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打？”总指挥看了他一眼，目光微顿，又扫向陈司令，指节在地图南线划过一道，“这次有块硬骨头，你们敢不敢啃？”


    “指挥！”


    陈司令立马站起来，动作带起一阵风，桌上油灯晃了一下。他的影子投在墙上，肩膀绷得笔直。


    “您这话就不该问！哪回咱们怂过？您就是说让我们冲进鬼子司令部吃饭，咱也敢去！”他语速快，嘴角却往上提了提。


    总指挥一乐，眼角褶子舒展开：“几天不见，你这张嘴怎么跟李云龙一个调调了？也不知谁学谁。”


    “行了，不扯了。”


    他正色道，手指重新压回地图，“石门一边靠山，一边对着开阔地。我们攻城，鬼子必然来救。来路无非两个方向：北边和南边。”


    “北面的敌人，这些年被咱们一口口吃掉，上次大战又折了老本，就算调兵，也凑不出多少人。”他语速平稳，像在数谷粒。


    “但南边——”


    他语气一沉，指尖用力，纸面微微凹陷，“自从白归孔投了敌，小鬼子跟光头暗地里达成默契，形成对峙。再加上小鬼子为了打通大陆交通线，早就在南边囤了重兵。”


    屋内忽然静了半拍，只有墙角老式挂钟的摆动声，滴答，滴答。


    “我们估计，从南面来的援军，可能超过十万！”


    他说完，目光直直盯住陈司令，灯光下眼白泛黄，却半点没移开。


    “能！”


    陈司令脱口而出，脚跟一并，军靴发出脆响，“但我要一个权限——临时调动石门以南所有根据地的武装力量！”


    “准了！”


    总指挥一挥手，袖口带起风声，茶杯盖轻轻震了一下，“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安排。只要你能把南边的鬼子拦住，这一仗，攻下石门的首功，记你们头上！”


    “行，这头一功我拿定了！”陈言声音洪亮，语气斩钉截铁。


    往南出了那道石门，眼前就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地，连个遮挡的山包都少见。这场阻击战，注定得在这片开阔地上打。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动地图一角，哗地翻起又落下。


    小鬼子虽说比不上德国佬和美国大兵那股机械化劲儿，可比起咱们八路军，那轮子多、铁家伙多，机动性可强太多了。陈司令盯着地图，指尖在平原区域来回摩挲，像在试地面的硬度。


    在这种地形上干仗，人家的优势能翻好几倍。他喉结动了一下，没说话，只把身子往后靠了靠，军装后背绷出一道弧线。


    陈司令心里清楚，这场仗不好打，难度顶天了。窗外最后一缕光被黑暗吞尽，屋内只剩下煤油灯昏黄的圈。


    “话别说得太早。”总指挥慢悠悠接了句，眉头微皱，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三下，停顿，再三下，“历史上哪有几个敢在这么大平原上搞阻击的？这次你得多动脑子，任务必须拿下！”


    “要是砸了呢？”他顿了顿，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影。


    “我带全纵队提着脑袋来见您！”陈言一挺胸，声音像炸雷一样，震得灯焰猛跳了一下。


    “嗯。”总指挥点了点头，目光低垂，手指缓缓抚平地图上的折痕，“这回是难为你们了。但主攻方向必须放在攻城上，石门得尽快拿下，你们肩上的担子才能轻。”


    “首长，我懂！”陈言正色道，手撑在桌边，指节泛白，“我立军令状——石门没拿下来前，我们阵地一步不退！”


    “好！”总指挥眼神一亮，站起身，椅子腿在地面划出短促的响，“那就开始部署攻城计划。”


    同一时刻，山城。


    比起王振那边开疆扩土、一路高歌，八路军接连收复失地的热闹场面，光头这边倒像是按了暂停键。窗外雨丝斜织，檐下滴水声断断续续，打在青石板上。


    虽也零星打过几仗，小摩擦不断，可真正的大规模交火，一次都没冒头。


    书房里，文件摊在桌上，墨迹未干，却已有灰尘落上。


    日子过得表面平静，甚至有点安逸。


    夫人撑着伞走过花园小径，脚步轻，雨珠顺着伞沿滴落。卫兵站岗的皮靴在湿地上留下浅印。


    每天早上起来装模作样批两份文件，陪着夫人在园子里转转，看看车队操练，再对着话筒喊几句鼓舞士气的口号……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他坐在藤椅上，手里捏着电报，指节因用力微微发白。


    可光头心里一点都不轻松。


    夜风掀起窗帘一角，冷意渗进来，他没动。


    私底下，他没日没夜地往美国和英国那边递消息、拉关系。纸页上的字迹潦草，电波在雨夜里一次次发出，像沉入深水的石子。


    光头就算想来接手，一时半会儿也插不进人。而八路的地盘、通道、话语权全在手里，主动权直接翻了个个儿。表面上他依旧稳坐钓鱼台，手指缓慢摩挲着黄铜镇纸的边沿，动作平稳，看不出一丝波澜。实际上内心早就焦得冒烟，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呼吸在瞬间变得短促而轻浅。


    眼下国际上真正说话算数的就仨：美国、苏联，还有英国。窗外山城细雨如丝，敲在屋檐上发出细微连绵的声响，室内光线暗沉，只一盏台灯亮着，照着他半边脸。


    苏联跟八路是一个路子，信的是同一种理。早年苏联还帮光头，那是看他挂着正统政府的牌子，地盘也够大。可现在八路越打越大，势头像滚雪球，苏联立马调头，把支援全砸到了八路头上。


    英美嘴上还喊着支持他，可背地里也没少给八路送家伙。他指尖轻点桌面，节奏微乱，目光从地图上扫过，停在华北一处被红笔圈住的区域。


    光头这一辈子，靠的就是外援撑场面。如今风向变了，他哪还有心思跟小鬼子死磕？满脑子就一件事：怎么死死抱住英美大腿，把援助牢牢攥在手里。


    此刻，山城总统府的办公室里。


    光头独自坐在桌前，脊背挺直，双手交叠搁在桌面，盯着墙上一张地图出神。墙上的影子被灯光拉得狭长，微微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