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J.T.28

作品:《今年冬天一起看雪吗

    第一天上午排了航空航天课和音乐课,自我熟悉环节结束后,靳繁接过谈秋宁手中的接力棒,让她回宿舍休息去了。


    谈秋宁交代的拍摄任务结束后,靳繁没有继续在教室里待着,开始忙活中午饭菜,加上孩子们有二十多口人,不小的工作量。尽管谈逾冬依旧看不惯他,他还是厚着脸皮找谈逾冬要了一份谈秋宁爱吃菜单。


    在西城工作已经很辛苦了,他想让谈秋宁吃得好一些,至少经常能吃到想吃的菜,今天中午就做了谈秋宁爱吃的宫保鸡丁。


    饭菜准备好之后,靳繁摘掉围裙,洗了下手,给谈秋宁打电话,没人接,他只好上楼敲门,考虑到屋内都是女孩子在住,他没进去,一直站在门口,不厌其烦地轻轻敲着门,见没动静,便打了电话。


    十分钟后,谈秋宁才缓缓打开门,回笼觉睡醒,这会儿人已经精神多了,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收拾收拾,下楼吃饭了。”


    谈秋宁:“嗯,你先下去吧,等我两分钟。”


    话音落,她往回走关上了门,靳繁则避嫌地往楼梯口走。


    楼梯口处正是风口,逐渐入秋的凉风顺着墙体灌进来,吹乱靳繁的薄衬衫领口,他倚在墙上,不急不躁地等谈秋宁出来。


    “你怎么没下去?”


    靳繁:“不着急,等你一起。”


    -


    吃完饭后,柴遥从村里给靳繁和谈秋宁借了一辆摩托车方便他们出行。


    靳繁握着车把,谈秋宁坐在身后,双手钻着他的衣角,油门加到一半,头盔外的头发丝顺着两侧风的方向胡乱刮,糊满谈秋宁整张脸挡住,视线模糊,嗅觉变得更加灵敏,靳繁身上一股淡淡的舒肤佳“皂味”混杂清凉的空气里传进谈秋宁的鼻间。


    小豆芽家是近几年刚从山里搬出来,村内土地有限,只好定居于山脚外,也是西城的最外围。靳繁稳稳停好车子后,才让谈秋宁从后座下来。


    李阿奶听到门外声响,还以为是小豆芽父亲李刚回来了,手中动作匆匆忙忙地收起塑料瓶,藏在厕所后面的棚内,腿一瘸一瘸地往外走,眯着眼瞅了半天,觉得不像李刚,又定睛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来人,适才松了一口气。


    “你、你是小柴说的那位老师?”


    李阿奶对谈秋宁有模糊的印象,盯着她的脸瞅了半天才慢吞吞地说。


    谈秋宁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李阿奶面前,握着她冰凉的手,说:“阿奶,是我。您可以喊我小谈。”


    山脚周围的温度要比学校附近低了三四度,再加上李阿奶年纪大了,身体不耐寒,靳繁感知到天气的变化,脱掉身上地外套给李阿奶披上。


    李阿奶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会给你弄脏的。我不冷,你穿着吧。”


    靳繁:“阿奶,您穿着,我这会儿正好有点热。”


    话落,他给谈秋宁递了一个眼神,后者扶着阿奶往屋内走。


    李阿奶这会儿头脑清晰,说话也清楚了不少,在屋内坐下后,直言说:“你们是为了小豆芽的事情来的吧。”


    两人缄默,没有开口。


    只听见李阿奶继续说:“人不能一辈子装疯卖傻,阿奶我虽然年纪大,但这会儿头脑还是清醒的,你们有什么想了解的事情就赶快问吧,一会儿豆芽爸回来了,就糟了。”


    谈秋宁与靳繁深深看了彼此一眼,而后开口:“阿奶,您放心,小豆芽的事情只要找到确凿证据,很好解决,但在此之前,我们想先了解另一件事。”


    听到谈秋宁的话,李阿奶的情绪霎时变得激动起来,“真啊(真的吗)?侬说,小豆芽的事情很好解决是吗?可是,还有李刚,李刚不会轻易罢休的,到时候激怒他,他会动手打小豆芽的。”


    一提及小豆芽,李阿奶的情绪就变得激动起来,说话的语速也变快,最后几句甚至直接变成了沪音。


    谈秋宁紧紧握着李阿奶的手,安抚她:“是真的,阿奶。他不会得逞的,买卖同罪,就算是豆芽的亲生父亲也要接受法律的制裁,您不用担心。”


    李阿奶眼眶里充盈着泪水:“那就好,那就好。霞霞侬。(谢谢你)”


    听到阿奶的话,却更加印证了谈秋宁心中的想法,她又一次开口问:“阿奶,除了小豆芽的事情,我们还有一件事情,想问您。”


    只要不提及小豆芽,李阿奶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你说。”


    “我们想了解一下阿奶您。”


    李阿奶面露惊色:“我?”


    稍后,阿奶视线在谈秋宁和靳繁身上来回扫了扫。


    谈秋宁点了点头,暗戳戳地观察着李阿奶的情绪变化,缓缓开口问:“阿奶,您,是不是不是西城人?”


    听完这个问题,李阿奶明显怔了一下,眼神空洞且呆滞地盯着谈秋宁。


    “你们...”


    谈秋宁娓娓说:“阿奶不用担心,这件事只有我们三个知道。”


    “你们是第一个这么问我的人。”李阿奶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上世纪的西城,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和我有同样的遭遇的人数不胜数,她们要么死在逃跑路上,要么得了失心疯,我既是幸运又是不幸的。”


    幸运我活着,不幸我没逃出去。


    李阿奶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一句话,可听者却像心口被剜了块肉般难受。


    “你们猜的没错。我不是西城人。”提起这件事,李阿奶的脸上难得现出一抹幸福笑。


    “您是沪城人?”


    谈秋宁的心口像被揪着一般问出这句话,而后,看见李阿奶似有似无地点点头。


    “我跟你们讲讲我的故事吧。”


    紧接着,李阿奶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般娓娓道来,她的声音也不再粗糙沙哑,变得朦胧里带着一丝侬言细语:“我不姓李,我姓窦,我叫窦静仪。给小豆芽取名,一是希望她像芽苗一样有钻出地面的勇气,二是想以提醒自己百年后,不要忘记自己姓什么。”


    “我第一次来西城那年16岁,跟父母在一次旅行中走散就被带到了这里。我那个时候什么时候都不懂啊,第一眼看到豆苗爷爷吓了一跳,他把我捆起来,用脏毛巾把我的嘴巴封住不让我开口说话,说我是他媳妇,我当时就吓懵了,眼泪一个劲地掉,可哭没有用啊,豆苗爷爷想用强的,我不从,就直接扇脸,虽然现在很多细节都不记得了,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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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远记得那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后来有了小豆芽的爸爸,也就是李刚。怀孕的时候,她爷爷对我还算好,不会动手打我了,但仍旧要给他做饭、下地干农活。等足月生的时候,我竟有些庆幸是男孩,这样我就不用再被强迫了。再后来,我试着逃过一次,不过记忆有些模糊了,应该是没满月的时候,但被村子里的人和她爷爷一起抓了回来。”


    “我的腿,就是那时候被打的留下了病根。再后来,我就认命了,我没办法啊,我腿已经废了,我走不出去了。也是那段时间精神失常过一段时间,每天看着怀里的娃娃在我怀里哭,我却没有办法哄他,甚至有段时间他一哭,我就头疼,跟着嚎叫,豆芽爷爷就又把我打了一顿、关在猪圈里,每天和猪抢饭吃,和猪睡在一起,直到我浑身麻木没有意识了才把我放出来。”


    “我不敢再闹,我不想再和猪在一起生活,没有办法,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我只能乖乖听话,听话才能不挨打,才能有饭吃。就这样,我每天做饭、喂猪、干农活,豆芽爷爷死后,再接着照顾刚子,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某一天我看到一个和我同样遭遇的女孩子,也就是豆芽的妈妈,她不愿意说话,她和我那时候很像。


    “不吃饭、不从,但她比我性子更强势,无论李刚怎么软硬兼施,她都不从,最后还是李刚买了药,弄晕了她才得手。而我只能在一旁袖手旁观,也救不了她,直到后来,豆芽出生,知道是女孩的时候,刚子又把那女孩打了一顿,我去拦,连带着我一起打,我抱着怀里的豆芽,看着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女孩,又一次无望。”


    “但这一次我不想再装疯卖傻了,趁着李刚去镇上买酒我放走了她。我已经走不出西城了,但我不想她的余生和我一样、装疯卖傻一辈子了,临死快到头了,总得清醒一次。说到底,我也是帮凶,如果我一开始就帮她,她也不会走到那一步,更不会留小豆芽在世上受苦,是我害了那女孩、害了小豆芽。”


    说到最后,李阿奶不停地捶自己胸口,谈秋宁慢半拍才反应过来,抓住李阿奶的手,抱住她,哭得上下语连不成一句话:“阿奶,阿奶,不怪您。有错的,不是您,是那些该死的人贩子,不怪您。”


    从头到尾停下来,谈秋宁的泪水根本就止不住,像夏季青江的一阵滂沱大雨,豆珠似的泪水从空中滚落,砸在大腿上,浸湿了大片裤子。


    靳繁也侧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从兜里掏出卫生纸,递给谈秋宁和李阿奶。


    见谈秋宁一直在哭,李阿奶伸手碰住她的脸颊,“嗯,小谈也不哭。现在对于我16岁之前记忆已经没有印象了,记不清父母的容貌,更记不清家在哪,就连我的名字也是在随身携带的身份证里看到的,被我刻在了屋内的小角落里才记得的。”


    “我已经没有奢望了,只想等我死后,小豆芽能过得好点。”


    谈秋宁的脸颊枕在李阿奶的胸口,紧紧抱住她,却更加痛心疾首。在李阿奶叙述过程中,她挣扎、纠结、无数次想喊停,甚至想如果李阿奶失去那些记忆,或许她就会少一些痛苦,而如今带着这些痛苦、不堪回首的记忆甚至要伴随她最后的人生轨迹埋葬在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