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作品:《阎王让我三更死,我六分投》 苏妄咬着包子,肉香混着油香涌进她嘴里,她几乎快要哭出来。
天知道她到底多久没吃过真包子了。苏妄吸了吸鼻子,现代赶早班时胡乱应付的速冻包子,穿越后啃的干硬窝窝头在脑海里一一闪过,最后都化作眼前这口温热鲜香。
“黑白无常应当是写错了你的死因。”谢临微微靠着背后的桃花树,手指指节一点一点轻叩桌面,“更像饿死。”
嘴上嘲讽,手却略带嫌弃地将小贩刚摆上桌的那笼包子朝她面前推了推。
苏妄不听,只是一味地往嘴里塞着包子。谢临怀疑她这时要是只兔子,两只耳朵一定会耷拉下来对折,以此拒绝和他交流。
隔壁突然传来一阵喧哗。谢临看见苏妄耳朵立马竖起,模模糊糊地听见有人在喊“新皇登基大赦天下”,疑惑一瞬,她转头看向谢临:“新皇?现在是什么年份?”
“昭平元年。”
苏妄愣了一瞬,总觉这个年号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昭平,听着就吉利!”
“但愿能太平几年。前阵子听说蛮夷不安分,可别再打仗了……”
“放心!咱这有吴将军守着,他本事可大着!蛮夷要是敢来,定让他们有去无回!”
吴将军……昭平……
这几个字在苏妄脑子里挥之不去,她总觉得现在经历的事情有种熟悉感,却像是被一层雾隔着似的,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怎么?”谢临注意到她的异样,挑眉问道,“包子有毒?”
苏妄咬包子的动作猛地一顿,脑子里一道惊雷炸开,嘴里的鲜香瞬间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大离昭平元年。
她中学时期学历史时,曾做过一个关于古代边疆战事的课题,其中就提到了“大离昭平之变”。
彼时新皇刚登基,急于稳固皇权,对边疆采取绥靖政策,意在交好。而这座位于北境的旧城,在昭平二年的冬天,遭遇了蛮夷铁骑的突袭。
据史料记载,当时守城的吴将军曾数次上书求援,朝廷却始终按兵不动。为了守护满城百姓,吴将军死战七日。破城之日,蛮夷铁骑踏过,城中将士百姓无一生还,血流成河,尸骨堆积如山。
苏妄默不作声捡起包子,却没了胃口。现在看来,正是这场惨烈的屠杀,让此地怨气聚集,才有了夜晚的青铜枯骨古战场。
一旁的张明野瞪着眼睛惊疑着,以为包子真的有毒,还保持着咬包子的动作,嘴里的包子肉都不敢咽下去。
“没毒。”谢临不咸不淡道。
张明野这才安心吃下。
苏妄深吸一口气,将包包子的油纸折成一团:“大离昭平元年……我之前在学宫里整理卷宗的时候看到过。”
谢临没什么反应,苏妄知道他一定清楚这里的背景故事,她说这话是为了给张明野听。
“这里不久后会发生一场战事。”
“一年后,蛮夷会攻城,朝廷迟迟不派援兵。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死。”苏妄轻声道。
张明野震惊地扭头,速度太快导致他差点闪了脖子。他的脸色并不比昨晚好上多少:“朝廷为什么不派援兵?!”
“因为新皇要的是皇权稳固,不是边疆安宁。”苏妄低声道,现代历史课本里的文字此刻在她眼前一一闪过,“当时旧皇势力尚有余孽,新帝更不敢轻举妄动。若是调出大量兵力,旧势力定会如饿狼反扑,他们不得不顾及都城的安危。”
“牺牲一座城,换来暂时的‘和平’,在他们眼里,很划算。”
张明野抬头看向街道。百姓们提着菜篮子往来,孩童在巷口追逐嬉闹,布庄的伙计正将一匹新染的绸缎挂出来,鲜红的颜色在晨光里格外刺眼。
他们脸上都带着对新朝的期盼,浑然不知一年后,这里将变成人间炼狱。
他顿时觉得心中一片酸涩。
苏妄垂眸摆弄着手中油纸叠的千纸鹤。
有一点她一直没想明白,蛮夷攻陷一座城池后必然继续南下,这座城是北境要害,朝廷拱手让人也就算了,他们当真不怕蛮夷人胃口极大,吞下整个大离么?
然而她还真没看到过蛮夷南下的相关史料,大离昭平时期,这座城就像是被遗忘了一般,在位的皇帝压根没想着要打回来。大离的面门就这样直接地被暴露在外。
这么看来……更像是两方达成了某种协议。
包子铺的喧闹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邻桌的老汉还在说着:“吴将军前阵子让人铸了口镇魂钟,说是能镇住城里的邪祟,保一方安宁呢!”
“镇魂钟?!”张明野猛地抬头,声音都变了。
“是啊。”老汉喝了口豆浆,“说是用青铜铸的,上面还刻满了铭文,可气派了!就是……送来的路上出了些意外,听说少了块铭文,不然早就该挂上城楼了!”
谢临腰间的玉佩忽然轻轻颤动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嗡鸣声。他伸手按住玉佩,抬眼看向苏妄:“是这个镇魂钟。”
苏妄的心猛地一紧,她想起谢临说的过关条件——找到镇魂钟碎片,平息战场怨气。
可如果这碎片与一年后的那场战争有关呢?
镇魂钟本是吴将军用来镇邪的器物,那它的缺失,会不会也是那场灾难的诱因之一?
“有人不想让镇魂钟成。”苏妄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毁坏镇魂钟盗走铭文碎片的人,恐怕早就知道这场战争的结局。”她的目光扫过街上的百姓,“夜晚的古战场有着这么凶残的怨气,或许不只是因为战争本身,有人在刻意引导。”
“嗯,看来昨夜的古战场没将你吓傻。”谢临收回目光,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
“我是怕痛,不怕鬼。”苏妄面无表情,余光注意到谢临用的是紫砂茶杯,茶杯表面极为规整,看不到任何手工痕迹,连她这种行外汉都直觉价格不菲,“你这茶杯又是哪来的?”
谢临放下茶杯,语调漫不经心:“地府库房里随手顺的。”
苏妄咬咬牙,她就不该开口问。
这就是有钱人么。
张明野被二人的话唬的一愣一愣,他大致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拳头紧握着,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气盛:“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去找吴将军说?”
“行不通,谁能料想到还没发生的事,直接说恐怕会被将军府的人直接扔出去。”苏妄否定了他的方案。
“不找了?”张明野有些不甘心。
“找,当然得找,只是我们得先想个办法混进去。”
苏妄沉思良久。
将军府的墙不是纸糊的,据她所知,吴将军治军极严,估计连府里的杂役都要往上查个两代。若是扮成仆人混进去,一不小心把酒水洒在将军鞋子上,苏妄想象了一下那画面,这可比直接说“我要找镇魂钟碎片”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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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多了。
如果翻墙进去……苏妄再想象了一下从墙上摔下来时骨折的痛感,“嘶”一声,当即否认了这个想法。
她在一旁抠破脑袋,某位玄衣男子倒是悠哉悠哉地站在桃花树下,一片桃花瓣从肩头滑落。
苏妄突然转头朝他走来,周遭吹起阵阵微风,夹杂着些许春日暖意,裹挟着桃花瓣,吹起谢临一片衣角。
她的眼睛里一片死寂,但偏偏藏了股倔劲,这股倔劲给整个人都添了股活人气息。
谢临与这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眸子对视,说实话,他仍对眼前人持好奇态度。在地府当了这么久的判官,有拼命求他绕自己一命的,也有失心疯大声喊着想重生的,但无一例外都想活着。偶尔有几个一心求死的,直接跳入忘川,被忘川水烧的魂飞魄散。像苏妄这种因为怕痛一直在生与死的边缘间反复挣扎的,他还是头一回见。
啧,真是稀奇。
“判官大人?”苏妄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朝他狡黠一笑,“对您来说,弄个都城监察司的文书不难吧?”
谢临额心狠狠一跳,这人一笑就准没好事。
“不难。”苏妄看见算盘又出现在他手中,谢临伸手拨了几下,语气里藏着几分不怀好意,“记半个时辰的蚀骨刑就是了。”
苏妄:……
这代价也太沉重了。
“……行。那能否请高贵的判官大人高抬贵手,再多赏我们点银钱,我好去置办几身合适的衣裳。”
看着苏妄拿着钱去布庄的样子,谢临觉得自己应该找阎王殿要点工伤费。
……
“不穿。”
一个时辰后,苏妄将一件桃粉色衣裳往谢临怀里一塞,她忽略谢临话中寒冰,杏眼弯成了月牙的形状:“判官大人,试试这身衣裳合不合身?收拾收拾,我们得干正事了。”
“是你们,没有我。”看着那件仙气飘飘的衣服,谢临嘴角抽了抽,“你的审美是跟脑子一起被落在阎王殿了吗。”
“那必须得是我们。要是我们试炼失败了,你这个监场还不得被罚?到时候你可就跟这些‘随手顺的’紫砂茶杯说拜拜了。”苏妄已经换了件月白色曲裾,动作时腰间玉佩叮当作响,“啊对了,你堂堂一个地府判官,怎的亲自跑来做监场?”
谢临面无表情推开苏妄手中递过来的衣裳,鼻子皱了皱,似乎很是嫌弃。
苏妄确实是有些恶趣味在的,那么多成衣里,她一眼就相中了这件桃粉色的,决心想让那位判官大人常常吃瘪的滋味。
一旁的张明野看着二人,眸子中隐约含了些许期待。
对峙半响,谢临才终于冷笑一声,轻轻一挥手,黑色玄袍自领口淡去,浮现出一件靛青色交领,细细看来,衣摆处还有几只判官笔的暗纹样式。
原本别在腰间的玉佩依然没动。
“被罚的。”
扔下这句话,谢临朝将军府方向走去。苏妄和张明野在原地呆愣了一会,蓦地反应过来谢临是在回答刚才的问题。
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错,才让判官大人被罚来做监场。
“欸,判官大人,从现在开始,你是都城监察司使,我是你二妹,他是你家中小弟。此次来边疆是为了察看将军府工作做的如何!”
苏妄追了上去,忙不迭交代。
“本尊家中没有这么蠢的小辈。”谢临出言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