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现在的威风，已经不是军营里了，整个民间都服他。尤其是他把土地全收归国有，再一分，老百姓手里都有地了。


    王振坐在桌前，指尖轻敲着桌面，听着窗外传来的雨滴敲瓦声。


    不管从内地来的，还是本地的，凡是分到地的，哪个不说他王振的好话？


    村口的老张蹲在屋檐下，粗糙的手掌摩挲着刚领到的地契，纸张边缘有些毛糙，硌得掌心发痒。


    他抬头看了看天，灰云压着山头，风里带着湿气。


    嘴里喃喃：“这世道，也就他敢这么干。”


    谁要敢在这儿惹他，纯粹是活得不耐烦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远处传来一声枪响，像是回应。


    几只飞鸟惊起，扑棱着翅膀掠过屋顶。


    出了大门，白林站定，鞋尖点着地面碎石，转头看看大伙儿：“我知道你们都有车，我都没开车来。”


    他抬手扶了下墨镜，镜片映出天边一道低垂的云缝。


    “我前面带路，你们跟着就行。”


    说完，他拉开驾驶座车门，皮革座椅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引擎启动后，排气管震出一串低沉的嗡鸣，车子慢悠悠开走了。


    宋天意一群人望着那远去的车影，谁也没动。


    风卷着沙粒扫过裤脚，有人喉结动了动，咽下一口闷气。


    胸口一阵发闷，脸上火辣辣的——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啊！


    “上车吧。”宋天意低声说，手指紧了紧裤兜里的车钥匙。


    “你们真以为就他一个人？我敢打包票，你们要是现在掉头跑，下一秒就得被人当场放倒。”


    他说话时没看任何人，目光落在前方拐弯处那团扬起的尘土上。


    众人默然，车门开合的金属声接连响起，像是某种妥协的节拍。


    就这样，白林把人全带走了。


    引擎声远去后，巷口只剩风吹塑料袋的窸窣。


    整个永安国瞬间安生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电线杆上的喇叭没再响，连狗都伏在门槛上不敢叫。


    谁还敢乱动？王振连宋家、陈家的继承人都敢抓，剩下的人全都老实了，老老实实等着看最后怎么收场。


    曼德勒，王振家里。


    客厅吊灯昏黄，灯罩积了些灰，映出斑驳光影。


    王振正和宋淑柔几人吃饭，可饭桌上静悄悄的，谁都不怎么说话。


    筷子碰碗的轻响，反衬得屋里更安静。


    毕竟这一回他动了真格，连宋文的亲儿子、陈家未来的当家人，全抓了进去。


    王振放下碗筷，瓷碗底与桌面轻轻磕了一下。


    宋淑柔这才开口：“振，今天我叔叔来家里了。”


    她说话时，手指无意识地绕了绕发尾，又松开。


    “我知道。”王振点头，目光没离开桌布上的褶皱，“先不见。我早就说了，没清楚之前，谁来都不见。”


    “白林那边还在查，等结果出来，我会统一处理。”


    宋淑柔点点头，指节在桌沿轻轻按了按，又问：“真的要杀人？”


    “当然。”王振说得干脆，掌心在膝盖上拍了一下，“不砍几个脑袋，他们还以为我心慈手软。”


    “但你放心，我不会乱来。该死的才死，一个都不会多。”


    宋淑柔听了，嘴唇抿了半秒，缓缓垂下眼。


    饭后，王振坐在那儿，手肘撑着扶手，指节抵着太阳穴。


    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想：帝王之术，管人之道，归根结底就是一个字——衡。


    窗外夜风渐起，帘子微微鼓动。


    制衡。光讲情分、讲理想，全是空话。只有让各方互相牵制，才能让人怕，让人守规矩。


    现在美国那边玩的也是这一套。


    “头疼啊……”王振揉着太阳穴，指尖压得发烫，“早知道这么麻烦，当初老老实实打工多好，瞎掺和啥国家大事。”


    “怎么了？”见他眉头皱得死紧，连宋淑美都看不下去了，走过来，一手轻轻搭在他头上，缓缓揉着。


    她指腹温热，节奏很轻。


    旁边的小醉也乖巧地凑上来，给王振按着肩膀。


    肩胛骨僵得发硬，她掌心贴上去时，感觉到肌肉微微抽动。


    “现在才知道，管一个国家，这么费脑子啊。”


    “那肯定的！”宋淑柔开口道，声音比刚才稳了些，“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治国这事儿急不来，哪能两天就整出个天衣无缝的办法来？根本不可能！”


    王振听了，眼睫颤了颤，默默点头。


    “其实你现在就钻进了一个老祖宗常犯的牛角尖！”宋淑柔接着说，身子往前倾了点，手扶着椅背，“每个打天下的皇帝都想立一堆规矩，盼着子孙后代照着走，江山就能稳如泰山，传个百代千代。可你瞅瞅，有哪个真做到了？”


    “一个都没有！”她语气坚决，手指在扶手上敲了一下。


    宋淑柔顿了顿，指尖顺着木纹滑了滑，又说：“世道一直在变，咱们的法子只要能撑住现在，再顶个十年八年的势头就行。关键是要灵活！”


    “得改，一直改！哪有什么‘祖宗定的规矩不能动’这套？根本就是骗人的！”王振听着，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杯边缘，目光落在桌角一道细裂纹上，慢慢回过味来，点点头：“是啊……我之前真是想多了，总觉得自己多干点，以后就能轻松点。可现在一想，其实是瞎操心。”


    窗外风掠过屋檐，铁皮檐角发出短促的响。宋淑柔靠着椅背，袖口微动，轻轻拂开垂落额前的一缕发丝，笑了笑：“嗯，想明白了就好。”她端起茶杯，吹了口气，“再说了，你也不用一个人闷头琢磨。多找些人帮你出主意，搭个班子，大伙儿提方案，你最后拿个主意就行，何必事事亲力亲为？”


    王振喉结动了动，视线从裂纹移向她，又缓缓点头：“对，是这个理。”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指节泛白。宋淑柔身子微微前倾，语气依旧平缓：“还有！有些事你既然交出去了，就别老惦记着、盯着看。让他们放手去干，干得不好咱再纠偏，反正咱们还有时间试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