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我是菜市场摆摊的npc

作品:《原来我才是隐藏boss!?[无限]

    时与没答话,只是用那根油亮的竹签,给铁板上的丸子挨个翻了个面。滋啦一声轻响,油星微溅。旁边的混乱、血腥、还有迟归那点惶惑,好像都被这声响隔在了外面。


    这地方再怪,也是她支摊挣钱的地方。天塌下来,也得先把今天的饭钱挣出来。


    迟归看着她平静的侧脸,那股没着没落的恐慌好像稍微定了定,又好像更空了。她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疼,声音也涩:


    “那…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竹签尖戳了戳丸子,确认底下烤得金黄了。时与才抬了下眼皮,目光扫过市场里还在上演的抢夺和哭嚎,又落回自己的铁板上。


    “等着。”她说。声音不高,混在嘈杂里,却清晰得很。


    “等…等什么?”


    “等太阳下山,收摊,数钱,吃饭,睡觉。”


    迟归愣住了。这话太平常,太实在,放在这鬼地方,反而显得格外突兀,甚至有点……荒谬。她张了张嘴,还想问什么,却见时与已经转过头,不再看她。


    注意力回到了小丸子上。仿佛天大的事,也没她手里这几分吃食重要。


    就在这时,一个略微熟悉的身影挤过略显混乱的人群,朝着摊位走了过来。是个五十岁上下的阿姨,穿着件半旧的棉袄,手里拎着个布袋子,脸上带着点匆忙,但眼神是定的,和周围那些或疯狂或麻木的面孔不一样。


    “小老板,老样子,来一份。”阿姨的声音也平常,带着点市井的熟稔,好像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早上。


    时与点头,手上动作利索起来。舀面糊,放章鱼粒,浇面糊,翻转,挤酱,撒木鱼花和海苔碎。一套流程下来,行云流水。


    阿姨就站在摊子前等着,也没东张西望,只偶尔看一眼时与的动作,像是确认火候。她的目光掠过摊子旁脸色苍白、魂不守舍的迟归,顿了顿,没多问,只微微笑了一下,带着点长辈看小辈的温和。


    丸子装盒,递过去。阿姨接过,从布袋里掏出个零钱包,数出八块钱纸币,捋平了,递给时与。


    “谢谢啊,我家丫头就爱吃你这口,放学回来路上非得吃上两个才舒坦。”阿姨笑着说,眼角挤出几条细密的皱纹。


    时与接过钱,塞进围裙前面的口袋里,没说话,只极轻微地点了下头。


    阿姨拿着丸子,又笑了笑,转身走了。身影很快没入渐渐多起来的人流里,走向市场出口的方向,像是要赶着去接放学的孩子。


    那么平常,那么……温暖。


    几乎在同时,时与的脑海里响起了提示音。


    【叮!】


    【检测到特殊情绪能量:幸福、满足、期待(来源:顾客)。】


    【已自动转换为营业额:+200元。】


    【当前累计:306.5元/1000元。】


    数字跳动了一下。两百。抵得上多少恐惧和愤怒。


    时与看着那提示,目光停顿了一瞬。


    幸福。


    这词在这种地方,听着都稀罕。她看着阿姨消失的方向,心里没什么波澜,只是觉得,这能量确实难得。比那些脏兮兮的负面情绪难弄多了。


    迟归也看到了那阿姨,听到了那几句再平常不过的对话,甚至隐约捕捉到了时与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极细微的怔忪。她心里那点茫然又被勾了起来,混合着一种说不清的酸涩。


    “她……她看起来很正常。”迟归喃喃道,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问时与,“她不知道这里……”


    “或许知道”时与打断她,声音依旧平淡,拿起抹布擦了擦铁板边缘溅开的酱料,“或许她只是习惯了。”


    “习惯?”迟归无法理解。这种地狱景象,怎么习惯?


    “活着,就得习惯。”时与说得理所当然。她抬眼看了看天色,灰蒙蒙的,但光线确实在变暗。“快放学了,人会多点儿。”


    迟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市场里的混乱似乎暂时告一段落,抢夺摊位的大戏初步落幕,胜者占据地盘,败者要么成了地上的“原料”,要么缩在角落舔舐伤口,眼神怨毒地寻找新的机会。


    血腥味还没散,但新的“经营”已经开始。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渐渐响起,只是那声音里都裹着一层压抑不住的恐慌和狠厉。


    一套扭曲的、崭新的秩序,正用鲜血和恐惧快速浇筑成型。


    而时与,就在这片泥沼里,守着她的一亩三分地,认真地烤着她的章鱼丸子。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迟归看着她平静的侧脸,那股荒谬感又涌了上来。她忍不住问:“你难道……就不想离开这里吗?这个副本?”


    竹签尖拨弄丸子的动作停都没停。


    “离开?”时与重复了一遍,像是听到什么没意思的话,“假设能出去。然后呢?”


    “然后……去下一个副本啊!”迟归说得理所当然,这是所有玩家的目标,“通关,活下去,变得更强,也许……也许总有一天能彻底离开!”


    “下一个副本?”


    时与终于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空茫茫的,没什么情绪,却让迟归心里莫名一紧。


    “谁知道下一个是什么样?谁知道有没有尽头?”


    她转回头,继续照看她的丸子,声音低了下去,散在油锅里滋啦的响声中。


    “都一样。没什么区别。”


    “那也比困在这里强啊!”迟归急了,“这里这么……这么可怕!”


    “可怕?”时与扯了下嘴角,像个极淡的嘲弄,“哪里不可怕?下一个就更安全?”


    她没再说下去。但意思明明白白。


    逃到哪里,都是副本。都是挣扎。都是无望。


    迟归哑口无言。她看着时与,看着这个仿佛在绝望泥潭里扎下根来的npc,心里堵得难受。她想反驳,想说总有一线希望,可话到嘴边,看着周围这炼狱景象,又生生咽了回去。


    希望?在这种地方,希望才是最残忍的东西。


    时与不再理会她。新的面糊倒入凹坑,白色的浆液缓缓凝固,变成温软的淡黄。她专注地看着火候,计算着时间,像过去无数个平常的日子一样。


    市场里的光线又暗了一些。


    没有人注意到广播里已经不再播放倒计时,仿佛刚才的血腥和诡异都是早起没睡好的噩梦。


    放学的时间到了。


    三三两两穿着校服的学生说笑着涌进市场,给这片血腥之地注入了一丝突兀的生气。他们似乎对这里的混乱视而不见,熟练地绕过地上的污渍和偶尔可见的暗红色痕迹,奔向熟悉的摊位。


    “老板,两个茶叶蛋!”


    “妈!我要吃烤肠!”


    “今天数学考砸了,求投喂……”


    年轻的声音叽叽喳喳,冲淡了之前的压抑。一些摊主,那些真正的、眼神空洞的npc摊主——也开始机械地忙碌起来,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指令。


    时与的摊位前也很快围了几个学生。她熟练地装盒,收钱,找零。营业额的数字开始缓慢而稳定地向上跳动。


    +3,+5,+8……大多是微小的满足和馋嘴带来的能量,偶尔夹杂着一点考不好的沮丧,但都浅淡,转眼就散。


    迟归缩在一边,看着这诡异又寻常的“放学图景”,只觉得浑身发冷。那些学生脸上鲜活的笑容,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像色彩浓烈却画错了地方的油彩。


    时与却适应良好。她甚至在一个小胖子抱怨零花钱不够时,多给了他半根烤肠。小胖子欢呼一声,蹦跳着走了。营业额+0.5,来自于一点意外的惊喜。


    天光彻底沉了下去。市场里老旧的灯泡次第亮起,昏黄的光线勉强驱散角落的黑暗,却让一切显得更加暧昧不清。


    人潮渐渐退去。学生们回家了,大部分玩家也拖着疲惫又或兴奋的身躯,寻找着过夜的地方。血腥味被夜风吹散了些,取而代之的是各种食物冷却后混杂的、并不好闻的气味。


    时与开始收摊。她把没卖完的丸子装进自家饭盒里,油垢的铁板用铲子刮干净,工具归置整齐。动作不紧不慢,有着自己的节奏。


    迟归默默地看着她做这一切。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她这才想起,自己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除了那口差点要命的章鱼丸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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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与似乎听到了,动作顿了一下。她打开那个装着自己晚饭的饭盒,看了看里面寥寥五六个丸子,又看了看迟归。然后,她拿起旁边一个空纸盒,拨了两个进去,递过去。


    “吃吧。”语气还是没什么起伏,“没毒。顶饿。”


    迟归看着那俩金黄油亮的丸子,喉头动了动。恐惧和食欲在打架。最终,饥饿赢了。她小心地接过来,低声道:“谢谢。”


    她咬了一小口。意料之外的……正常。面糊酥软,章鱼粒Q弹,酱料味道甚至不错。她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两个丸子,胃里有了底,身上也暖和了些。


    时与已经利索地收拾好了推车。她把围裙解下来,叠好塞进车斗,然后推起车子,看向迟归:“走了。”


    “去哪?”迟归赶紧站起来。


    “回家。”


    回家?这鬼地方还有家?迟归打了个冷颤。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街上的人都在收拾摊子,广播里的声音早已消失了……


    广播!迟归突然想到了什么,惊了一身冷汗。


    【副本目标:所有玩家需在倒计时结束前,个人或团队累计营业额或消费额达到1000元(RMB)。】


    【失败惩罚:永久滞留。】


    【倒计时02:59:59】


    她记得自己来的时候太阳刚升起来,没跟时与聊两句话,就已经傍晚了,时间好像被人一下子偷走了一样。


    三个小时那么快的吗?我被永久滞留在这个副本里了吗?


    迟归越想越不对劲,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跟着时与离开。


    时与推着车,熟门熟路地穿过变得冷清的市场。迟归跟在她身后半步,看着她的背影融进夜色里。


    市场出口像个巨大的、沉默的嘴。走出去,外面是熟悉的、破旧的街道。路灯昏暗,行人稀少。晚风吹过来,带着点凉意,却也吹散了市场里那股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


    仿佛刚才那一切,真的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时与推着车,拐进一条更窄的小巷。居民楼挨挨挤挤,窗户里透出零星的光。


    她在最里面一栋楼前停下,把推车锁在楼底下一个用破帆布搭出来的小棚子里。然后拿出钥匙,打开了锈迹斑斑的单元门。


    楼道里声控灯坏了,一片漆黑。时与摸出手机,点亮屏幕照明。光线微弱,勉强照亮脚下坑洼的水泥台阶。


    迟归跟在她身后,爬了四层楼。时与在一扇暗红色的铁门前停下,再次拿出钥匙。


    门开了。一股老房子特有的、混合着灰尘和油烟的气味扑面而来。面积很小,一眼就能望到头。家具旧而简陋,但收拾得干净整齐。


    时与走进去,把钥匙扔在鞋柜上的一个小碗里,发出清脆的叮当一声。她换下鞋子,打开灯。


    昏暗的白炽灯光照亮了整个空间。她走到唯一的一张桌子前,从口袋里掏出今天挣的所有钱——皱巴巴的纸币和几个硬币,仔细地数了一遍。


    然后,她把钱放进桌角一个铁皮饼干盒里,盖好盖子。


    做完这一切,她才似乎真正松懈下来。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和远处零星的光点,沉默地站了一会儿。


    迟归局促地站在门口,不敢进去,也不敢出声。


    过了几分钟,时与转过身,看向她。


    “卫生间在那边。”她指了个方向,“壶里有热水。”


    语气平淡,像是在安排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今晚你睡沙发。”


    说完,她不再看迟归,径直走向狭小的厨房,从冰箱里拿出剩饭,准备热一热,当做晚餐。


    仿佛只是收留了一个无处可去的、普通的熟人。


    窗外的夜色更浓了。楼下的世界寂静无声,将白日的疯狂与血腥彻底隔绝。


    在这个狭窄破旧的小屋里,只剩下电饭煲加热时细微的嗡鸣,和两个人之间沉默的、互不打扰的呼吸。


    副本还在继续。


    但在这里,此刻,似乎只剩下最原始的生存。


    吃饭,睡觉。


    明天太阳升起,再去卖章鱼小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