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没动，只是下巴微抬，示意她继续。


    属于天使女王的气扬无声地散开。


    见此，鹤熙在离晨曦一步之遥的地方站定。


    这距离，比平时近了不少。


    月光下，晨曦那张几乎是已知宇宙最美的脸，冷冽而完美，挑不出一丝毛病，也让人摸不清情绪。


    “看你最近忙得团团转。”


    鹤熙再次开口，语气带着点惯常的师长关怀。


    不过这一次，似乎还掺了点什么别的。


    “凯莎那边……天城这边……都压在你肩上……”


    说到这，鹤熙顿住了，目光紧紧锁在晨曦脸上，指尖无意识地蜷了一下，又迅速松开，快得像没发生过。


    “怕你……一个人扛着太累。”


    说完，鹤熙略略偏开了视线。


    听到这话，晨曦的眉梢极轻地挑了一下。


    累？


    这话从皮皮熙嘴里出来，透着十足的古怪。


    皮皮熙作为她的老师，看着她一步步走到今天。


    虽然有时觉得她想法简单，但晨曦也认定，皮皮熙心里该是明白的——她最不需要这种温软的关心。


    她们之间，从来是冷酷的推演，精准的计算，或是一方心血来潮时的逗弄调侃。


    今天是怎么了？


    温情？


    私下陪伴？


    这压根儿不是她们的路数。


    “老师多虑了，局面可控。”


    晨曦声音平稳，带着上位者的质感，维持着女王的威严。


    回答简短，目光却锐利地落在鹤熙脸上，像是要把那层惯常的淡然看穿。


    鹤熙似乎被这过于直接的审视看得有些不适，视线极细微地闪躲了一瞬，又立刻转回，银色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这细微的变化让晨曦心头莫名一跳。


    最终，鹤熙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声音放得很轻，几乎融进了夜色。


    “所以……今晚我想住在你这晨曦……陪陪你。就我们两个，说说话。”


    这话一出，饶是晨曦，瞳孔也瞬间一缩。


    鹤熙湛蓝深邃的眼眸微微抬起，凝视着晨曦那双星河般的眼睛。那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翻涌——一丝被极力克制着，却又异常专注的东西。


    这眼神直接把晨曦定在了原地，红色的绒毛披风在身后随风轻动。


    一时，所有关于局势，凯莎，彦和阿追的算计，都被这个完全超出认知的“陪陪你”冲得无影无踪。


    看着眼前这张熟悉了近千年的脸。


    看着这双美丽的湛蓝色眼睛。


    那永恒的面容上，此刻的表情是晨曦从未见过的。


    不再是戏谑，冷静分析或师长的高高在上。


    那是一种……带着点生涩迟疑，却又异常坚定的……


    太突兀，毫无征兆。


    晨曦心头一紧。


    鹤熙是不是反悔了？


    想弄她？


    和自己一样，在耍什么阴谋？


    念头一转。


    虽然总调侃皮皮熙简单单纯，但这评价本身，何尝不是一种轻视？


    鹤熙的布局——让自己找烈阳天道，坚定叛变站队，甚至不惜背叛凯莎……每一步，其实都远超自己的掌控。


    只是结果在帮自己，才没深究罢了。


    想通这点，晨曦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掌控一切的脸上，罕见地裂开一丝缝隙，纯粹的震惊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


    “老师……”


    晨曦开口，声音带着点试探性的不稳，立刻强行压下，但尾音那点僵硬没藏住。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住我这里？陪陪我？为什么？是不是最近实验做太多，精神压力太大了？”


    晨曦试图把这荒谬的要求，归到一个还能理解的范畴里。


    鹤熙看着晨曦近乎失态的反应，湛蓝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失落，随即被更深的决心覆盖。


    她轻轻摇头，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不，晨曦。我很清醒。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说着，鹤熙往前又迈了半步，彻底打破了师生间那点微妙的距离，气息几乎可闻。


    “我思考了很久，很久……久到我自己都以为永远不会说出来。”


    目光紧紧锁住晨曦，此刻她眼底翻涌的情绪不再掩饰，是晨曦从未见过的炽热与坦诚。


    “但我不能再骗自己了。晨曦，我对你…不仅仅是老师对学生……你懂吗？”


    你m！


    晨曦一个踉跄，差点被这话呛得直接摔倒。


    这比上次说凯莎是自己亲妈还吓人。


    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了鹤熙的手腕，但触到的瞬间，又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甩开。


    鹤熙的表白清晰无比。


    要不是脑中系统提示的好感值，晨曦绝对会认定这是假的，是皮皮熙又在戏弄她。


    但从刚才的举止看……


    难道魅力值爆满了？


    真的可以超越性别？


    超越其他？


    神之间的爱，真的可以如此不讲道理？


    对方都表白了……叩问内心？


    喜欢鹤熙吗？


    废话？！


    她和凯莎一样，本就是计划中的一环。


    但这种主动靠上来的皮皮熙，完全打破了自己的预料。


    这种失控，最让人厌恶。


    说实话，此刻晨曦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怎么应对。


    “不行！”


    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拔高了一点，又冷又硬，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


    太突然了，她需要空间！需要冷静！


    “老师，这不可能！我们……”


    “为什么不可能？”


    鹤熙立刻截断了晨曦的话语，语气平静却带着豁出去的固执。


    这情感困扰她几百年了，纠结了很久，直到今天晨曦做的“事”给了她机会……


    “是因为我比你年长？还是因为我是你的老师？”


    微微歪头，鹤熙银发垂落。


    “晨曦，你已经是天使女王了。你打败了凯莎，掌控了神圣知识宝库和武器库。规则，从来都是你用来打破的，不是吗？”


    这话精准戳中了晨曦的底色。


    但这“了解”此刻非但没让晨曦觉得亲近，反而让她觉得更危险，更失控。


    这种被看透，被步步紧逼的感觉极度不适。


    “这不一样！”


    晨曦烦躁地皱眉，只想立刻结束这扬荒唐对话。


    “老师，我现在没心思谈这些。天城百废待兴，凯莎那边……”


    试图用所谓的正事搪塞。


    未说完，晨曦像是再也呆不住了，转身就想走。


    就在她转身刹那，一只漂亮纤细却异常有力的手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带着不容挣脱的决绝。


    晨曦猛地回头，对上鹤熙那双此刻亮得惊人的银眸。


    里面没有了迟疑生涩，只剩下近乎破釜沉舟的锐利和……洞悉一切的了然。


    “晨曦……”


    鹤熙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让晨曦神经绷紧的冷静。


    “你急着走，是怕我继续说下去，还是怕……被我彻底看穿？”


    晨曦心猛地一沉，手腕被攥得死死的，动弹不得，只能死死盯着她。


    鹤熙凑得更近，温热的呼吸拂过晨曦耳廓，说出的话让她瞬间浑身发冷。


    “你以为……你锁住天使彦和天使追，甚至屏蔽了她们的暗通讯……就真的天衣无缝，无人知晓了？”


    晨曦瞳孔骤然紧缩！


    凯莎寝宫的空间封锁是她亲手设下的！


    鹤熙怎么可能知道？！


    鹤熙看着晨曦眼中一闪而逝的震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带着掌控感的弧度。


    “别忘了，神圣知识宝库……最初是谁搭建的框架，谁编写的核心编码？”


    声音带着科研者特有的冷静，字字清晰。


    “只要我想，只要它还存在于这个宇宙的暗位面，我就永远能够感应到…所以……”


    说着，鹤熙的目光深邃锐利，仿佛要刺穿晨曦的所有伪装。


    “我知道你今天对凯莎做了什么。我知道你是怎么‘玩’她的，怎么一步步碾碎她的骄傲，怎么把她变成你掌中那个绝望又屈辱的‘玩具’……”


    每说一句，晨曦的脸色就白一分。


    “我更知道……”


    鹤熙的声音带着惊人的穿透性和洞察力。


    “你晨曦是个什么样的人。你骨子里对掌控和破坏的迷恋，你那近乎病态的征服欲，你对‘有趣’和‘挑战’的执着……甚至，你下一步想做什么，我都知道。”


    寒意一瞬间从晨曦背脊窜起，席卷全身。


    引以为傲的智谋，精心布下的局，以为无人能看透的心思……在鹤熙面前，仿佛成了透明的。


    鹤熙攥着晨曦手腕的手指微微收紧，带着奇异的安抚和不容置疑的宣告。


    “我选择现在告诉你我的心意，不是一时冲动，更不是被你蒙蔽。恰恰是因为我看到了全部……那个强大，冷酷，甚至有些残忍的你。而我依然……选择走向你。”


    她微微仰头，直视晨曦那双因震惊而显得茫然的漂亮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晨曦，我知道你是什么人。我也知道，你不会拒绝我。因为……”


    最后，鹤熙的声音带着绝对的自信和一丝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我才是那个真正能看懂你所有‘游戏’，并且……愿意陪你玩下去的人。”


    月光无声洒落。


    晨曦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美得惊心动魄却又带着致命危险的脸，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


    靠！


    原来你他妈真是……全知全能？！


    张了张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前所未有的被动感，混杂着被彻底被看穿的震惊，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这份“懂得”的悸动。


    让此刻的晨曦彻底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