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第 77 章
作品:《冬青》 由于柳又青和冬青醉的不省人事,一个过分闹腾一个过分安静,沈秋溪便就近找了个客栈休息。
他和贺兰烬一左一右钳制着柳又青,在她“不醉不归”的高歌中奋力把这匹脱缰的野马往客栈拽。
池南背着冬青漫步在三人身后,岁月静好,画面十分割裂却又出奇的和谐。
冬青脑袋窝在他颈窝,发丝拂过颈侧,带来一阵痒意。
他不是第一次背冬青了,上次她像块木板,僵硬得一用力便要咔嚓断开,此刻却柔软得像托着朵云,生怕一不小心就让她飘走。
不过怎样都好,僵硬他就轻些,柔软他便把牢些,总之不会让她摔下去。
客栈在海乾街,就和落花盈隔了一条街,几人从落花盈一侧小巷穿行。
落花盈二层一扇微开的窗前,一双眼悄无声息地注视着下方五个身影。
“主子,要不要……”佩刀侍卫褚莫低声请示。
“不要。”尹新雨抬手止住他,视线仍紧紧跟随下方那一红一青两道身影。“此一别便是永诀,何必打扰。”
她目光跟随着他们直到转角,就在她要合窗之际,那红衣少年忽然望了过来。
尹新雨猝不及防与之对视,便索性大推开窗,对他笑了一下。
少年似乎很疑惑,但出于礼数还是对她遥遥一点头,而后消失在巷子尽头。
海乾客栈内熙来攘往,沈秋溪好不容易才订下两间房。池南轻手轻脚地把冬青放到榻上,以防柳又青耍酒疯吵到冬青,又往她嘴里塞了一颗安神丸。
折腾半天,脱缰野马总算睡了过去,剩下三人便来到另一间屋子。
沈秋溪要了壶热茶,他坐在桌边,透过蒸腾热气看向擦剑的池南。
他斟了杯热茶,并指推到他面前,“池南,你与落花盈那位夫人相识吗?”
池南擦剑的动作一顿,随后握住剑柄缓缓送剑入鞘,发出悠长锋利的“呛”声。“你倒敏锐,不过我与那夫人并不相识,不过是她长得像我娘罢了。”
一旁榻上枕臂而卧的贺兰烬一怔。
沈秋溪默然,他不是没听说过池南父母早亡的事,只不过“剑修骄子”、“最年轻的剑道九重天”之类的称呼太过耀眼,让人经常忘记池南甚至还要小他几岁。
他不禁想,他在池南这个年纪,是否有这样独当一面的本领。
“仙人顶有要紧事吗?”池南岔开话题,“南氏到北诏有一条路线,风景秀丽,如果不赶时间的话可以走走。”
沈秋溪笑着摇摇头,“师父闭关了,没有要紧事。红豆知道肯定很高兴。”
池南正要说些什么,一旁的贺兰烬突然诈尸般翻身坐起。
“池南。”
池南被他吓一跳,“……有事说。”
贺兰烬表情很是别扭,瞥了池南一眼又别开脸,“在落花盈……跟你说了那样的话,对不住。”
池南蹙眉思索片刻,想起雅间门口贺兰烬挑衅的话,“啊。”
他饶有兴味的挑眉看去,“尊贵的贺兰公子还会道歉?”
贺兰烬表情更古怪了,池南起身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吧,我没放在心上。”
坐立不安的人悄悄松了口气。
下一刻,就听那欠揍的语气飘然入耳,“我一向有仇当场就报了。”
贺兰烬咬的后槽牙咯吱响,早知道就不道这劳什子歉了!
这屋气氛剑拔弩张,隔壁却静悄悄的。
冬青茫然睁开眼睛,凭借着本能推掉柳又青搭在她身上的胳膊腿,撑起身子。
她听到隔壁的交谈声,花了几个瞬分辨自己在哪,而后忍着头痛灌了一壶凉茶下肚。
这下知道酒量深浅了,她揉揉脑袋,但愿自己没说什么放肆的话。
屋里地龙烧得很旺,她没有开窗户我怕吹到柳又青,便蹑手蹑脚地推门出去,来到客栈后院吹风。
坐在阶前想了想,她将真气注入传音佩。
万川漠无垠苍茫的戈壁上,漠不鸣正带着小妹在空中盘旋,巡查领地。腰间传音佩嗡嗡震了两下,他示意小妹降落,将她送入营帐后,快步走到无人僻静的地方。
“小殿下,有何吩咐?”
“有件事问你。”
“什么事?”
冬青言简意赅地问了捕妖队与漠天鹰族交战的来龙去脉。
漠不鸣一提这事就来气,他单手叉腰,愤愤的声音夹杂在呼啸寒风中,“你说那帮术士是不是脑子有泡?人类不是最讲究礼数吗,他们上门就兴师问罪,多问两句便二话不说就动手,你说我能惯着他们?”
果然。冬青又问:“你不知道有漠天鹰参与屠戮嘉阳村?”
对面似乎愣了一下,好半天声音才传过来,“屠村?漠天鹰?”
“不是你指使的便好。”冬青心下稍安,那么极大可能就是九衢尘了。
“我闲的慌去屠村?”漠不鸣急吼吼地道,“我们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
“嗯,知道。”冬青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仔细听去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鼻音,“你受伤了吗?”
“小伤,好的差不多了。”漠不鸣浑不在意,“倒是那群术士,伤得应当比较重吧。”
冬青正要说话,就听漠不鸣那边传开一声飘渺的“谁啊”,而后漠不鸣清晰的声音说了一句“小殿下”。
她依稀觉得那声音很耳熟,还没等想起是谁,传音佩里突然传来摩擦的声音,叮咣一阵杂音过后,一个清亮的声音清晰传来,“冬青,是我。”
“柳素。”冬青不自觉弯了眉眼,“你还好吗?”
“我很好!”柳素轻快道,她似乎在叫什么人过来,片刻后传音佩里传来黑鸦的声音:“小殿下。”
越来越多熟悉的声音传来,穷渊界的妖族在万川漠得到了很好的照顾,一个个听起来生龙活虎的。
漠不鸣冷不防被抢了传音佩,还被挤出去老远,只能杵在妖群外面不耐地抱着臂等待。
一个簪着红玛瑙发钗的白发小姑娘从营帐钻出,拽住了漠不鸣的衣角,她抬起头,那双湛蓝的眼与漠不鸣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哥哥,柳素姐姐在跟谁说话。”
“跟我们妖族的小殿下。”漠不鸣俯身抱起漠尔蓝,亲昵的碰了一下她的额头,“日后你见到她,也会喜欢她的。”
一行妖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冬青静静听着,时不时应和两句,正逢院门处传来脚步声,有人正往后院来,她便切断了传音,“之后再说。”
“诶,等……”
声音戛然而止,冬青将传音佩收好,看向阴影处走出的人。
贺兰烬摇着扇子走出,站在她面前。
阴影笼罩住冬青,她抬头看去,阳光为他镀了层耀眼的金边,脸上的表情却敛于暗处,看不真切。
“在跟谁说话呢?”他问。
冬青见是他,也松了口气,她之前把放走漠不鸣的事告诉了大师兄,连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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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和贺兰烬也都知道了,便没什么好隐瞒的,“跟漠不鸣确认些事情。”
贺兰烬点点头,撩袍坐在她旁边。两个人就这样并肩而坐,望着远方的天色,一时无言。
“冬青。”他忽然轻唤道。
“嗯?”
贺兰烬打开扇子遮阳,“你半妖的身份,池南知道吗?”
“……还没告诉他。”
贺兰烬心里忽然如嫩芽破土般萌生起些许卑劣的欢喜,他不知道这欢喜从何而来,思来想去,大概是因为唯有在这一点上,他能比得过池南。
“‘还没’是打算要告诉吗?”他追问。
冬青抱着膝盖轻轻晃动,她不止一次想与池南开口,却苦于时机不对,一拖再拖便到了现在。有时候话到嘴边,她却萌生怯意,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若池南知道她是半妖,会讨厌她吗?
“有合适的时机,我会如实相告。”
贺兰烬心中刚破土而出的嫩芽又原路返回钻入地壳,平整的土地留下了一个再难愈合的窟窿。
不过也好,那小子知道了也一定会站在冬青这边,多一个人保护她,是好事。
他犹豫再三,还是把手探向乾坤币,从里面捧出一个狭长精致的匣子。
“冬青,我知道上次魂茧一事是我对不住你,我也不祈求能得到原谅,但是这个……”他将匣子放在膝头打开,里面躺着一枝通体清透,栩栩如生的桃花枝,青玉下有如溪流涌动的灵蕴,是价值连城的法器。“这枝无垢梵玉上次没能送出去,这次可否请你收下,不然我心里始终有愧。”
冬青簇起眉头,“我……”
贺兰烬按住她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将无垢梵玉塞进她手里,“冬青,我既然做了师兄,便也想尽一尽师兄的本分,哪个做师兄的希望师妹与自己生分呢?”
他站起身,半蹲在她面前,当懒散与玩味消失不见时,他那双眼睛便有股摄人心魄的认真,“你便全当是帮我一个忙,让我心里好过些,收下可好?”
“那……多谢。”冬青收起无垢梵玉。
贺兰烬心中大石轰然落地,他站起身,脊背竟不知不觉出了层薄汗,冷风一吹顿觉浑身松泛。他正欲离开,冬青却突然叫住他,“等等。”
他回身看去,艳阳下,青石阶上的少女伸出手,掌心是一面八卦镜,雕工不是十分精致,却足能看出雕刻者有多认真。他伸出手,想拿又不敢拿,在空中硬生生画了个圈指向自己,“给我的?”
“上次在冽墟,把你的镜子扔了。”冬青仍举着那面镜子,“这面镜子是我闲来无事刻的,虽不好看,倒还算清晰,你若看得上眼便收下,算我给你的……”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贺兰烬“嗖”地将那面镜子握在手里,贴在心窝处。
“……回礼。”她缓缓吐出没说完的两个字。
“特意给我刻的?”贺兰烬翻来覆去端详,这世间什么宝贝他没见过,现在却捧着面雕工拙劣的小镜子翻来覆去的看,好似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冬青坦然,“那倒也没有。”
贺兰烬没听到这句,他背过身去,清风撩起他垂落肩头的长发,似乎有沙砾进了眼睛,镜子里自己的面容逐渐模糊起来。
经年累月的干涸土地因为一滴水的到来润泽起来,曾经破土而出的那棵幼苗再度舒展腰肢,难以言说的情愫如久旱青苔,遇水便疯长起来。
他无措地揉了揉眼睛。
沙砾,怎么好像越来越多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