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没立刻接话，呼吸沉了一瞬，肩膀松下来。他往后靠进椅背，嘴角牵出一点弧度：“嗯！”应了一声，脸上轻松了不少，“不说这些烦心事了，走，咱回去歇着吧。”


    他伸手去拉宋淑柔的手，掌心温热，可人没动。


    他顿住，手悬在半空。


    “咋了？”他问。


    宋淑柔垂着眼，指尖抚过袖口纽扣，声音轻了几分，带着点遗憾：“今天不行，让小醉陪你吧。”脸颊浮起薄红，窗外暮色正悄悄漫进屋角。


    第二天中午，阳光斜穿窗棂，落在床沿。王振才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头发乱着，伸手揉了把脸。


    要不是王书亦站在床边唠叨个没完，说什么“太阳都照屁股了”，他根本不会醒。


    床头水杯凉了，杯壁凝着水珠。他坐起身，脊背咯吱响了一声。昨晚小醉也不知发什么劲，折腾到大半夜，停都不停。


    他记得她咬着唇，眼睛发亮，像是要把所有力气都用尽。中途他想歇会儿，她也不让。


    不过王振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顾南菲和明月都怀上了，他对小醉也一直没区别对待，可偏偏她就是没动静。


    小醉昨天还特意跑去医院，从头到脚查了一遍，医生说啥事没有。


    听诊器冰得她一缩，医生戴着白手套翻着报告，最后就一句话：时机没到，多来几次就成了。


    小醉偏偏只听进后半句——“次数多了就行”，于是当晚就拼了命地“努力”。


    王振穿好衣裳，扣子歪了也没管。等他吃完午饭，白林已经在外面候着了，站姿笔直，影子投在青砖地上。


    “事儿处理得差不多了。”白林递上来一张纸，指尖在纸角顿了顿，上面写着每个人犯的错。


    王振接过，纸页粗糙，字迹浓黑。他扫了一眼，眉头拧紧：“这个陈兴国不安分啊，居然敢把手伸到军队里头去？”


    “没错。”白林点头，声音压着低，“他打着陈兴怀的旗号，好几次约第二集团军和第二军团的将领私下见面。”


    “人都去了？”


    “一个都没去。”白林答得干脆，袖口下手臂绷紧，“被请的人都直接报给了陈兴怀，陈兴怀当场下令，谁也不准搭理陈兴国。”


    王振手指轻敲桌面，光影在指节间跳动。他沉吟片刻，本想说“杀个鸡吓吓猴”，但随即摆摆手：“算了，给陈家递个话，看在陈兴怀的面子上，让他们自己选——是要钱，还是要陈兴国的命。”


    他语气平，眼却没抬。


    “至于其他该砍头的，全都处理掉。剩下的那些人，通知家属，拿钱赎人。”


    “是。”白林应下，收起另一份名单。


    “那没犯事、也没把柄的呢？”白林追问，鞋尖微微偏转。


    王振想了想，杯底在桌上划出半圈印子：“等枪毙完那批该死的，再放他们回家。”


    他笑了笑，眼神意味深长：“帮他们家里管教了不成器的崽子，当爹妈的不得好好谢谢我？”


    说着，他朝白林递了个眼神，目光短促，却极清晰。


    白林秒懂——没犯错的人，也得交一笔“谢礼”。


    “对了！”白林突然想起什么，从内袋掏出另一张纸，“司令，这些人全跟许部长联系过。”


    “许忠义？”王振一愣，手停在袖口。


    “是。”白林点头，递上名单，纸页泛黄，边缘卷起，“上面全是这些公子哥给许忠义送礼的记录。”


    王振接过，一页页翻过，纸张沙沙作响。他扫了眼数目，问：“许忠义干了啥？”白林一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喉结微动：“啥也没干。收了钱，敷衍几句，啥实际好处都没给。”


    王振靠在椅背上，影子被斜射进来的拉长，停顿片刻才开口：“……这作风，还真是许忠义本人。”


    窗外风穿过营区铁皮屋檐，发出低沉的呜咽声。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指节泛白。


    “行，你去告诉他。”王振挥挥手，袖口滑下一寸，露出半截旧伤疤，“这次军里的开支，全让他出。顺便捎句话——没事多往国内投点钱，现在百废待兴，别光想着往外搬。”


    “是。”白林点头，站起身时椅子与水泥地摩擦，发出短促刺耳的一声。


    脚底踩过走廊缝隙里渗进的细沙，他心里也清楚了——这事就算揭过去了。


    这些天许忠义可没少找他，三番五次打听，就想让他在王振面前美言几句。


    可他为啥不亲自去找王振？因为他清楚得很——王振这人认理不认情，说了不见就是不见，硬上只会惹人烦。


    办公室门缝透出一丝昏黄灯光。白林推门进去时，许忠义正不停搓着手，指甲边缘已泛红脱皮。


    “白兄弟，情况咋样？”许忠义声音都在抖，眼神紧盯着白林的嘴唇。


    白林摇摇头，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悬。”


    “哎——”许忠义当场傻眼，肩膀一塌，整个人陷进椅子里，“完了完了……”


    上官戒慈坐在旁边，指节抵着太阳穴，叹了口气：“我早说了别收钱，你说‘不要白不要’，还说司令不会计较。你看现在，把自己坑了吧！”


    许忠义苦笑，手缓缓垂落，拍在膝上发出一声闷响：“我啊……”他摆摆手，“上官啊，趁现在咱俩还没正式拜堂，你带着孩子，赶紧去找个更好的归宿吧。”


    “你胡说啥呢！”上官戒慈猛地抬头，脸涨得通红，声音拔高，“虽然婚书还没领，可咱们早就是一家人了，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空气僵了两秒。白林忽然低头，肩膀抖动，随即爆出一声笑。


    “哇哈哈哈——”


    他抬手抹了把嘴角，笑得眼泪都快出来：“哎哟行了，逗你们玩的！”一摊手，笑意未散，“司令发话了，你这回捞了这么多钱，那这次集体婚礼的开销，就全归你掏了，军里可不给报销喽！”


    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声，他顺势翻开账本，“还有，司令说了，你要真有钱，就多往国内投点，现在百废待兴，最缺的就是你这样的大老板回来撑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