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手术室门外，温昭阳静静地坐在长椅上，等了几个小时。廖桂月跪在走廊边缘，双手合十祈求着上天，嘴里不知在念叨什么，希望保佑他儿子手术顺利完成。


    温兰芝坐在温昭阳身旁，怕他情绪不稳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一直揽着他肩膀安抚。


    林助理站在手术室门口，时不时看向手表，已经四个多小时了。


    温昭阳捂住脑袋，因为情绪压力过大，头有点晕沉沉的，眼前的视线也变得模糊，却还是咬着牙坚持着。


    “阳阳，你要是坚持不住，就躺我怀里睡会儿，手术结束后我喊你起来。”  温兰芝说。


    “不……不行……我要等他出来……”  温昭阳摇了摇头，他的指甲掐紧手掌心，颤抖着从兜里拿出一瓶药，倒在嘴里咽下，干咳了半天。


    温兰芝找到护士站拿一次性杯子，接了点温水过来，温昭阳捧着杯子喝下，喉咙里的苦涩才稍微褪了些。


    两小时后。


    手术室的灯忽然灭了。


    温昭阳只觉腿间一阵发麻，却始终没敢上前询问。这时廖桂月已快步跑过去打听情况，他听不清医生的答复，只远远望见女人脸上渐渐绽开安心的笑。


    “谢谢医生！真是太感谢医生了……肖主任！你是咱们家的恩人……”


    温昭阳听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松开拳头的时候，手掌心都被指甲戳破了皮，原来幸运也会眷顾他，秦南深终于不用再受病痛的折磨了。


    -


    三天后。


    病房门内很静，秦南深戴着氧气罩，意识回笼时缓缓睁开眼。


    视线里，男孩正守在床边，趴在病床边缘睡得安稳，一只温热的手还轻轻贴在他的手腕上。


    那瞬间，秦南深在心里郑重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护好这个男孩。


    秦南深轻轻抽出手指，抚摸男孩的脸庞，指尖捋了捋他稀碎的刘海，瘦了很多，看起来也没精神，一定为他的事操了不少心。


    温昭阳感觉到有人在摸他，睁开眼时，立马激动道：“秦南深你醒了！我去喊医生过来！”


    …


    肖主任过来检查完，安排护士可以撤掉氧气面罩，不需要再靠设备灌输药物治疗，每天打两瓶点滴，手术非常成功，现在就是静养。


    温昭阳松了口气，他又问：“主任，心脏移植后，会不会有很多副作用？”


    肖主任回答：“还好，捐赠者年龄偏小，出车祸身亡后，各器官检查过都是完温兰芝好无损，和秦南深的各项指标都吻合。现在史上活得最久的心脏病手术移植患者，有三十多年的，秦总身体其他器官都很健康，吉人自有天相。”


    温昭阳俯身低头道谢：“嗯……感谢您，改天我一定好好登门道谢，感谢捐赠者的家属，你们都辛苦了。”


    “好，那你在这陪他，饮食注意清淡，伤口按时处理换药，咱们先出去了。”


    秦南深看他紧张的模样，嘴角缓缓扬起，低声道：“阳阳，别操心了……看你这几天，都憔悴成什么样，过来休息会儿。”


    温昭阳来到他身边坐下，低头吻了吻他的手背，轻声说：“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天一直心惊胆战，险些抑郁症发作，每天靠药物压下，只要想到你，我就在说服自己，坚持，一定要坚持下去……”


    “秦南深，我们终于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秦南深微微抬头，牵住他的手说：“那你以后，还会想着自杀吗？”


    温昭阳迅速摇头，脑袋像拨浪鼓似的：“我再也不想死了！我要陪你、照顾你、回报你，还要给你很多很多的爱……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不想死，心里有爱有挂念，就会想活着。”


    秦南深温柔笑了笑，他紧紧攥住男孩的手，十分感动，说：“温昭阳，我爱你。”


    谢谢你，给我生命带来了希望。


    老天眷顾他们，将两个可怜的人安排到一起，互相救赎，帮助对方，彼此之间共同度过了难关。


    …


    一周后。


    秦南深终于能下地走路，晚上六点多的时候，温昭阳像平日里一样，把买来的饭菜放在旁边，拿出勺子喂他。


    因为开胸手术会牵扯到筋骨，动作幅度太大左边胳膊很疼，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温昭阳喂他吃饭。


    温昭阳端着碗用勺子舀了舀汤顺：“来，今天有你喜欢喝的鲫鱼汤，还是你妈妈做的，味道很鲜美。这个鸡蛋羹和排骨汤，是我姑姑做的，你啊，现在别提多幸福，两个女人都抢着给你做饭。”


    秦南深低头看向递过来的勺子，张嘴咽下，光是看见温昭阳，他都觉得开心得不行。


    男人吃完饭，温昭阳给他擦了擦住，他才说：“阳阳，拖累你这么久，你也该回学校上课了。从明天起，别来医院，请护工就可以，我现在能下床，我妈每天也会来看我。”


    温昭阳立马变了脸色，愕然地看着他：“为什么……是我照顾得不好吗？我想在你身边，其他人我都不放心。”


    “当然不是。”  秦南深捧着男孩的脸，心疼道：“你在医院劳累这么久，天天给我擦身体、喂我吃饭、服侍我上厕所，我看在眼里也很心疼，你还有学业，课程不能落下太多，医生也说过，如果我心情不好，对伤口恢复也会有影响，我想你轻松一点。”


    温昭阳恍惚片刻，然后才点点头：“好……那我明天开始去学校，放学后过来，如果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


    “嗯，这才乖，学校如果还有人霸凌你，告诉我，我让林助理去解决。”


    “好。”


    秦南深伸出手：“扶我起来，我想洗澡，老是擦身体，洗不干净，身上难受得很。”


    “那你慢点，伤口不能碰水，防止感染。”  温昭阳搀着他下床，又嘀咕道：“我每次都放了点沐浴露，擦了好几遍，应该不会难受啊。”


    “哪有水洗舒服。”


    温昭阳来到卫生间，VIP病房的浴室很宽敞，地砖干干净净，为了方便沐浴，他买的是一种折叠的长方形浴桶，打开后很结实，放满水也能保温。


    “你慢点，地面有点滑。”


    秦南深忽然从背后抱住他，低声说：“一起洗，好不好。”


    “不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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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温昭阳刹那间脸色涨红。


    秦南深低头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脸颊，问：“你这段时间，可是一直都在看我的身体，轮到我了，不愿意吗？”


    “当然不是……”


    “那好吧。”


    温昭阳放好了温水，深度差不多能淹没到腰身，空间也足够两个人坐下，和普通浴缸差不多，稍微小一点点，开始秦南深一直盯着他，不好意思脱衣服。


    秦南深扭过头说：“我不看。”


    温昭阳看见他后背，宽肩往下两边是利落的背线，不算宽厚却很舒展，他愣了片刻，才把衣服脱掉，赤着脚跨进浴桶里。


    秦南深忽然搂住他。


    “唔……你别碰我，好痒。”


    秦南深摸向男孩的小腹，低声说：“身材真好，腰也很柔软。”


    温昭阳怕碰到他伤口，也不敢乱动，然后又被抱到怀里，两人肌肤贴合，彼此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秦南深闭上眼，脑袋搁在他肩膀上：“真舒服，阳阳长得真白。”


    “我帮你洗澡吧，你别把水弄到纱布上面去了。”  温昭阳挤了点沐浴露，抹在他身上。


    秦南深喉结上下滚了滚，男孩的手很软，差点把持不住。胸前的纱布很厚，水的深度刚好没入腰腹，洗澡的时候坐着也很方便。


    “阳阳……”


    温昭阳瞪着他：“不许想其他的！别动，老老实实坐着。”


    秦南深泄气，只能一动不动，搓了半天后，他又悄悄凑过去，亲了亲男孩的脸，摸向他的某个部位。


    “呃……”


    温昭阳稍微挣扎，听见秦南深疼得嘶了声，他立马就不敢动了。


    “你没事吧……”


    “不碍事。”


    “松手……这样不好。”


    “不舒服吗？”


    温昭阳没有否认，他趴在男人怀里，避开他胸前的伤口，整个人发出急促的喘息声，舒服，很舒服……


    —


    很快，住院的这段时间转瞬即逝，温昭阳上学后，只有晚上来医院，秦南深术后恢复效果很好，一天比一天精神，他心里也很高兴。


    两个月后。


    温昭阳一如既往地收拾书包，从教室离开，今天是秦南深出院的日子，要过去接他，买点鲜花吧。


    这时，他听到身后有议论声。


    “听说没，温昭阳好像是那啥。”


    “什么啊。”


    “喜欢男人，之前史昼那事，就是得罪了他男朋友。”


    温昭阳听后，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害怕生气，而是淡定从容，他转身走过去问：“你们在说我？”


    那三个同学有点心虚地准备离开。


    温昭阳喊住他们，满脸笑容：“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管是喜欢谁，这也是我的恋爱自由，喜欢男的又怎么样，碍着你们什么事了吗？”


    他同学被怼得哑口无言。


    温昭阳翻了个白眼，转身背着书包离开。


    这一次，他不会退缩，也不会害怕逃避，更不会被骂几句情绪低落。


    他想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