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靖康雪尤未耻)秘会

作品:《快穿之美强惨攻略

    朔风卷过空旷的校场,扬起细碎的雪沫,扑打在玄甲之上,发出细密的沙沙声。


    完颜宗珩一身墨狐裘大氅,并未罩甲,只腰间悬着那柄饮血无数的佩刀,立于高台之上。


    他身形挺拔如寒松,目光沉静如古井深潭,扫视着下方肃立的数百名亲卫铁骑。


    这些皆是随他出生入死、忠诚不二的虎贲之士,此刻鸦雀无声,只闻战马偶尔的响鼻和旌旗猎猎之声。


    关于西线粮道的密报,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的并非惊涛骇浪,而是凝练成冰的杀机。七哥宗翰的手,伸得太长了。


    他没有疾言厉色的训斥,也未做慷慨激昂的动员。只是用那低沉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条分缕析:


    “粮草,三军之命脉。蛀虫蚀之,如断我手足,剜我心肺。”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坚毅的面孔,“本王已查明,自云州至西京,七处转运节点,皆有硕鼠盘踞。或克扣斤两,或以霉充新,更有甚者,暗中勾结马匪,劫掠我大军粮秣!”


    此言一出,下方铁骑眼中瞬间燃起怒火,握紧了腰间刀柄。


    “本王给你们三日。” 完颜宗珩的声音陡然转寒,如同北地最凛冽的风刀,“持我手令,彻查!涉事粮官,无论品阶,就地锁拿!囤粮点,封存待验!凡有反抗者——”


    他顿了顿,手按上刀柄,拇指缓缓摩挲着冰冷的吞口,吐出两个字,轻飘飘却重逾千钧:“格杀。”


    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有最直接的命令和最冷酷的授权。他深知,对付盘根错节的贪腐与倾轧,雷霆手段远胜于唇舌纠缠。


    这数百铁骑,便是他手中最锋利的刀,足以斩断任何伸向军国命脉的黑手。


    “遵命!” 数百人齐声低吼,声浪不高,却凝聚着铁血煞气,震得飘落的雪沫都为之停滞。


    完颜宗珩微微颔首,目光投向远方铅灰色的天际线。这仅仅是开始。


    他需要的不只是揪出几只硕鼠,更要借此机会,彻底清洗七哥安插在粮道上的势力,换上自己的心腹,牢牢掌控这条命脉!


    同时,一封措辞“谦恭”却暗藏机锋的密奏,已由八百里加急送往皇帝行在,详陈粮道弊端及七大王治下某些官员的“失察”之责。


    阳谋与铁腕并行,方是权术之道。


    ……


    风雪暂歇,上京城外报恩寺的钟声悠远沉凝。


    寺后僻静的梅园,积雪压枝,几株老梅虬枝盘曲,点缀着零星的殷红,在肃杀的冬日里透出几分倔强的生机。


    赵韵熹裹着素色斗篷,帽檐压得很低,如同寻常香客。


    她静立在一株老梅下,看着那点点寒梅,仿佛又看到了汴梁琼华殿外那一片灼灼的桃林。物是人非,锥心刺骨。


    轻微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踩在松软的积雪上,几不可闻。


    她转过身,看到了那道清癯的身影。谢晋豫依旧一身洗得发白的青灰僧袍,踏雪而来,眉宇间凝结着挥之不去的忧思与风霜。


    “阿弥陀佛。” 他双手合十,目光落在赵韵熹身上,带着深沉的关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帝姬……清减了。”


    赵韵熹微微摇头,摒去无谓的寒暄。时间紧迫,耳目众多。


    她迅速从宽大的斗篷内取出一个用厚厚油布包裹、毫不起眼的狭长包袱,塞入谢晋豫手中。


    “拿着。”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异常清晰坚定。


    谢晋豫入手微沉,带着纸张的触感。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解开油布一角。


    里面并非金银珠宝,而是厚厚一叠图纸与手札。他随手翻开最上面一张,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张极其精密复杂的弓弩结构图!不同于军中常见的制式,其机括之巧妙,射程与威力标注之惊人,远超他平生所见!


    再往下翻,是标注着各种符号与比例的“火药配方”,以及一种名为“猛火油柜”的恐怖器械草图!


    每一笔线条都透着冷静的杀伐之气,绝非凭空臆想!


    他震惊地抬头看向赵韵熹,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帝姬,这……这些是?!”


    赵韵熹没有解释来源,只沉声道:“此乃破金虏铁蹄之利器!但需能工巧匠,秘密铸造,万不可泄露!”


    她又指向下面几本手札,“此乃《保命集》与《西行纪略》。”


    谢晋豫翻开《保命集》,里面图文并茂,记载着匪夷所思的疗伤之法:


    如何用沸水煮针线缝合伤口,如何用烈酒清洗腐肉,如何辨识草药止血消炎……甚至有一种名为“霉疮取青”的古怪法子,言可克制高热恶疾!


    其思路之奇诡,效果描述之显著,令他这位通晓医术之人亦感震撼!


    《西行纪略》则详述了军阵操演之法、山地奔袭之要、夜战奇袭之策,甚至包含了利用天时地利、以少胜多的精妙战术推演!


    其系统性、实用性,远超当世任何兵书!


    再往下,是几张薄薄的纸,上面清晰地写着“琉璃澄净法”、“胰子皂化方”、“竹纸精造术”……皆是能点石成金、获取巨利、支撑军需的秘方!


    饶是谢晋豫心志坚定如磐石,此刻捧着这一叠足以撼动天下格局的“至宝”,双手亦忍不住微微颤抖!


    每一样,都价值连城!


    每一样,都足以成为复国大业的基石!他看向赵韵熹的目光,充满了极致的震撼与探究:“帝姬……这些……从何而来?!”


    这绝非一个深宫帝姬所能知晓!


    “莫问来处。”赵韵熹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锋,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记住,此乃绝密!关乎万千性命,关乎山河气运!”


    她靠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耳语,“联络那位忠勇可信的将军,寻可靠隐秘之地,好生经营!琉璃、肥皂、纸张,可速换钱粮!


    《保命集》可活士卒性命!《纪略》与图纸,乃强军破敌之本!手里有钱粮,有精兵,有锐器,方有……把握!”


    她的话语如同重锤,敲在谢晋豫心上。他瞬间明白了这包袱的分量!


    这不仅是武器,是医书,是兵策,更是复国的火种!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将包袱紧紧贴于僧袍之内,如同守护着比生命更重的圣物。


    眼中所有的疑虑化为磐石般的坚定,对着赵韵熹深深一揖,一切尽在不言中:


    “帝姬放心!贫僧……万死不辞!”


    就在这时,远处隐隐传来人声。赵韵熹心头一凛,低声道:“速走!”


    谢晋豫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中饱含了千言万语——担忧、嘱托、承诺,以及深沉的痛惜。


    他不再犹豫,转身没入梅林深处,青灰色的身影很快被虬枝与残雪吞没。


    赵韵熹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指尖还残留着图纸冰凉的触感。寒风卷起地上的雪沫,迷离了视线。


    ……


    九王府书房内,炭火熊熊,却驱不散一种无形的寒意。


    完颜宗珩背对着门口,负手立于那幅巨大的北地舆图前。他的影子被烛火拉长,投在冰冷的地面上,如同蛰伏的猛兽。


    “禀大王,” 阴影处,一道声音如同鬼魅般响起,“梅园……琼华帝姬与无相法师,确有短暂会面。


    相距约十步,交谈不过半盏茶功夫。帝姬交予法师一物,似为书册包裹。法师贴身藏匿后,迅速离去。属下等不敢靠近,未能探知交谈内容。”


    完颜宗珩没有回头,只是那负在身后的双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十步之遥……书册包裹……很好。那日在古松下“静待时机”,今日便迫不及待传递“书册”了?未婚夫妻……果然情深意重!


    一股混合着被愚弄的暴怒与戾气,在他胸中翻腾。


    他几乎要立刻下令,将那不知死活的和尚锁拿,严刑拷问!将那胆敢在他眼皮底下私通旧情人的女人……


    然而,西线粮道那触目惊心的贪腐证据,正冰冷地摊在他的紫檀木书案上。


    七哥宗翰那嚣张跋扈的脸,仿佛就在眼前。权力的博弈如同巨大的磨盘,碾碎一切私人恩怨。


    此刻发作,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可能被七哥反咬一口,利用他与南朝帝姬、高僧的“纠葛”大做文章。


    他缓缓转过身,烛光跳跃在他冷硬如石刻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所有的怒火都被强行压入冰层之下,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掌控一切的冷静。


    “知道了。” 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加派人手,盯紧无相。


    他的一举一动,见过何人,出入何处,事无巨细,每日呈报。至于……” 他目光投向窗外沉沉夜色,仿佛穿透了重重屋宇,锁定了那个石榴红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琼华帝姬……给本王‘好生’看顾。她若再要出府……无论何故,无论去何处,即刻来报。” 他顿了顿,补充道,“尤其……留意她是否再接触任何……旧物。”


    他倒要看看,这对“情深义重”的未婚夫妻,在他布下的天罗地网中,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这江山权柄的棋盘之上,儿女情长,不过是随时可以碾碎的棋子。而掌控棋局的人,只能是他完颜宗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