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摊。”她开口，声音不高，“动一下，试试。”


    那男人被她冰冷的眼神看得一哆嗦，连滚带爬地抓起地上的刀，骂骂咧咧地，目光却四处张望，打算在混乱的人群里搜寻下一个更软的柿子。


    时与没再看他。


    她拿起竹签，把铁板上六个焦边的小丸子利落地翻了个面。


    油滋啦一声响，混在周围的尖叫和打砸声里，几乎听不见。


    那撞她摊子的男的滚了，手腕肿得像个发面馒头。


    时与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破地方，道理讲不通，拳头好使就行。


    脑子里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次带着点谄媚和邀功：【主人威武！霸气侧漏！不过，我刚刚扫描了一下这个破副本……，发现点有意思的“波动”】小银的声音顿了顿，【你看那些抢摊位的，闹得越凶，某些能量就越活跃...】


    能量...？营业额？


    看着摊位上蠕动的章鱼触须，和周围充满血腥、诡异的氛围，时与直觉这营业额绝不是口袋里那种印着老爷爷的红票子那么简单。


    真正的“货币”，恐怕藏得更深。


    呵...这个世界不正常，自己也跟着疯了吗...？


    手腕上的银镯子温温的，贴着她的皮肤。脑子里那个自称“小银”的声音还在叨叨，吵得她脑仁疼，但也让她奇异地冷静下来。


    没疯。至少不是她一个人疯。


    就在这时，时与摊位前站定了一个人。


    是个穿着灰色夹克的中年男人，脸色有点苍白，眼神躲闪，手指不断地绞着衣角


    。他看了一眼时与铁板上似乎香气四溢的小丸子，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点发飘：“多…多少钱一份？”


    “八块。”时与把一份刚装盒的小丸子递过去，声音平平。


    男人掏出手机，指尖有点抖，扫了贴在推车上的收款码。


    付完钱，他接过盒子，没走，反而用一种带着点哀求的眼神看着时与，声音压得极低：


    “你好…帮帮忙…我、我有点怕…能不能…就站您边上吃？”


    他眼神惊恐地瞟着周围那些凶神恶煞、正在经营摊位的玩家，身体微微发抖。


    时与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许。


    男人如蒙大赦，赶紧缩到她推车侧后方的角落里，埋头开始吃丸子。


    第一口咬下去，他动作猛地一僵，眼睛瞬间瞪圆了，脸皱成一团，像是咬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倒气声。


    时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她自己没尝过。但看这反应，小银说的“纯污染，全添加”大概是真的。


    男人强忍着没吐出来，囫囵吞枣地把剩下的丸子塞进嘴里，那表情活像在受刑。


    吃完，他抹了把额头渗出的冷汗，那股惊恐似乎被嘴里的怪味冲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他对着时与胡乱地点点头，几乎是贴着墙根飞快地溜走了。


    【叮！】


    【检测到微弱情绪能量：恐惧。】


    【已自动转换为营业额：+1.5元。】


    【当前累计：1.5元/1000元。】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直接在时与脑中响起。


    果然。这才是货币。


    “……”时与低头看了看自己油腻的刮刀。


    一份丸子八块钱，实际到账一块五。


    黑店都没这么黑。这情绪税还挺高。


    【主人！主人！快看九点钟方向！那个穿红色羽绒服的大妈！】


    小银突然在她脑子里尖叫，【她手里攥着把芹菜！】


    芹菜...？


    时与顺着小银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裹着臃肿红羽绒服的大妈，是正死死攥着一把蔫了吧唧的芹菜，不过让时与更注意的反而是她身上冒出来的那股、怨气！


    大妈站在一个被砸烂了的菜摊前，胸口剧烈起伏，眼睛发红地盯着那个刚把摊主踹开、正手忙脚乱整理抢来的土豆的年轻玩家。


    她身上那股子咬牙切齿的愤怒，隔着几米远都感觉得到。


    【对对对！就是这味儿！愤怒！新鲜的愤怒！】


    看样子能赚不少。


    时与默默想到。


    卖东西是幌子。抢摊位也只是为了制造混乱和…情绪。


    恐惧，愤怒，绝望…或许这些才是硬通货。产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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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绪能量就能算进玩家的‘营业额’里。


    系统播报里那个“死伤自负”，原来不只是字面意思，还是...经营指南？


    时与手上动作没停，给快熟的丸子挤上沙拉酱，撒木鱼花和海苔碎。


    动作流畅得不像第一次摆摊。


    她旁边的火鸡面摊，那个眼神空洞的姑娘还在机械地煮面、捞面、加料。不过一个染着黄毛、一脸戾气的玩家刚抢了她的摊位，正手忙脚乱地学着操作。


    这时一个穿着时髦、画着浓妆的女人凑过去问：“帅哥，火鸡面怎么卖呀？”


    黄毛玩家眼睛一亮，刚要报价，那姑娘突然动了。


    她猛地抓起一大勺鲜红刺目的火鸡面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糊在了凑过来的女玩家脸上！


    “啊——！我的眼睛！”女玩家发出凄厉的惨叫，捂着脸踉跄后退，浓妆瞬间被染成一片血红。


    黄毛玩家吓傻了。


    那姑娘做完这一切，又恢复了空洞的状态，拿起漏勺继续捞面，仿佛刚才那凶狠的一击从未发生。


    只有女人脸上滴滴答答往下淌的、混合着辣酱和被刺激出的泪水的红色液体，证明着刚才的惨剧。


    时与收回目光。


    隔壁摊主的姑娘突然的“暴走”，让她心里那点猜测更清晰了。


    这些原摊主，似乎像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程序里显然包含了“守护摊位”这一条。


    一旦玩家行为触发了某个阈值…比如试图对摊位本身构成威胁？那些隐藏的“防御程序”就会启动。


    代价可能是摊主本身彻底损毁，比如被玩家杀死，也可能…是像刚才那样，由摊主本身进行激烈的“反击”。


    而且，看样子，那黄毛似乎并未发现真正的营业额是什么...或许只有当摊位完全属于自己的时候才能收割。


    手腕上的银镯突然又轻微地、带着点指向性地震动了一下，不再是那种贱兮兮的频率，更像是一种沉甸甸的提醒。


    时若有所感，抬眼看向菜市场深处，那个堆满杂物的管理办公室方向。


    紧闭的门窗后面，时与能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看”着这片混乱，这被注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