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斌懂了司无涯的深意。


    这件事是个信号，太子殿下请窦家军吃了肉，各方势力很快就会得到消息，定会暗自揣测：太子是不是要把窦家军纳入麾下？也是一种试探，试探李玺对窦家军的态度，倘若李玺不愿意和窦家有牵扯，也不信任窦家军，一定会有所反应。


    只是，司无涯和窦斌都没料到，李玺会亲自来。他不仅来了，还和士兵们打成了一片。


    起初，士兵们战战兢兢的，生怕得罪这位高高在上的小太子。没想到，李玺全然没有架子，像邻家小弟似的绕着土灶转来转去，连伙夫往锅里撒一把粗盐他都要惊叹半天，给足了情绪价值。


    士兵们不知不觉就被这位闪闪发光的太子殿下俘获了。


    司无涯撞了撞窦斌的肩，玩笑道：“窦家军看来要变成太子亲军了。”


    窦斌的目光变得悠远，轻声道：“窦家军本该是太子亲军，理应效忠太子殿下。”


    当初，大皇子是默认的太子人选，窦家军中的每一个士兵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就是为了效忠将来的太子。只是，谁都没想到大皇子会走上歪路，最后竟是养在福王府的李玺入主东宫。


    司无涯在心里摇了摇头，他来自现代，受的是社会主义教育，在他的观念里，国家机器不该为某个人服务，像窦斌这样拥有话语权的人，也不该向某一位君主献上愚忠。


    这也是为什么，原书中主角团的行事风格无法让司无涯认同——原书中区分“好人”与“坏人”的标准，不是谁做了正义的事，谁违背了内心的道义，而是看谁对主角足够忠诚。但凡有人背离了主角的意愿，就会被打上“白眼狼”的标签，沦为反派，最终下场凄惨。


    司无涯真的好奇，像窦斌这样出身世家、有学识、有自己追求的人，真的会沦为烘托主角人生的工具人吗？


    “倘若君王无道，你也要盲目拥护吗？”


    “你是想选对的路，还是想选容易的路？”


    他忍不住问了出来。


    窦斌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你还真是大逆不道。”


    虽然嘴上这样说，他却没有任何惶恐之色。


    司无涯大概知道答案了。


    灶台那边传来一阵欢呼。


    羊肉汤炖好了。伙夫抓起一把粗盐，娴熟地撒进锅里，随即挑出一块最为肥嫩的羊腿，恭恭敬敬地呈给李玺。


    “请太子殿下品尝。”


    李玺愣愣地看着那只大陶碗，却没接。他在看碗里的粗盐——即便丢进了滚烫的羊汤中，盐粒也没有完全化开，不仅带着苦涩味，甚至掺着细小的杂质——窦家军一直用的是这种劣质青盐吗？


    伙夫见李玺没回应，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此举有多不妥，脸瞬间白了。


    窦斌也察觉到不对，连忙上前，说道：“太子殿下怎么能随意在外面吃东西？”尤其还是在窦家军的地盘。


    让人惊讶的是，话音刚落，李玺就接过陶碗，直接用手抓起羊腿，啃了一口。羊肉很烫，他却舍不得吐掉，只能边吃边嘶哈嘶哈地呼气，鼓着腮帮子的模样，活像一只小奶猫。


    吃到一半，还不忘叮嘱周围人：“你们可别让书昀兄知道我没洗手就抓肉吃，不然他又要骂我了。”


    这话瞬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年过半百的伙夫笑着搭话：“太子妃殿下这么严厉吗？”


    李玺哼了一声，语气里满是骄傲：“可不能这么说，书昀兄那是疼我！”


    士兵们再也憋不住，纷纷笑了起来，方才的拘谨一扫而空。


    窦斌的脚步顿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回答司无涯方才的问题：“人总不会倒霉到连续两次都选错。”


    司无涯暗笑，在原书中，你还真就是个倒霉蛋！


    ***


    奶牛猫始终守在司无涯身边。


    他个头不大，却透着沉稳，不声不响，存在感却极强，以至于士兵们过来想跟司无涯说话时，都会下意识朝它点点头，俨然把它当成了司无涯的小护卫。


    此刻，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李玺身上，司无涯终于有时间跟大奶牛猫说话：“有件事要拜托你——请你把这些鼠肉干分给城里的野猫，告诉它们，这肉干很硬，直接吃可能不舒服，最好用干净的水泡软了再吃；吃完了也不用慌，让它们去东市兽医馆领猫粮。”


    大奶牛猫没有丝毫犹豫，也没考虑这事有多难办——司无涯吩咐了，它便果断点头，随即召集起一群小弟，浩浩荡荡地回城送肉干去了。


    为了方便猫咪们分发，司无涯事先让人把鼠肉干分成一个个小份，每份都用防水油布包好，这样不管野猫们把肉干藏在哪，都不用担心腐坏。


    城内，一处废弃的佛龛中。


    瘦弱的三花猫拖着疲惫的脚步，有些艰难地跳进了这个临时的小窝，窝里住着它的三个幼崽。它原本生了六只小猫崽，最后只活下来三只。之前它每天都能抓到两只老鼠，和孩子们分着吃。没想到，今天出去跑了一整天，连只老鼠的影子都没见到，三只幼崽饿得喵喵直叫。


    这只三花猫才八个月大，身体还没长齐，也是第一次当母亲。它今天出门不仅没抓到老鼠，还被饿狗追了一路，腿上划了道长长的伤口，此刻还在渗血，幼崽们喵喵地哭了起来。


    三花猫也急得低声呜咽，谁能告诉它，到底怎么养活这三只小崽？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威严的猫叫。


    “城北的喵喵都听着！”


    “有一个算一个，都出来领肉干！”


    “见者有份，大小喵都有！”


    “领肉干？”


    “见者有份？”


    三花猫愣住了——在猫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这种不劳而获的事。可是，崽崽们饿得直哭……它咬着牙，忍着腿伤的疼，慢慢挪出了佛龛。


    外面已经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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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不少猫，大多是平时跟丧彪熟悉的，对它十分信任，丧彪让它们排队，猫咪们竟难得排得整整齐齐，领到肉干后又老老实实地离开了。


    三花猫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剩下最后一包肉干，才鼓起勇气凑到丧彪面前，低下头问：“我、我也可以领吗？我家里有三个幼崽……”


    负责分发肉干的是毛球，它晃了晃尾巴，温柔地说：“三个幼崽的话，可以领四包，这里还差三包呢！”


    “我去胖橘那里取！”丧彪自告奋勇。


    不过，它没立刻动，而是抬头看向墙头上的大奶牛猫，也就是李琅。直到李琅轻轻点了点头，它才舒展身体，飞快地跑去找胖橘拿肉干。


    这边，毛球先把剩下的一包肉干推给三花猫，用温柔的声音问：“你要加入喵喵军团吗？”


    三花猫愣了：“什么是喵喵军团？”


    毛球歪着头，语气轻快：“就是一个很好的地方喵！跟着老大做事，以后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喵~也不会被坏狗欺负，也不会被坏的两脚兽抓走，如果受伤了，还可以请司医官帮忙治伤喵~”


    三花猫谨慎地问：“如果不加入，就不能领肉干喵？”


    “当然不是喵！”毛球连忙解释，“这次的肉干是司医官送给大家的，不加入也能领喵！”


    三花猫眨了眨眼：“是那个……给过我小鱼干的司医官喵？”


    “对喵~就是他！”毛球用力点头，“司医官是我见过最好的两脚兽喵！”


    三花猫也用力点了点头，忍不住说起了司无涯的好话。


    两只小猫像一见如故的闺蜜，叽叽喳喳地聊了起来。


    墙头上，李琅支起耳朵，默默地听着别人口中的司无涯。


    “那你要不要加入喵喵军团喵？”最后，毛球不忘安利。


    三花猫毫不犹豫地点头：“要是能常常见到司医官，我愿意！可是，要怎么加入喵？”


    毛球欣喜地说：“让老大给你盖个戳就好啦！”


    所谓的“盖戳”，需要三花猫扬起脑袋，放松身体，面向李琅。李琅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光，一道特殊的能量缓缓注入三花猫的脑海——像是打上了一道灵魂印记。


    印记融入的瞬间，三花猫忽然发现，自己和“老大”之间有了一种奇妙的连接，哪怕隔着很远，也能收到“老大”传达的消息，还会不由自主地信任他、听从他的指令。


    这是李琅新获得的能力。之前，只有他和小奶牛猫能有这种灵魂连接，自从上次被司无涯吸血后，他偶然发现，他也能将这种连接加在其他猫身上了。


    不过，他释放灵魂印记的次数目前还有限制，每天不能超过十个。


    看着三花猫轻盈的背影，毛球的眼睛弯成了两道小月亮，小声嘀咕：“要是我也有这种能力就好了，我就能给司医官盖个戳喵！”


    李琅的耳朵顿时动了动——还能给司医官盖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