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完挡在门口的那几个“障碍”玩家。


    时与推着车，车轮碾过菜市场外最后一点油腻的地面，拐进了旁边一条更窄、更暗的小巷。


    巷子两边是斑驳的墙壁，高处挂着几件晾晒的旧衣服，在夜风里轻轻晃荡，像吊着的影子。


    空气里市场那股混杂的味道淡了，只剩下老城区特有的潮湿和灰尘气。


    她在一个转角处停下。这里堆着几个废弃的破花盆，泥土干裂，里面什么都没长。


    她放下推车，从车斗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塑料袋，里面装着半袋猫粮。她蹲下身，把袋子里的猫粮小心地倒在墙角一块相对干净的石板上。


    褐色的猫粮颗粒散开，堆成一个小丘。


    旁边还有几堆，昨天倒在这里的，前天倒的，甚至还……还有“第一天”倒下去的，似乎都没有任何区别。


    没有减少一粒。


    时与蹲在那里，看着那堆猫粮。巷子里很安静，只有风声穿过狭窄的通道，发出细微的呜咽。


    她没有动，就那么看着。像是在等什么。


    几分钟过去了。墙角只有灰尘被风吹动。


    没有熟悉的、轻巧的脚步声。没有那双在黑暗里发亮的、警惕又带着点依赖的猫眼。没有那只总喜欢在她脚边蹭来蹭去、喉咙里发出咕噜声的黑色小猫。


    小十。


    它没有来。


    就好像……它真的和那场大火一起，彻底消失了。烧成了灰，什么都没剩下。


    时与慢慢伸出手指，碰了碰那些冰冷的、毫无变化的猫粮颗粒。


    为什么……别人都“回来”了？


    那个总来买丸子的阿姨，那些吵吵闹闹的学生，甚至市场里那些熟悉的、面目模糊的摊主……他们都以那种诡异的方式，“活”在了这个“副本”里。


    为什么小十没有？


    还有……几个人。


    她慢慢想起来。


    那个总是笑得有点怯生生、会偷偷帮她收拾摊子、说她做的丸子天下第一好吃的女孩。


    叫林鹿。


    她还在上高中，扎着高马尾，跑起来头发一甩一甩的。


    她也好久没见到了。


    从“第一天”起，就没再见过。


    她也……没能“回来”吗？


    也和小十一样，彻底消失在那场火里了？


    时与蹲在墙角，影子被昏暗的光线拉得很长，缩成一团。巷子深处的黑暗浓得化不开，沉默地包裹着她。


    过了很久，她才缓缓站起身。腿有些麻。她没再看那堆猫粮，也没收拾，任由它们留在那里，像一个小小的、无人接收的祭品。


    她推起车，车轮重新发出咕噜声，离开了小巷。


    回到那栋熟悉的筒子楼下。她把推车锁进小棚子，摸出钥匙，打开单元门。


    楼道里依旧漆黑一片。她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一步步走上四楼。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门开了。


    屋里一股冰冷的、没人气的味道。


    她没有开灯。反手关上门，将自己彻底浸入一片浓稠的黑暗里。只有窗外远处零星的路灯光，勉强透进来一点模糊的轮廓。


    她靠着门板，慢慢滑坐到冰冷的地面上。


    书包从肩上滑落，发出轻微的声响。


    黑暗里，什么都看不清。只有自己的呼吸声，轻而缓。


    但她的眼睛睁着，望着眼前虚无的黑暗。


    脑海里，那些画面不受控制地翻涌。


    市场里“复活”的邻居们，虽然举止怪异，沉浸在那套残酷的“副本”规则里，但他们确实“存在”着。会笑，会哭，会害怕，会来买她的丸子。


    阿姨说起女儿时脸上那种温暖的光。


    学生们打闹时的鲜活气。


    甚至那些摊主为了蝇头小利争吵的样子……


    他们都“活”着。


    因为这个“恐怖副本”。


    是它让这片死地重新“活”了过来。


    虽然方式如此诡异，如此……不容置疑。


    那……是不是只要这个副本一直存在下去，只要她……好好履行那个所谓的“员工”职责，完成那些“KPI”……


    他们就能一直这样“活”下去？


    永远这样，“活”在这个她熟悉的地方？


    那些外来者……那些“玩家”……


    他们带着贪婪、恐惧、破坏欲闯进来。他们抢夺摊位，制造混乱，引发最黑暗的情绪，甚至……杀人。


    他们是在破坏。


    破坏这片好不容易重新得来的、“活着”的景象。


    破坏这份……扭曲的“和平”。


    黑暗中，时与慢慢抱紧了膝盖。


    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掐进了手臂的皮肤里，带来清晰的痛感。


    不行。


    不能让他们破坏。


    她要守在这里。


    守着这个市场。


    守着这些……“复活”的人。


    守着这份用残酷规则维系着的、脆弱的“日常”。


    谁想来破坏……


    就清除掉。


    就像……清除掉那些不听话的、试图撞翻她推车的“垃圾”一样。


    她的眼神在浓重的黑暗里，一点点沉淀下来，变得冰冷而坚定。


    像覆了一层永不融化的寒霜。


    窗外，夜色越来越深。


    就在时与靠着门板，思绪沉入时，楼下的吵闹声像钝刀子一样割破了夜的寂静，隐隐约约传了上来。


    声音起初有些模糊，很快变得清晰，带着毫不掩饰的焦躁和惊疑。


    “……绝对死了！就倒在门口！那伤口……根本不是什么普通武器弄出来的！”


    一个略显尖锐的男声。


    “像是被什么……东西直接贯穿了。一瞬间的事。连反抗都没有。”


    另一个沉稳些的男声接话，语气里压着难以置信，


    “能量残留很诡异，追踪到这里就……像是被故意引过来的一样。”


    “妈的，见鬼！那个管理员白毛就已经够难缠了，神神叨叨的，现在又冒出个不知道什么路数的‘东西’？这副本怎么回事？”


    第一个男声骂了一句，带着点气急败坏。


    “线索也指向这栋楼，看来不得不来了。”


    第三个声音响起，冷静，甚至有点漠然。


    时与的呼吸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她无声地站起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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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门后，眼睛凑近了猫眼。


    老旧的猫眼视野有些扭曲，但还是能看清外面站着的四个人。


    楼道昏暗的光线下，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站在靠前位置的身影。


    是那个黑衣女生。之前争抢土豆，被她用废油泼过，又在管理室门口见过的那个。


    此刻，她身上那套作战服依旧笔挺，干净得不像话，连一丝褶皱都没有，更别提油污了。


    在这种混乱血腥的地方，能保持这种近乎洁癖的干净，本身就透着一股极强的违和感和……危险性。


    她旁边站着那个蓝头发的男生，耳钉在昏暗光线下闪着一丝冷光，脸上是那副倨傲又不耐烦的神情，正皱着眉打量四周环境。


    而他们对面的，是两个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男生。看起来像一对双胞胎，都穿着深色的运动服，一个神色略显紧张，不停左右张望，另一个则面色沉稳，刚才那句“线索指向这里”就是他说的。


    两人站得很近，带着一种默契的气场。


    四个人堵在并不宽敞的楼道里，气氛紧绷。


    时与的心脏微微收紧。他们找来了。因为市场门口那几具尸体。


    那些触手留下的能量痕迹……被追踪到了这里？


    是巧合，还是……那个所谓的系统权限，本身就是一个标记，会吸引这些“玩家”？


    她屏住呼吸，身体紧贴在门板上，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服传来。


    现在不是出去的时候。暴露自己没有任何好处，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需要信息，需要知道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门外，那个略显紧张的男生又开口了，声音压得更低：


    “哥，确定是这里吗？这能量感……有点吓人啊。不像玩家弄出来的。”


    沉稳的双胞胎哥哥目光锐利地扫过楼道两侧紧闭的房门，最后，竟然缓缓地、精准地定格在了时与这扇门上！


    “残留的指向性很明确。”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笃定，“虽然很微弱，但最后消失的点，就在这附近。大概率……是这一户。”


    时与的后背瞬间绷紧。


    被锁定了？


    那个蓝毛男生嗤笑一声，似乎有些不以为意：“装神弄鬼。说不定是哪个有点特殊技能的玩家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呢？砸开门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说着，似乎真有动手的打算。


    黑衣女生抬手，拦了他一下。她的目光也落在了时与的门上，眼神冰冷专注，像是在感知什么。几秒后，她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确定。


    就在这时，那个沉稳的双胞胎哥哥像是下定了决心，上前一步，径直走到了时与的门前。


    他抬起手。


    叩、叩、叩。


    不轻不重的敲门声，清晰地响彻在寂静的楼道里，像直接敲在时与的心尖上。


    门内，时与瞳孔骤缩，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手腕上的银镯微微震动，似乎在安慰她别担心。


    门外，四双眼睛，带着探究、警惕、贪婪和杀意，齐齐聚焦在这扇老旧的、暗绿色的铁门上。


    空气凝固了。


    只剩下敲门声带来的余韵，在狭窄的楼道里嗡嗡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