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靖康耻犹未雪)新政

作品:《快穿之美强惨攻略

    五年时光,汴河新修的堤岸,不再是夯土垒就的脆弱屏障,而是由灰白色的“神泥”(水泥)浇筑而成,笔直坚固,如同匍匐的苍龙。


    堤顶拓宽,铺上了平整的碎石路面,能容两驾马车并行。


    春汛刚过,浑浊的河水在坚固的堤岸束缚下温顺流淌,不复往年漫溢的凶相。


    堤岸内侧,新挖的沟渠纵横如网,清冽的渠水汩汩流入两岸无垠的田畴。


    开封府外,汴河码头。


    “嘿哟!起——!”


    粗壮的号子声穿透晨雾。一群赤膊的脚夫,喊着整齐的号子,正将一袋袋鼓胀的麻包从一艘吃水极深的大货船上卸下。


    那麻包上,用醒目的朱砂印着两个大字:“金薯”。


    “老王头,悠着点!”


    船把头叼着旱烟袋,冲着领头一个头发花白却筋骨结实的老汉喊道


    “这一船,可是直送大名府官仓的‘金薯’种!大长公主殿下亲批的!磕碰坏了,咱可担待不起!”


    被称作老王头的老汉抹了把汗,嘿嘿一笑,露出一口豁牙:


    “把头放心!俺老王在北边给金人当牛做马修城墙那会儿,都没这么仔细过!这可是咱自己的‘金疙瘩’!”


    他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在麻包上拂过,仿佛触碰的不是粗糙的麻袋,而是稀世珍宝。


    他原是汴梁城破时被掳去北地的匠户,受尽屈辱,去年才随南归的流民队伍,踏着新修的“神泥”官道,一路乞讨回到故土。


    如今,凭着在神机营做短工的经验,竟在这码头谋了份正经活计,管吃住,还有工钱拿。


    “啧啧,老王头,你瞅瞅这路!”


    旁边一个年轻些的脚夫用脚跺了跺脚下平整坚实的碎石路面


    “以前这码头,一下雨就成了烂泥塘,车陷进去半截,人累得脱层皮!哪像现在,晴天不扬灰,雨天不沾泥!


    听说这‘神泥’路,一直能通到洛阳城?”


    “那可不!”


    老王头眼中闪着光,带着与有荣焉的自豪,“俺听神机营的匠师说过,大长公主殿下亲自督造的‘神泥’大道,要铺遍天下!


    让咱老百姓的粮,能顺顺当当运到天边去!”


    堤岸下,广袤的田野已是另一番景象。


    冬小麦尚未完全返青,但大片新翻的土地已显露出肥沃的黑褐色。


    田垄间,一架架结构精妙的“耦犁”在健牛的牵引下轻快地破开土壤,犁铧闪着寒光,翻起深达尺余的泥浪,碎土匀细如沙。


    扶犁的农人,脸上不再是往昔的愁苦麻木,而是带着一种专注和希冀。


    “二牛抬杠变一牛拉犁,还耕得这么深,省了老鼻子力气了!”


    田埂上,一个裹着厚厚棉袄的老农蹲着,手里捧着几个刚从地里挖出的、沾着新鲜泥土的硕大“土芋”。


    粗糙的手指摩挲着那饱满的块茎,笑得满脸褶子都开了花


    “去岁俺家那二亩薄沙地,全听了劝农官的话,种了这‘土芋’和‘玉黍’!


    好家伙,收的‘土芋’堆得像小山,‘玉黍’棒子金灿灿!交了税,还了旧债,竟还有富余!给婆娘娃儿都扯了新棉布!


    这棉袄,暖和!比那破羊皮强百倍!”他拍打着身上厚实的靛蓝色棉袄,声音洪亮,引来周围农人一片附和的笑声。


    棉布!这柔软、保暖、远比麻葛舒适、又比丝绸廉价的新布料,正悄然改变着大宋子民的穿着。


    汴梁城内新开的“惠民织造坊”日夜不息,改良后的水力大纺车隆隆作响,雪白的棉线如同瀑布般倾泻而出。


    坊外,总排着长长的队伍,多是些眼含热泪的妇人。


    她们中不少是当年从北地南归的宗女、官眷,曾经历过牵羊礼的奇耻大辱,在流亡中受尽冻馁。


    如今,能用自己的双手,在这温暖的织坊里纺纱织布,换得一份足以养活自己和孩子的体面工钱。


    摸着那柔软厚实的棉布,仿佛抚平了过往岁月刻在身上的寒霜。


    驿站。不再是昔日破败的几间土屋。


    灰白色的“神泥”筑起了规整的院墙和高大的门楼,门前竖着醒目的木牌:


    “大宋邮政递运司——汴梁东驿”。院内马厩宽敞整洁,槽头食水充足。驿卒们身着统一的靛青色棉布号衣,精神抖擞。


    “《农桑快报》!新一期的《农桑快报》到啦!”


    一个年轻的驿卒骑着快马飞驰而来,马背上驮着鼓囊囊的邮包。他利落地翻身下马,从邮包中抽出一摞摞散发着墨香的纸卷。


    驿丞老周忙不迭地迎出来,接过纸卷,小心地分出一份,贴在驿站外新设的布告栏木框里。


    立刻,几个识字的乡绅和好奇的农人围拢过来。


    “快看!头版!司农寺公告:今春推广新稻种‘占城稻’,耐旱早熟,两淮、江南水田优先领种!”


    “这里这里!神机营招贤令!凡有改良农器、水利巧思者,无论出身,皆可至汴梁神机营署衙应募,一经录用,厚赏!”


    “哎呀,还有汴京大学堂的招生告示!


    说是不光收官宦子弟,农家子弟若天资聪颖,经地方‘劝学使’举荐,也可免费入学!学好了还能进神机营、劝农司!”


    识字的人大声念着,不识字的踮着脚,急切地听着,议论声嗡嗡响起,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这薄薄的一张纸,通过四通八达的“神泥”官道和日渐完善的驿站系统。


    将朝廷的政令、农桑的新知、远方的消息,像春风一样吹进帝国最偏远的角落。


    黄河岸边,风陵渡。


    一座宏伟的浮桥如同巨龙卧波,横跨在浊浪翻滚的河面上。


    桥墩不再是传统的木桩,而是以巨大的条石为基,浇筑了灰白色的“神泥”,任凭激流冲刷,岿然不动。桥面宽阔,可并行四驾马车。


    一队队盔甲鲜明的宋军士卒,踏着整齐的步伐,正从浮桥北端源源不断地开赴对岸。


    军旗猎猎,当中两面大纛最为醒目:一面上书斗大的“岳”字,笔锋如刀;另一面则是苍劲的“韩”字,气势磅礴。


    韩世忠一身锃亮的山文甲,按剑立于桥头高坡,须发虽已花白,腰板却挺得笔直如松。


    他望着眼前雄壮的军伍,望着脚下这横跨天堑、由“神泥”筑就的坚实通途,虎目之中感慨万千。


    曾几何时,金兵铁蹄踏破黄河,如入无人之境。


    而今日,他的大军,正踏着这大长公主督造的神工之桥,剑指北疆,去收复那些沦陷已久的汉家故土!


    “大帅!”


    一名传令兵飞马而至,滚鞍下马,“岳太尉前锋已克复磁州!磁州父老箪食壶浆,迎于道左!磁州金军守将……降了!”


    “好!”


    韩世忠猛地一拍城垛,声若洪钟


    “传令三军!加快渡河!与鹏举会师,直捣真定!”


    他目光投向北方莽莽苍原,胸中豪气激荡。有了这稳固的后方,这丰足的粮秣,这神工利器打造的坚城利桥,何愁山河不复?!


    汴梁城西,原“顺安王府”旧址。


    昔日圈禁金国宗室的华美牢笼早已拆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崭新的建筑群。


    灰白色的“神泥”墙体方正厚实,覆着青黑色的瓦顶。门楣上悬着一块簇新的匾额:“大宋博济医院”。


    院内弥漫着淡淡的草药清香,却无寻常药肆的杂乱。


    诊室窗明几净,穿着素净棉布罩衣的医者正耐心询问病患。


    几名穿着宋人服饰、但眉眼轮廓依稀带着女真特征的人,正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包包用麻纸包好的草药,对着医者千恩万谢。


    “阿玛,药……拿到了?”一个穿着厚实棉袄、约莫七八岁的女真孩童,怯生生地拉着一个中年男子的衣角,用生硬的汉话问。


    “拿到了!拿到了!”


    中年男子,正是昔日金国宗室完颜宗雄,他紧紧攥着药包,眼眶微红,对着诊室内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医官深深鞠躬:


    “多谢神医!多谢大宋官家!多谢大长公主殿下!小儿这喘症,在北地看了多少萨满巫医都不见好,没想到在这里……”


    他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小儿在北地严寒中落下的病根,几乎要了命,若非大宋新朝广设医院,不分胡汉,皆可平价就医。


    又有这博济医院专精儿科,用了中原精妙的方剂,他这唯一的儿子,怕是早已夭折。


    老医官捋须微笑,神态平和:


    “医者父母心,治病救人,本分而已。回去按方煎服,避风保暖。若有不妥,随时再来。”


    他指了指墙上悬挂的、由护国大长公主亲笔题写的匾额:“医道无疆,仁心济世”。


    完颜宗雄望着那八个字,又看看怀中懵懂却脸色红润了些的儿子,一股混杂着感激、羞愧与对和平深切渴望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再次深深一躬,牵着孩子,一步一顿地走出医院大门。门外,是汴梁城熙攘的人流和冬日温暖的阳光。


    紫宸殿。


    少年天子赵瑗已褪去了初登基时的些许稚气,眉宇间沉淀着帝王的威仪与锐气。


    他放下手中一份墨迹未干的《汴京时报》,头版赫然是磁州光复、岳韩大军北进的消息。


    另一版则详细刊载了京畿棉布产量再创新高、棉价平稳的喜讯。


    “姑母,”


    他望向殿侧静立的那道素青身影,语气中带着由衷的敬意与亲昵:


    “博济医院奏报,去岁收治北地归民及金人病患逾万,活人无算。黄河新桥贯通南北,岳韩二帅用兵再无粮秣转运之忧。


    新种普及,各州府粮仓皆报充盈……此皆姑母神机妙算、泽被苍生之功!”


    赵韵熹微微欠身,目光沉静如水:


    “陛下谬赞。此乃陛下圣明,群臣用命,万民齐心之功。臣不过顺天应人,略尽绵薄。”


    她的视线投向殿外。琉璃瓦覆盖的重重宫阙之外,是广袤的帝国山河。


    那里,新修的“神泥”官道如同坚韧的脉络,将丰饶的物产与勃勃的生机输送到每一个角落;


    新式的砖房村落如同坚实的细胞,承载着无数像老王头那样的归乡人、像老农那样的耕作者的安稳生活;


    改良的织机昼夜不息,将雪白的温暖织进千家万户;驿站的快马与飘散的报纸墨香,正悄然改变着这个古老帝国的面貌与人心。


    盛世,并非仅仅是史书上的溢美之词。


    它是田垄间老农数着土豆时绽放的笑纹。


    是驿站外稚童捧着玉米棒子当零嘴的满足。


    是博济医院里,完颜宗雄眼中重燃的希望。


    是黄河浮桥上,韩世忠按剑北望的豪情。


    更是无数曾饱受离乱之苦的灵魂,终于能在这片被新法浇灌、被神工重塑的土地上。


    重新扎根,安放那份属于“家”的、微小而坚韧的烟火。


    殿角的青铜巨钟被轻轻敲响,浑厚的钟声悠扬传开,穿透宫墙,融入汴梁城喧腾的市声与远处田野的宁静之中。


    钟声里,一个崭新的时代,正踏着坚实的“神泥”之路,在嘉禾遍地的烟火人间里,稳稳地走来。


    赵韵熹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捻过道袍袖口细腻的棉布纹理。


    窗外,又飘起了细碎的雪花,落在新铺的宫道石板上,瞬间消融无踪,只留下一点深色的湿痕。


    她微微勾起唇角。


    这雪,落在坚实的大地上,终究是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