劲推着昭华,声音又惊又怒,“从这里,一直走,能到城郊。”
“瑾娘……”昭华并不知道官兵来镜花楼的事,她以为这是瑾娘的安排。
“什么瑾娘?你走就是了!”
昭华无言,回头看了容音一眼,最终还是走了。
她没有依靠,只能靠着乞讨度日。严寒冻坏了她的手脚,每晚裹着身上并不厚的衣裳时,昭华总想:瑾娘,春天怎么还没来?
得知瑾娘的死讯,还是从一个黑衣人的口中。
那人突然找到昭华,告诉她瑾娘去世的消息:“瑾娘是被人害死的,你想报仇么?”
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昭华整个世界都黑了下来。
她的耳边响起嗡鸣声,冷空气不断涌入肺部,好像要硬生生将她撕裂。
“瑾娘……”昭华呜咽着,却已经哭不出来了。
报仇?
报仇……
报仇……
“报仇!”
昭华喉头涌上铁锈味,她嘶吼着,这半生积累的恨意、怨气将她全然淹没。
“回镜花楼,在瑾娘铜镜前自戕,我会帮你,让那个人生不如死。”
昭华照做了,她拖着残破的身躯,找到密道,在夜深人静时回到了清萱阁。
门口早已上了封条,明明没过几天,屋子里却积了一地的灰尘。
月光透进来,昭华还能看到地上血的痕迹。
她坐到梳妆镜前,抬手细细抚摸着上面的雕花。
“对不住……”昭华颤抖起来,“瑾娘……实在是对不住……”
她取下那只小鸟钗子,长发如墨,铺散开来。
血溅了一地。
昭华变成了镜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