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帝国经济的发展。


    一些地方官员开始阳奉阴违，各行其是。


    必须削弱本地势力的影响力。


    此外，地方大员的任期也不能太长。


    是的，最多五年。


    哪怕干得再好，也不能连任两届。


    除了这条规定。


    还有一点……


    哪怕是从当地成长起来的干部，哪怕没有本地户籍，也算本地人。


    比如说，高育良是皖南人。


    但他从教书开始，就在汉东，一路从教师、教授、校长走到今天。


    尽管如此，他也被视为“本地人”。


    那么可以想见，一旦新规实施，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汉大帮势必要被清理整顿。


    甚至可能会成为重点整治对象。


    既然是这样。


    那就要有人带个头。


    呵呵……


    皖南帮和汉大帮，将被当作典型来处理。


    皖南是严柳一系的根基。


    连自己的岳父都敢于“开刀”。


    那高育良这个女婿，自然更不在话下了。


    老丈人也算是向他透露了一点消息。


    让他早些心里有个数，提前做些准备。


    这也是高育良要组建自己派系的原因之一。


    等时机成熟，他会将原本的汉大帮进行一番清理整顿，等自己调离汉东时，顺势把祁同伟推出来，让他成为汉大帮的新核心人物。


    政治就是这样。


    想要上桌下棋，就得有被当作弃子的觉悟。


    只有那些忠心耿耿、始终如一的人，


    才能陪他走到最后。


    高育良心中真正认可的有四位。


    今天到扬的孟德海，


    自己曾经的第一任秘书，


    汉东省检察院常务副检察长李耀兵，


    还有汉东国资委主任齐永浩。


    至于祁同伟？


    嗯，连个零头都算不上。


    “老领导……”


    “我们几个来给您拜个早年。”


    孟德海三人刚走进高家，就热情地将带来的些地方特产，放在门口的小桌上。


    “你们啊，来就来嘛，还带什么东西。”


    安长林笑着说道：“老领导，就是点家乡的土产，自家做的茶叶，还有一些土鸡蛋。”


    “京海最近情况如何？”


    大家坐下后，高育良顺势打开了话题。


    如今安长林是京海这边高系的主要负责人，而京海的市韦书籍林志国，也曾是汤光耀的学生。


    如果局势有倾斜，自然也会偏向高系这边。


    “老领导……”


    “京海最近有点不太太平。”


    作为目前仍在京海任职的安长林开口说道。


    这次他过来，一是给黄老拜年，二也是想探听些风声，昨天省里的指导组刚刚下来。


    他一时之间也摸不准这个指导组的真实意图。


    一开始他本来是想找孟德海问问的。


    毕竟，孟德海现在在公安系统任职，


    掌握的信息肯定比他多。


    但得知老领导回来了，


    安长林便迫不及待地拉着孟德海赶了过来。


    连黄正也是路上顺道一起接来的。


    “是因为指导组的事情吧。”


    正忙着给大家泡茶的高育良轻声说道。


    “没错……”


    安长林坦诚地点了点头。


    面对老领导，他也不藏着掖着。


    自从孟德海调来京州之后，


    安长林那颗原本沉寂的心，也重新活跃了起来。


    他已经五十多岁，


    现在还只是个副市级，


    再过六七年也该退二线了。


    看着老同事被调到京州，虽然同样是副职，


    但从种种迹象来看，孟德海很可能今年就会更进一步。


    自己这个位置，恐怕也只是个过渡。


    出于对未来的考量，


    安长林目前采取的是以稳为主的策略。


    但他现在最搞不清的是，


    这个指导组，


    是新上任的一把手派下来的，


    还是老领导这边安排的。


    如果是老领导安排的，


    那他们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如果是由沙书籍派下来的，


    他又该以怎样的态度应对？


    这才是安长林此行真正想了解的重点。


    “长林啊……”


    高育良泡好茶，取出三个杯子——


    给在座的每人倒上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端起茶杯慢慢品了一口，才缓缓开口：“指导组下来，总体来说是件好事。


    虽然短期内可能带来一些波动。”


    “但从长远来看，对京海整体环境是有好处的。”


    “指导组那边，该配合的要配合，如果他们需要了解什么，你就把你掌握的情况如实反映。”


    “必要的时候，也可以适当引导一下。”


    “这些人刚下去，经验还不足。”


    “你这个京海证法委书籍，”


    “该担的责任，还是要担起来。”


    说完，高育良笑着看了他一眼。


    安长林哪里还听不出老领导话里的意思。


    “是，老领导……”


    “该配合的，我这边一定全力配合。”


    原本还有些迷糊的安长林，此刻心里豁然开朗。


    老领导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要他出一份力。


    怎么出力，向谁出力，


    自然是冲着他们的对手去。


    他们的对手是谁？


    自然是京海市长赵立冬。


    想到这里，


    安长林内心不禁一阵激动。


    自己在副市的位置上已经待了七八年了。


    这次指导组下来，目标直指赵立冬。


    而指导组的背后，分明站着的是自己的老领导。


    赵立冬的末日也即将来临。


    待赵立春失势之后，


    京海市市长的位置，


    自然会有人跃跃欲试。


    若高育良知晓安长林心底的念头，


    定会笑他想得太多。


    京海市长一职，可是为我儿子预留的。


    宋梓博如今已是正县级区长，


    待吕州之事尘埃落定，


    沙瑞金一派最终清算之时，


    他升任副市级应无悬念。


    届时，高育良与沙瑞金势必分道扬镳。


    倘若我是沙瑞金，


    我也会设法将宋梓博调往京海。


    京海，是高育良的老根据地，


    他所谋求的，就是让儿子顺理成章地


    坐上那座城市的最高位置。


    对这个大儿子，


    高育良寄予了极高的期望，


    甚至为他铺排好了十年后的路。


    至于沙瑞金身为汉东省一把手，手握重权，


    难道察觉不出两人之间的关系？


    呵呵……


    还真不容易察觉。


    他的权势虽大，


    但能比得过高育良岳父的根基吗？


    更何况，两人的真实关系，


    还是由柳院长亲自出面遮掩的。


    “嗯……”


    高育良轻轻点头，随后转头看向孟德海，关切地问道：“公安厅那边工作还适应吧？”


    公安厅才是他最在意的地方。


    汉东省公安厅，那是梁群峰的地盘。


    梁群峰从京州市公安局长，到副市长兼公安局长，


    再到省厅副厅长、常务副厅长、厅长，


    最后升任副省掌兼厅长、证法委副书籍。


    他在公安系统深耕了十几年，


    再加上从省证法委副书籍升至省韦副书籍兼证法委书籍，


    又是近十年的光景。


    算下来，他在公安系统扎根已近三十年……


    即便高育良当上了省证法委书籍，


    梁群峰仍能在公安厅安插自己的人马。


    而且两人本就属于同一阵营。


    你拿什么跟人家斗……


    要动他的人，那叫破坏团结。


    当初高育良刚接过大旗，


    可不敢背上这个罪名。


    再加上那时他十分看好自己的学生祁同伟，


    也曾想插手祁的命运。


    可惜……


    当年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江，


    祁下跪时，


    他还在汉东证法大学教书呢。


    所以也只能拖到今天。


    面对老领导的提问，


    孟德海脸上略显尴尬，


    显然工作进展并不顺利。


    “辜负了老领导的信任。”


    “公安厅这边才刚接手。”


    “唉……”


    高育良摆了摆手，宽慰道：“不怪你，你才去没几天，顶多也就十几天，能理清头绪已经不错了。”


    “多谢老领导理解。”


    孟德海这才松了口气。


    “德海啊……”


    高育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道：“我记得你今年也五十多了吧？”


    “老领导，今年正好五十二。”


    孟德海一时也猜不透老领导的意图。


    放下茶杯，端正地坐在沙发上，静静等待下文。


    “五十二……”


    高育良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安长林，笑着问：“长林和德海，你们俩谁年纪大些？”


    安长林虽不明其意，还是答道：“老孟是62年出生的，我比他大两岁，是1960年底出生的。”


    “嗯……”


    高育良沉吟着点头。


    他这边点头，


    安长林与孟德海心里却不由得一紧，


    领导问年龄，到底是什么意思？


    坐在一旁一直沉默的黄正，嘴角却微微上扬，


    眼中露出一丝期待之色。


    ……


    下午三点半左右，


    两个女儿都去了学校，


    妻子也去医院上班了，


    整个家里，只剩高育良一人。


    他也懒得去单位，


    索性乘车前往汉东证法大学，


    去找前妻叙叙旧。


    刚进门，便看到一个小小的学生书包，


    高育良好奇地拿起来，问道：


    “这是谁的书包？”


    正在厨房给高育萍洗水果的宋运萍开口说道：“书包，可能是小孩子的吧！”


    “前些日子那孩子在这里住了几天。”


    “哦……”


    高育良抽出几本书，随意翻看了几页。


    渐渐地，他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忽然，眉头紧皱，露出一丝怒意。


    “啪——”


    他猛地把语文课本摔在茶几上，随即把书包里的书全都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