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靖康耻犹未雪)新君

作品:《快穿之美强惨攻略

    垂拱殿的御阶之上,那滩已然干涸发黑的帝王之血,被无数遍的清水冲刷,渗入金砖的缝隙,只余下若有似无的腥气。


    与殿宇间缭绕的檀香做着最后的、无声的角力。龙椅依旧冰冷,只是座上之人,已换作了年仅十四岁的赵瑗。


    冕旒垂珠,遮挡了少年天子过于稚嫩的脸庞,却掩不住那双遗传自他姑姑的清亮眼眸中,那份超越年龄的沉静与初掌乾坤的锐气。


    登基大典的钟磬余音犹在耳畔,新帝的第一道明发谕旨,便如同惊蛰的春雷,炸响在沉寂多时的朝堂:


    “诏曰:奸相秦桧,欺君罔上,贪渎国帑,结党营私,私通敌酋,更致先帝惊怒龙陨!


    其罪滔天,罄竹难书!着即褫夺一切封赠,秦桧本人凌迟处死!秦氏满门,十五岁以上男丁皆斩!


    女眷没入掖庭!家产抄没充公!以儆效尤,告慰先帝在天之灵!”


    “诏曰:鄂王岳飞,忠勇无双,国之柱石!前蒙冤屈,今特旨昭雪!


    官复原职,加封太保、开府仪同三司,即刻出诏狱,入宫见驾!”


    “诏曰:琼华帝姬赵韵熹,于国危难之际,砥柱中流,功勋卓著!特晋封为护国大长公主


    位同亲王,赐九锡,参赞军国重事!着即恢复神机营建制,由大长公主总领!”


    “诏曰:擢张浚为尚书左仆射、同平章事,谢晋豫为尚书右仆射、同平章事,共理朝政,辅弼新君!”


    一道道旨意,干脆利落,毫无新君临朝的犹豫与妥协。


    秦桧府邸被如狼似虎的禁军包围,哭嚎诅咒之声很快被刀锋的寒光与抄家兵丁的吆喝淹没。


    诏狱沉重的铁门再次开启,岳飞在张俊的搀扶下走出,阳光刺得他微微眯起眼。


    染霜的鬓发在风中微颤,他挺直脊梁,对着宫城方向,深深一揖。


    玉清观紧闭的大门轰然洞开,内侍监捧着明黄的圣旨与象征着无上尊荣的九锡仪仗,跪迎那位素青道袍的护国大长公主。


    朝堂之上,暗流汹涌的格局被这雷霆手段瞬间涤荡。


    张浚老成持重,谢晋豫清刚锐进,一左一右,拱卫着龙椅上的少年天子。


    无数道目光,或敬畏,或审视,或复杂难明,最终都汇聚到了那位重新立于朝堂之侧,却依旧一身简素道袍的护国大长公主身上。


    赵韵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阶下衮衮诸公,最后落在少年天子赵瑗身上,微微颔首。


    新朝初立,百废待兴,亦是破旧立新之机。


    蛰伏两年,韦氏与秦桧的爪牙已被拔除大半,但沉疴积弊,尤甚于奸佞。


    她所求的,绝非仅仅是复仇的快意,而是那幅早已绘就于心的、亿兆生民安居乐业的图景。


    “陛下,”


    谢晋豫清朗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寂,他手持玉笏,深绯官袍衬得身形愈发清癯,眼神却亮得惊人,如同淬炼后的寒星:


    “先帝蒙尘,山河板荡,根源在于法度弛坏,吏治腐败,民生凋敝!


    今陛下初承大宝,万象更新,正宜革除积弊,锐意变法!臣请陛下,颁行新法!”


    “臣附议!”


    张浚亦出列,声音沉稳有力,“当务之急,在于安民!


    农为邦本,本固邦宁。然臣观四方奏报,田亩兼并日盛,流民失所者众,税赋不均,仓廪不实!


    若不行均田、轻徭、兴修水利、劝课农桑之策,则国基不稳,新政难行!”


    “均田”、“变法”……这些沉寂了十数年的字眼,再次被两位宰辅堂而皇之地抛了出来,如同巨石投入刚刚平静的湖面!


    阶下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骚动。江南豪族出身的官员们,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少年天子赵瑗端坐龙椅,冕旒珠串微微晃动,稚嫩的脸上却是一片肃然。


    他并未立刻表态,目光转向阶侧那道素青身影:“姑母以为如何?”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


    护国大长公主赵韵熹,这位曾以神工利器翻覆乾坤的女子,幽居道观两年,此刻重返朝堂,她的态度,将决定这场变法的走向。


    赵韵熹并未直接回答新法之事,她缓步上前,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张相所言极是。农为邦本。本固,则枝叶自荣。然固本之道,非仅止于均田轻徭。”


    她微微一顿,目光扫过满朝文武,带着一种洞悉的清明,“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农耕之本,亦在器具。”


    她轻轻抬手。静候在殿门外的两名神机营匠人,立刻抬着一件覆盖着黄绸的物事。


    小心翼翼地步入大殿。黄绸揭开,露出一架结构精妙、前所未见的犁具!


    其辕弯曲如弓,犁铧狭长锐利,犁壁光洁,更配有可调节深浅的机关!


    “此乃‘耦犁’,”


    赵韵熹指尖拂过冰冷的铁质犁铧,“较之旧犁,省牛力过半,深耕可达尺余,碎土更匀,功效倍增。


    已命神机营试制百架,分发京畿司农寺属田试用。”


    殿内响起一片惊叹的抽气声!武将们或许不明其妙,但出身农桑世家的官员,如户部尚书,眼睛瞬间亮了!


    深耕尺余?省牛过半?这简直是农桑神器!


    赵韵熹并未停止,又示意匠人奉上几个锦盒。盒盖开启,露出里面形态各异的种子。


    “此物名‘白叠子’,” 她拈起一团雪白蓬松的棉絮,“非丝非麻,御寒之效,数倍于桑麻。其籽可榨油,其秆可饲畜。宜种于沙壤旱地。”


    “此物名‘玉黍’,耐旱耐瘠,籽粒金黄饱满,亩产数倍于粟麦,可为食,可为饲,亦可酿酒。”


    “此物名‘金薯’、‘土芋’,其块根深埋土下,不惧风霜雨旱,亩产惊人,食之饱腹,藤蔓亦可饲畜。尤宜山野贫瘠之地栽种。”


    棉花?玉米?红薯?土豆?这些陌生的名字和描述,如同天方夜谭,冲击着满朝文武的认知!


    亩产数倍?不惧旱涝?这……这简直是神赐之物!


    “姑母……此言当真?!”


    少年天子赵瑗再也按捺不住,霍然起身,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


    他虽年幼,却深知粮食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社稷安稳,意味着流民归田,意味着……他推行任何新政的底气!


    赵韵熹迎上少年天子灼灼的目光,沉静点头:


    “臣已在玉清观后山辟出薄田数亩,试种两载。去岁秋收。


    ‘玉黍’亩收四石有余,‘金薯’‘土芋’亩收逾二十石。白叠子收成亦丰。司农寺卿及户部官员可随时查验。”


    她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四石?二十石?!” 户部尚书失声惊呼,老脸因激动而涨红!要知道,汴梁周边最好的水田,丰年粟麦亩产也不过两石余!


    这简直是颠覆乾坤的数字!


    朝堂之上,瞬间炸开了锅!质疑、震惊、狂喜、难以置信的目光交织碰撞!


    那些原本对“变法”二字充满戒备的江南豪族代表,此刻也瞪大了眼睛,呼吸变得粗重。


    若真有如此神物……这天下田亩的产出格局,怕是要彻底改写了!


    兼并良田的执念,在这恐怖的产量面前,似乎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谢晋豫望着阶上那道素青身影,望着她平静讲述这些足以改变国运的神物,胸中激荡翻涌,几乎难以自持。


    熹娘……她总能带来这样的奇迹!她不仅带来了撬动变法的杠杆,更带来了夯实国本的基石!


    这已非简单的农具种子,而是社稷永固的曙光!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澎湃,上前一步,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却更加坚定洪亮:


    “陛下!大长公主献此嘉禾神物,乃天佑大宋!此乃变法之基,强国之本!臣请陛下,即刻下诏:


    其一,于京畿设‘劝农司’,由大长公主总领神机营及司农寺精干,专司新式农具推广、新种培育分发事宜!


    广募天下巧匠入神机营,精研农器,勿吝厚赏!


    其二,敕令各州府,广设‘劝农官’、‘劝农使’,


    由大长公主遴选精干可靠之人充任,深入乡野,教授新法耕种,推广新种!


    凡有阻挠推广、侵吞良种、盘剥农人者,无论官绅,严惩不贷!


    其三,重修天下水利!命工部会同地方,以神机营新法勘测规划,疏浚河道,广修陂塘沟渠,引水灌溉!


    凡参与水利劳役之民,可优先换取新种农具!


    其四,轻徭薄赋,藏富于民!凡改种新种之田亩,前三年赋税减半!


    兴修水利出力之家,酌情减免徭役!”


    四条方略,条条直指农桑根本,更将赵韵熹与神机营推向了这场宏大变革的最前沿!


    少年天子赵瑗听得心潮澎湃,稚嫩的脸上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他猛地看向赵韵熹,眼中充满了信赖与托付:


    “准奏!一切依谢相所请!姑母,这劝农兴国之重任,朕……便托付于您了!”


    赵韵熹微微欠身,素青的道袍在满殿朱紫中显得格外沉静:“臣,领旨。”


    她的目光越过激动的少年天子,越过群情振奋的朝臣,投向殿外辽阔的天空。


    惊蛰已过,春雷滚滚。


    一场润泽万物的春雨,似乎正在天际酝酿。


    而这场由她亲手播下的种子所引发的、席卷整个大宋根基的惊蛰之变,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