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我承得全是元娘的情

作品:《春光何处尽

    北郡城外营地南面十里处支了个茶棚子,乔亭雪一身轻装坐在最里的矮桌旁,倒茶的店主笑呵呵将热茶浇在碗盏中,白雾升腾,热气扑面,旁边候着上茶的店小二也是笑嘻嘻的。


    两人一副好相与模样,就是这店家和店小二体格健实,寻常人看不出来,可练家子一瞧便知道有些本事。


    袖子半挽,古铜色的臂膀结实有力,人还没来,乔亭雪忍不住打趣道,“旁人瞧瞧你们这就和个黑店似的。”


    小六爽朗一笑,“将军,那也没办法呀,谁叫咱勤奋呢!”说着就弓起来自己的肌肉给乔亭雪展示。


    小五将碗茶送到乔亭雪面前,边放边道,“可不是,这黑店咱也就开这么一天。不过,将军,如果是伪装您叫了军营里其他弟兄个扮得更像些不好吗?我俩这一瞧”


    小五指指自己再指指小六,“一瞧就是黑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六的胳膊搭在小五身上,理所当然道,“哥哥,你懂什么?这叫将军器重咱俩。”


    乔亭雪抿茶赞赏地看了他一眼,“今儿来的这位用不着,做做样子就算了,没人当真。”


    “再说了,平常有什么往外跑的活儿不属你俩积极?”


    小六嘟囔道,“这怎么能一样?那是去集市上代买东西,这是卖力气盖棚子。”


    小五给他也倒了碗茶,放在他面前时水都洒了出来,两三点迸溅到小六衣服上,“喝茶都堵不住你的嘴。”


    乔亭雪揶揄道,“怎么开店的还喝茶。”


    “开店的也得吃喝拉撒不是~”


    乔亭雪靠在身后柱子上,听这俩人拌嘴,难得放松,眼睛舒服得眯起来,耳边听到隐隐绰绰的声音,又听见小五严肃道,“将军,人来了。”


    “嗯。”


    马蹄声越来越响,接着是勒马声,几人下马逐渐靠近茶棚子,乔亭雪歪着头闭眼数脚步,并不凌乱,独自各有特色,嗯,约莫是三人。


    “客官,来碗茶吧!天热喝了茶歇歇脚才好赶路!”


    小六热情吆喝,只听其中一人应道,“那便上一壶和这位公子一样的热茶。”


    声音有些耳熟,话音刚落乔亭雪就感觉到那三人在她这张桌子旁落座,小五小六笑呵呵去忙叨茶。


    “阿姐。”


    乔亭雪还没睁眼。


    又叫了一声“阿姐”,乔亭雪才慢悠悠看向左侧的人,“起来。”


    费承风不敢讲二话,立马乖巧立在一旁,乔亭雪双手环胸,上下打量,嘴角勾起笑


    “公子怕不是认错了人?”


    “阿姐——”这声音就像是蚊子嗡嗡叫,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嚅嗫着发出来。


    “阿姐,我错了。”


    “错哪里?”


    “错在……不该不辞而别,让大家担心。”


    乔亭雪眼中并无半分厉色,摆摆手,“滚过去站着。”


    各有各的难处,就这么掀篇了。


    费承风老老实实站远了些,桃肆和姚淮序就没见过费承风这么老实的模样,桃肆年纪小,更是表现明显,姚淮序用手抵住鼻子不自在的咳了两声。


    小五小六互相对视一眼,笑的贼兮兮,一个将碗摆开,另一个用茶壶时高时低地倒茶,许是生疏,这茶水点子全溅在姚淮序和桃肆两人身上,乔亭雪倒是半点不沾。


    桃肆蹙眉,不悦抬头看向小六,小六还是那副笑呵呵模样,正要发问时姚淮序将手搭在他胳膊处,随后温和道谢。


    小五端起其中的一碗,咧着嘴递给费承风,“公子喝茶?”


    费承风眉飞色舞地正要接手,余光看见乔亭雪的眼刀子又讪讪缩回来,“不了……不喝了。”


    “店家辛苦给你倒上,你不喝是什么意思?怕店家给你下毒?”


    费承风夺过茶碗一饮而尽,声音洪亮道,“好茶!甘甜味美!”


    纯纯马屁精,这不过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茶,甚至有些次,小六撇撇嘴,还是这哥们儿谄媚,马屁精。


    乔亭雪说完又靠在身后的柱子上假寐,姚淮序扭头去看费承风,只见费承风一个劲儿的给他使眼神、挤眉弄眼示意他,“你说啊!”


    姚淮序硬着头皮开口,“乔将军……别来无恙。”


    没有回应。


    但第一句开了头之后就轻松许多,“之前情况紧急,在下迫于无奈隐瞒身份住在贵府,多有叨扰,也令尊夫人费心。承蒙……”


    “话多,讲正事。”


    乔亭雪眼睛明亮,姚淮序难得生出几分囧然。


    “你刚从盛京出来,就讲讲盛京现在的局势。”


    姚淮序了然,用手指蘸水以桌为布就势分左右两派,渭泾分明。


    “这左为梧帝,右为沈祀安。面上瞧着左右互通为一派,实则□□已生出异心。”


    “你如何瞧出?”


    “桩桩件件,方方面面。”


    乔亭雪正经直起来身子,“还知道什么?”


    姚淮序犹豫片刻,在右边又画一小圈,中间写着乔家,“乔家现在和沈祀安绑在一处。”


    乔亭雪同样拿手蘸水,接着在小圈外面又画一大圈,画完之后用食指有节律的上下敲打。


    “是,也不是,沈祀安将乔家同北郡的来往切断了,我现在对于盛京的了解仅限于上月天成送来的信。”


    “不过他也聪明,这月的信已经送达。”


    一张叠得方方正正薄纸放在桌面,绕过水渍推至姚淮序面前。


    “乔家兵分两路时便约定好,每封信最后的问候大有门道,这封……瞧着与其他并无二样,可最后的暗号却大相径庭。”


    姚淮序蹙眉,上面讲得确确实实是盛京的境况,只不过有的只讲前半截,有的只有后半截,最关键的全部被抹去。


    他讲信反复读一遍,讲其中细致未写之处全都告诉乔亭雪,乔亭雪默默听着不说话,小五小六在一起挤眉弄眼嚼小话,


    “这个是谁?和费家公子哥儿一起,不过说起来费公子哥儿可真是有阵子不见了,听说出了费府那档子事……一言难尽,那些哄哄百姓还成,要我看,有鬼!”


    “要你看?你当自己多大能耐?”


    “诶你说,这人眼不眼熟?”


    “眼熟个什么?”小五翻了个白眼转头悄悄打量,去岁在军营见过!


    “当时和三小姐一起的是他?!”


    小六错愕,“大胆!”手上失了分寸打碎一个碗,乔亭雪不轻不重抬头看他们两人一眼,又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片,费承风眼疾手快蹲下去捡碎瓷片,小六咬牙小声道,“马屁精!”


    乔亭雪没管那处,转头看向姚淮序,“乔沈两家联姻。”


    姚淮序打断,“乔将军,沈家不一定是最好选择。”


    乔亭雪慢悠悠靠后翘起右腿,玩味道,“何以见得?”


    “论权利,锦州太孙妃与侯爷夫人相比明眼人一眼就知道;论钱财,瓢饮之水比不上瓦瓮海量,湖泊远胜洼泽。”


    小五小六惊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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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珠子,哆嗦着嘴唇不约而同道,“太孙妃…妃?”


    乔亭雪摇头,“不行,若是贪慕权势,入宫岂非更好?凭借我家元娘样貌才智得宠如同探囊取物,可宫心斗角,她不喜欢;若是钱财,锦州或是盛州富商可靠、家世清白之辈更甚,且官家拿捏寻常商贾更是手到擒来。”


    “太孙殿下,这不够。你可知为什么今日我同你坐在这里讲什么?我又凭什么信你?”


    乔亭雪的嘴角上勾,眼中狡黠难藏。


    “沈祀安为人狡诈……”


    乔亭雪打断他,“殿下不也是吗?掩藏身份,这笔账,乔家可从来没给你算过。”


    姚淮序笑了,对方就是故意的,他知道她想听什么,不疾不徐,生出几分闲情雅致,端起杯中的茶,细细品味。


    实属下品,不如牛饮。


    “是因为元娘,我承得全是元娘的情。”


    ……


    三碗茶过后那更剖白心迹的慷慨陈词仍旧没说出口,乔亭雪见好就收,两人共定下约定,费承风早就和桃肆同小五小六坐在另一张桌子处吆五喝六地聊着各自趣事。


    个把时辰消磨掉,那三人重新启程,乔亭雪站在棚子外目送,黑褐色的劲装勾勒出腰身,高掉的马尾扫过护腕,迎着落日面相盛州方向,


    “小五小六。”


    两人齐声喊,“到!”


    “瞧,下一位朋友,到了。好好伺候,今晚天高气爽的,郊外睡着舒服。”


    “是。”


    小六看着云散成一块一块慢慢变暗,咽了咽口水从桌兜里拿出泻药,放了四分之一,觉得不够,又放了四分之一,随后干脆全倒进去,拿手舀混匀。


    乔亭雪坐了回去,小五在棚子不远处卖力喊着,“客官,来喝完茶吧!热了一天累了一天,就该来碗凉茶了!”


    曹倸抹掉头上汗,问道,“有凉茶?”


    “诶!不敢骗您!”


    侍从刚想去劝,谁知道一眨眼这位曹大人已经坐在了棚子里。


    ……


    乾清殿后设有卧榻,梧帝假寐时沈祀安伺候在一旁,先皇后的七七之日也已过去,宫中的白幡尽数撤下,重回往日金碧,却也萧瑟。


    又添了一处空宫,坤宁宫。


    “人还关着?这两日乔家寻朕放人出宫都叫朕寻了由头拒了。你查这么多天,没找到凶手也该查出来她有没有参与,平白无故扣着也不像话,真舍得?”


    沈祀安拱手,“是陛下,臣立马去办这件事,不会让陛下等很久。”


    梧帝摆手,“不是我等着,算了,你去吧。”一瞬间仿佛苍老许多。


    沈祀安躬背后退随后转身大步流星离开,福公公忍不住和梧帝说了两句,“这两日乔姑姑算是受了难,不过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日后也要顺顺利利的才好。”


    梧帝将手伸出床榻,“怎么,可没听过你对哪个丫鬟太监这么上心。”


    福公公赶紧接住诶呦喂一声,“陛下这不是折煞奴才嘛!”他垂眸,辩上两句,“只不过是每次看到乔姑姑奴才心里感慨。”


    “感慨什么?”


    “奴才能陪着陛下的日子不多了,想当初刚到陛下身边时奴才也不过是乔姑姑这个岁数,一晃四十年过去了,奴才感慨时间真是看不见也让人抓不到的东西啊!”


    “福公公。”


    “奴才在。”


    “皇后最喜欢月季,你挑着给她送两盆最漂亮的。”


    福公公蓦然红了眼睛,连声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