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五点钟，西城的打钟声已经敲响，支教团一行人早早起床收拾，准备迎接西城孩子们的到来。


    谈秋宁昨晚熬了大夜写了今天要拍摄的脚本，又一早跟着支教团起床开始调试需要拍摄vlog的设备。


    “小柴姐，我打算把支架支在后面角落里，不然孩子们看到陌生人和镜头会胆怯，等熟络一段时间后再支在前面，到时候就得麻烦一位同学帮忙手动拍摄了。”


    话音落，小张听到对话声，主动站出来说：“我来吧，我大学期间参加过摄影社团，对这些设备比较了解。”


    柴遥看了看谈秋宁，两人都没有意见，应下声来：“到时候麻烦你了。”


    “不麻烦，应该的。”


    小张从谈秋宁手中接过设备，开始熟悉一些操作，而后谈秋宁拿着水杯准备倒杯开水沏咖啡往厨房走，刚走到灶台前，靳繁就在这时候不知不觉出现在谈秋宁身后。


    “昨天睡那么晚？”


    靳繁昨晚回宿舍后，联系了经常处理未成年相关权益的律师朋友后，针对小豆芽的情况做了一版方案出来发给了谈秋宁，今早起床时看到谈秋宁凌晨两点的回复。


    谈秋宁这会儿脑袋晕晕的，只睡了3小时，还没睡醒，闷声应了一句：“嗯，在赶着写脚本。”


    “中午补会儿觉我们再去小豆芽家。”


    谈秋宁：“嗯。先不让小柴姐去，你跟我一起去就行了，就说是新老师家访，免得引起豆芽父亲怀疑。”


    靳繁：“好。我来吧，你坐那休息会儿。”


    他看谈秋宁闭着双眼回答，眼底布满乌青，接过她手中的杯子，让她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


    等沏完咖啡，靳繁转身看到谈秋宁的手臂半曲着撑在矮脚桌面上撑着脸颊睡着了，轻轻拍了拍她，“咖啡别喝了，你回宿舍睡会儿，拍摄这边我盯着。”


    谈秋宁：“今天是和孩子们的第一面，是建立信任最好的时机，我不想错过。”


    她抬眸紧紧盯着靳繁，不愿退让。


    靳繁拿她没办法，只好作罢：“怎么那么倔？”


    “你不也是？”


    靳繁无法反驳，把咖啡递到谈秋宁手里，然后一起出了门。


    谈秋宁喝了一口后，喊了小张过来，商量一下等会儿的拍摄，“小张是这样的，后面已经架了一个机位了，然后需要你适时抓拍一些暖心小镜头到时候我放进剪辑里，不过也不需要你一直拿着相机跟在身后走。”


    小张：“是只需要一些零碎的放大镜头是吗？”


    “对，是的。”谈秋宁回答，“哦对，小张还有，你问一下大家有没有不愿意出镜的。”


    “好。”


    －


    一行人简单吃过早饭之后，柴遥去学校大门口等着上学的同学来，她一眼看到学校一侧树下的李阿奶，她穿着皱巴巴的衣服上面缝着一块又一块的补丁，坐在熟悉的棕红色的三轮车上，后面坐着小豆芽，这次来她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色花纹T恤，上面印着美羊羊，脸也洗得白白净净，比第一次来的时候看起来更有孩子样了。


    “阿奶，您来这么早啊。”柴遥走过去，扶着小豆芽让她下车。


    李阿奶：“再晚我怕豆芽爸醒来不方便出来。”


    说完，李阿奶想到了什么，低头从腰间围的红色围裙的口袋里掏出干净的20块钱，递给柴遥。


    柴遥看着李阿奶一双皲裂又充满褶皱的双手，眼睛泛着酸，听见李阿奶说：“小柴你看看小豆芽需要买什么东西，麻烦你带她去买，我现在腿脚不方便，走也走不明白，别回头耽误了小豆芽。”


    她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耐心地对李阿奶说：“阿奶，不用，我们现在有慈善帮助，还有您上次见过的小谈老师，她也给学校捐了好多钱，学习用品已经准备好了，您把这钱收回去，回头给小豆芽买好吃的。”


    李阿奶再三推阻柴遥的手，她的牙齿已经掉的差不多了，一着急说起话来就不利索，“不行不行，那你帮我把这钱给小谈，已经很谢谢你们了。”


    “阿奶！真的不用，您不用担心，现在学校各方面都很好，您不用担心麻烦老师，您把钱攒着以后供小豆芽吃喝，以后还多要花钱的地方。”柴遥好说歹说，李阿奶才作罢，把钱收了回去。


    柴遥目送李阿奶离开后，才陪着小豆芽进学校。一般像在这样环境成长的孩子，内心会比别的孩子更有感知力，柴遥不想让小豆芽觉得孤单，所以陪她一起进学校。


    小豆芽和谈秋宁更熟悉些，越往里走，眼神更飘忽不定，在寻找谈秋宁，柴遥细心地发现她下意识地举动，蹲下问她：“小豆芽是在找上次的老师姐姐吗？”


    小豆芽点点头。


    而后，柴遥给谈秋宁发了短信，柔和地对小豆芽说：“她一会儿就来接你了，不怕。”


    小豆芽依旧不吭声，只是一味地点点头。


    没过两分钟，谈秋宁小跑到小豆芽面前，敞开怀抱抱了抱她，“你来啦小豆芽，还记得我吗？你可以喊我小谈老师，我带你进去好不好？”


    小豆芽几次张嘴半开半合，吞出一个字：“好。”


    柴遥在一旁欣慰地笑了笑，“那好，你先带小豆芽进去，我去外面继续接孩子去。”


    谈秋宁：“没问题，你快去吧。”


    半小时后，柴遥带着13个孩子回学校，奕竹看到开成小火车的孩子们，和Cute一起上前迎接，风里掺和着“一二一”整齐又稚嫩的声音。


    “这是我们新来的两位老师，在这半个月里，由这两位老师跟我们一起学习，好不好呀？”柴遥站在火车头，向同学介绍奕竹和Cute。


    奕竹：“那同学们，有我和这位漂亮老师一起带你们一起进去好不好？”


    队伍里女孩子多一些，见到奕竹和Cute总会下意识盯着她们看，会稀奇她们的妆容、穿搭、身上的香水味；男孩子则更好奇在奕竹她们之后赶来的徐卓和小张身上的手表、鞋子等等。


    这些对于西城的孩子来说，代表着未知与新奇。


    此刻相机已早早调试完毕，摆在多媒体教室的后方，小豆芽提前坐在谈秋宁引导她选的前排座位上，靳繁则和谈秋宁一起站在教室门口，等待“小火车们”的到来。


    等所有孩子入座完毕，支教团的所四名大学生和谈秋宁、靳繁一起站在讲台上，柴遥则站在门口，由和孩子们最熟悉的她来向大家介绍一行人。


    “大家看台上的面孔是不是很陌生啊？”


    共有14名孩子们异口同声：“是。”


    每位孩子的性格迥异，有的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一脸期待地等着和新老师认识；有的皮一些，在座位上坐不住，一会儿蹲在桌子底下玩弹弹珠，一会儿和周围同学说小话；还有一些孩子是身上有一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稳重与沉默，坐在座位上发呆不出声。


    谈秋宁站在讲台上将每位同学的表现收进眼里，自动在心里罗列照应，找到适合每个孩子的沟通方式。


    柴遥：“那现在我们请这些哥哥姐姐向我们介绍一下自己好不好？”


    孩子们：“好！”


    第一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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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队长徐卓开始的，他点开事先做好的PPT，第一页是他的自我介绍，旁边放了一张迪迦奥特曼的图片。


    “大家好，可以喊我桌子老师，下面给大家播放一段视频。”


    视频内容是关于大国重器，航空母舰、运载火箭、人造地球卫星等一系列的合集，播放期间不断听到孩子们的“哇哦”声，谈秋宁给小张递了个眼神让他抓拍下这一瞬间。


    甚至其中一个活泼的男孩子随着视频的播放说了一句：“长大了我也要造导弹！”


    介绍完毕后，依次是小张、奕竹、Cute、谈秋宁、靳繁。


    “同学们已经认识老师们了，但老师还不认识你们，现在跟着猪猪老师发的卡片，你们每个人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感兴趣的事物，好不好？”柴遥开始往下cue流程，尽可能地让孩子们尽快和大家熟悉起来。


    为了拉近与孩子们的距离，奕竹在自我介绍时自称“猪猪老师”。


    她走下讲台开始分发卡片，谈秋宁也从一侧开始往台下走去，看每一个孩子写的内容，小豆芽年龄小一点，坐在第一排，她经过时，小豆芽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角。


    谈秋宁敏锐地察觉到，蹲在小豆芽身边，见小豆芽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小谈老师，我不会写我的名字。”


    话落，谈秋宁低头看到小豆芽在卡片上歪歪扭扭地写下来一个“李”字。


    “没关系，我来教你写。”


    她没有教小豆芽写“盼娣”，而是握着小豆芽的手把“李”划掉，一笔一划地写下“小豆芽”，写的过程中，谈秋宁的头发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茉莉香味被小豆芽嗅进鼻子里，那是小豆芽会记得一辈子的味道。


    写完后，谈秋宁摸了摸小豆芽的头尖，柔声说：“以后就写‘小豆芽’就好了，你是阿奶用心浇灌长大的。”


    而不该一辈子被投射到“重男轻女”的阴霾中。


    谈秋宁抬眸起身准备离开，下一秒撞进靳繁的镜头里，他拿着本该在小张手中的相机，记录下她和小豆芽的那一瞬间。


    只一瞬间，她冲着镜头浅笑了一下，又沿着课桌两旁的过道继续往后走，走到刚才说“长大后我也要造导弹”的小男孩身后，看清他写的名字，叫张宪军，视线继续往下，瞄到歪歪扭扭的“四年级”笔画上。


    是一个很稳重的名字，喊在小孩子身上难免沉重。


    “宪军，以后喊你小仙君好不好？”


    张宪军正值男孩子最讨厌的年龄，好动、话多、人皮、无法无天，他父母让爷爷奶奶把他送进学校也是因为在家里太皮了，一会儿看不见便跑到河边去钓鱼、游泳，整天让家长跟着挂心，但好在和谈秋宁现在不熟，还算安生一些。


    “小仙君？是天上的小仙君？”张宪军睁大瞳孔，满眼好奇地问谈秋宁。


    谈秋宁被他稚嫩又装成熟的语气逗笑，弯下腰，手掌心撑在蜡黄色的桌面上，嘴角弯起笑，“你还知道小仙君啊？”


    张宪军满脸骄傲地说：“当然了。我阿奶整天说我再不听话就让天上的仙君把我抓走，这些话骗骗小孩子就行了，我已经是大孩子了，才骗不到我。”


    谈秋宁：“人小鬼大。”


    张宪军又话锋一转继续说：“不过，你如果喊我‘小仙君’是可以的，我以后一定会登上火星，成为不一样的‘小仙君’。”


    谈秋宁摸了摸他的脑袋，心尖软软地说：“那你从今天起可要跟着桌子老师和小张老师好好上课。”


    此刻，小仙君的脸上多了几分认真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