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第 76 章

作品:《冬青

    艳阳高照时,沈秋溪三人才幽幽转醒。


    几天没怎么进食,众人都有些饥肠辘辘,在荒芜的黑砾山上找能果腹的东西。


    正逢冬青和池南回来,他们便想着快些离开,至少先离开这鸟不拉屎的黑砾山,找个地方填填肚子。


    “先救一下急。”冬青从乾坤币拿出一兜青红相接的果子,打开一看不多不少正好六个,她给师兄师姐们每人一个,自己留一个,剩下两个连通布兜一起塞给池南。


    “冬青,你偏心啊。”贺兰烬啃了一口涩得发苦的果子,强忍着没马上吐出来,皱着一张脸改口,“算了,这偏心还是不要了。”


    冬青笑笑没说话。


    柳又青用袖子擦着果子,忽然“啊”了一声,她竖起一根指头,“我知道了,还有剑灵呢!”


    “剑灵?”沈秋溪疑惑地看向池南,见后者一手一个果子,随意地将右手的果子抛向一边,果子在空中划过一大道饱满的弧线,而后被什么人接住似的突兀地停滞在空中。


    他视线扫到池南腰间的银白长剑,恍然叹道,“不愧是沉剑渊的宝剑。”


    无相自从出了海市蜃楼后便一直在剑里休息,适才偷偷与池南抱怨了一声肚子饿,想必是被冬青听到了,他喜气洋洋地捧着果子,“还是小冬青惦记我。”


    然而在咔嚓啃了一口之后,他犹豫再三还是苦着脸对冬青说他不想吃仙人顶种不熟的果子了。


    冬青“嗯嗯”应着,“一会就带你去吃好吃的。”


    “吃的好办。”池南说,“这里在西蛮荒与南氏交界,南氏边境的吉弥城吃的比较多。”


    柳又青一听,眼睛都放光了,她算盘珠子蹦到沈秋溪溪耳朵里,“大师兄,我们去那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


    “好耶!”柳又青压根不准备听后半句,先斩后奏地开了个传送门,“我们走!”


    沈秋溪叹了口气,扶额摇了摇头,只好跟在几人身后走进传送门。


    吉弥城虽是边境小城,不是多么钟灵毓秀的地界,却是南氏几个有名的富庶城市之一。西蛮荒土地贫瘠,于是只好与南氏开通互市,西蛮荒盛昌产香料、玉石和毛皮,南氏则以粮食、药材、茶叶及丝绸等闻名天下。两国往来频繁,于是吉弥城作为重要的边境要塞也跟着富足热闹起来。


    这里没有黑砾山风沙肆虐,在人头攒动的长街上,有不少穿着异国服饰的商旅牵着叮当响的骆驼,操着听不懂的语言叫卖,几乎每一个吉弥城人都能说上几句西蛮荒语。


    “这里汇聚八方来客,因此天下美食在吉弥城中应有尽有。”池南介绍道。


    他微微俯身,在喧嚣中与冬青耳语,“不管他们,你想吃什么?”


    倒不是冬青有意迎合众人口味,她实在不是在吃这一事上不甚讲究,被这么一问,她脑子空空如也,只剩下涩得人流口水的归元果了。


    于是她问道,“你想吃什么?”


    “我也有些饿了,看什么都想吃。”池南摸摸肚子,“民以食为天,实不相瞒,每次出关时我都感觉能吃下一头牛。”


    冬青挪开目光,嘴角却克制不住地上扬,说话的尾音暴露了她此刻心情不错,“那你胃口很大。”


    “你们俩咬什么耳朵呢?”柳又青贼兮兮凑过来。


    “红豆,有什么想吃的吗?”冬青问。


    “方才大师兄打听了,这条长街的尽头有一家酒楼叫落花盈,据说一口便让人欲罢不能。”柳又青咂咂嘴巴,“可以吗?”


    冬青回首看向池南,见其点头,拍了拍柳又青的手,“走。”


    落花盈果不其然是吉弥城最负盛名的酒楼,还没走到门口,便能闻到香醇的酒香似有似无地萦绕在鼻尖,若即若离地引诱着行人踏足。


    一楼座无虚席,二楼却清净的很,几人正要往二楼走,一个小二忽然快步走到他们前面拦住。


    他点头哈腰地赔罪,“几位客官,真是对不住,二楼今天有人包了,不若诸位稍等片刻,容我在一楼为诸位寻个位置?”


    贺兰烬懒洋洋倚在栏杆上,漫不经心地问,“二楼是什么人?”


    “这……小的也不知道。”小二似乎看出了面前这位紫衣公子来头不小,不敢正视他,头几乎要低到胸口。


    贺兰烬凭空摸出一块银铤,扔给小二,“劳烦你去通报一下,就问可否空出一间雅间给我们,钱不是问题。”


    “这……”那银铤像烫手似的,小二捧着它,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犹豫片刻还是赔笑着将银铤揣进袖袋,“小的这就去,公子稍等片刻。”


    “贺兰公子出手当真阔绰。”沈秋溪打趣道。


    “钱嘛。”贺兰烬根本不将其放在心上,“不就是这种时候用的么。”


    几人倚在栏杆上,听着下方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酒菜香愈发浓郁,馋的柳又青肚子咕咕叫。


    就在她已经做好换一家店的准备时,小二满头大汗地小跑下来,“成了公子!”


    他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地收下那块白花花的银铤,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如释重负指了指上面,“那位大人把最东侧的雅间给了您,说不收您钱呢!”


    “有劳。”


    贺兰烬对冬青挑了下眉,那表情好似在炫耀,没什么是他贺兰烬办不成的。


    无相本来在冬青身侧的栏杆上滑上滑下,不偏不倚正好撞见了那眼神,连忙收起拂尘跳到池南肩上,扒着他的耳朵用气音道,“喂,小池子,你瞧见没?”


    池南揪着他衣领把他拎起来,“瞧见什么?”


    “能不能有点危机意识!”无相嫌弃道,他拂尘一指贺兰烬,“那家伙,对冬青,你察觉不到?”


    “那又怎么样?”池南不由得皱起眉头,“冬青又不喜欢他。”


    “现在不,你能保证以后也不?”无相急得在空中直转圈,“你怎么就那么肯定冬青一定会喜欢上你?”


    池南上楼的脚步一顿,他看向前方冬青的身影,视线随着她摆动的发带飘忽不已。


    直到那四人走上二楼,消失在拐角处,他才轻声开口,“喜欢谁……那是她的自由。”


    下一刻,拐角处探出个圆润的脑袋,冬青扒着栏杆,对他们招了招手,“怎么没跟上来?”


    池南心陡然猛跳了一下,伸手“啪”地拍在无相的后脑勺,“这就来。”


    东侧雅间是二层采光最好的位置,不知包下二层的人是何来头,几人决定先去道谢。


    二层尽头的雅间门外,站着两个训练有素的佩刀侍卫,冬青在他们身上感觉不到真气的气息,不是术士,而是身手高强的普通人。


    沈秋溪微笑着上前,“我们初来此地,承蒙贵人关照,这位小友可否通传一声,我们想当面道谢。”


    “公子稍等。”其中一个带刀侍卫叩门三声,轻轻推门进去。


    “娘……主子,可要请他们进来?”


    “婉拒吧。”端坐茶桌前的女子饶有兴味的看着手中书卷,头都没抬,随意地挥了挥手。


    “是。”


    那侍卫起身,女子似乎有些疲累,换了个姿势,抬头的瞬间透过门缝无意间瞥见了什么,瞬间坐直了身子,“等等。”


    “主子还有何吩咐?”侍卫转过身。


    女子合上手中书籍,“请他们进来。”


    冬青几人无声站在外面,片刻后,门从里打开,侍卫侧过身子,做出恭敬的“请”的姿势。


    刚跨进门,几人的视线便不由自主地看向一侧人茶桌,那里端坐着一女子,锦衣华服,金钗宝珠,光是那一身不凡的气质便让人不敢妄动视线,觑其真容。


    冬青站在沈秋溪身后,偷偷端详着女子的脸,她看上去似乎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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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上下,却仍旧新月笼眉,玉貌绛唇,唯有那双凤眼带着经年累月的威仪,叫人能瞧出风霜的痕迹。


    池南最后一个跨进门,他本无意应酬,却在瞥到那女子时瞪大了双眼,脱口而出:“娘……”


    不对。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恰好见那女子也望过来,四目相对,他也不避,眼中震惊却难以掩饰。


    身形、眉眼……实在是太像了,和娘。


    那女子打量他片刻便移开了目光,对沈秋溪等人道:“诸位不必客气,我因喜静包下二楼,见诸位气度不凡,让出一间屋子算不得什么。”


    沈秋溪仍是不卑不亢地笑着,“既如此,那便多谢夫人。”


    几人正要告退之时,女子忽然叫住池南,“这位红衣小友。”


    池南回头,垂眸看向那张与母亲酷似的面容。


    那女子指尖轻轻托着下巴,“甫一见面,便觉得你我有缘,敢问小公子名姓?”


    池南张了张口,不知为何,他不愿对着这样一张脸说谎,便如实答道:“池南。”


    “柳上烟归,池南雪尽,东风渐有繁华信。”女子轻声吟诵,她看向他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复杂,透着淡淡的悲伤,就好像透过他的眉眼描摹另一个人的模样。“好名字。”


    “过奖。”池南拱手,不多停留,跟在那四人身后出了门。


    几人走到东侧雅间门口,贺兰烬走在池南身边,在进门时冷不丁说了一句,“别是看上你了。”


    “嗯?”池南本已迈过门槛的腿又缩了回来。


    “现在城里的贵妇人不都适行这种么,像你这种,最合她们胃口。”贺兰烬挑眉杵在门口,颇为挑衅地看着他。


    池南拍了拍他的肩膀,风轻云淡地勾唇一笑,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耳语,“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心思龌龊。”


    贺兰烬被噎了一下,也不恼,悠哉在房门踱步一圈,出手阔绰地将酒楼的好菜全点了一遍。


    几人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哪里顾得上什么礼数,愣是一句话都没有,风卷残云一般消灭了桌上全部吃食。


    天光移换,斜斜照进窗子,两坛空酒歪倒在地,屋子里弥漫着清冽的酒香。


    方才饭桌上柳又青嚷嚷着要品酒,两杯下肚便耍起了酒疯,拉着沈秋溪和贺兰烬大叫“不醉不归”。


    冬青此前从未喝过酒,不知自己酒量深浅,担心喝多了出糗,便不打算喝酒。奈何招架不住柳又青的盛情,半推半就地被喂了一小杯,大部分酒都在推搡中洒了出来,被她咽下去的不过一口而已。


    池南这顿饭吃的很安静,脑子里都是娘临终前的病容,挥之不去。思念之情一旦开始便如潮水汹涌难耐,他一杯接着一杯,不知不觉间已经喝下去半坛。


    他正盯着杯里清亮的酒液出神,忽然听到“咚”一声轻响,同时感觉自己衣摆动了动。他偏头看去,冬青一只手正垂在他椅子上。


    “冬……”


    话音戛然而止,冬青单手支颐,不知道什么时候阖上了双眼。


    池南放轻了呼吸,睡着了吗?是因为喝了酒吗?一口就醉了?


    眼中少女面颊酡红,长睫温顺地垂下,嘴唇一点水光,衣襟几点深色水渍,似乎是方才推搡间洋洒出来的酒,竹香与淡淡的酒香交织在一起,往日刺猬一般的防备不再,周身都散发着股醉人的味道。


    像喝了一口竹叶青似的。


    池南不知怎的,落花盈的酒没能让他感到醉意,看了一眼冬青却让他脑袋有些晕乎乎的,不由自主地偷偷握住了冬青落在他腿侧的手。


    他不敢握得太用力,怕弄醒她,手指轻轻分开她指缝,与她十指交握。


    真好,池南望向窗外晴空,眼角泛红。


    娘,孩儿真的非常、非常喜欢她。


    如果您在天有灵,请庇佑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