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靖康耻犹未雪)境遇

作品:《快穿之美强惨攻略

    完颜宗珩的营帐,暖炉熏得人昏昏欲睡,厚重的兽皮隔绝了北地的朔风。


    赵韵熹如同一个精致却冰冷的偶人,穿着他赐予的华服,坐在离他最远的角落。


    无论他赐下何等珍馐美馔、绫罗绸缎,甚至命乐师奏起她故国的丝竹之音,那双深潭般的眼眸始终无波无澜。


    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琉璃墙,将他所有的示好与试探都拒之门外。


    她安静地进食,安静地看书,安静地养伤。


    足底的疤痕在秘药的滋养下日渐平复,只余下淡淡的粉色印记,如同雪地里蜿蜒的梅枝。


    完颜宗珩的每一次靠近,都能感觉到那股拒人千里的寒意,比帐外的冰雪更甚。


    这位以铁血手腕著称的金国九大王,罕见地感到了挫败。


    征服的欲望在碰壁后,悄然转化为一种更复杂的执念。


    他不再急于逼迫,转而采取了更隐晦、也更耗耐心的“怀柔”。


    他给了她一定的自由,允她可以在亲卫的“陪伴”下,在划定的范围内走动。


    这一日,铅灰色的天空难得透出一丝微光。赵韵熹裹着厚重的狐裘,在两名沉默如铁塔的金兵“护卫”下,缓缓走向营地边缘那片萧瑟的桃林。


    寒风卷起枯枝上的残雪,扑打在脸上,带着生疼的冷意。


    桃林深处,几个穿着破旧棉袄、形容枯槁的身影。


    正佝偻着腰,用简陋的工具费力地挖掘着冻得硬如铁石的泥土。


    他们是曾经高高在上的大宋皇帝、亲王。如今,被金人轻蔑地冠以“昏德公”、“重昏侯”、“海昏侯”之类的羞辱性封号。


    如同牲口般圈禁劳作。


    赵韵熹的目光,死死锁住了其中一个身影——原身的父亲,曾经的徽宗皇帝,赵佶。


    那个曾醉心书画、风流蕴藉、挥毫泼墨间令天下纸贵的男人。


    此刻瘦得脱了形,华丽的龙袍早已换成了肮脏臃肿的棉衣,花白的头发在寒风中凌乱飞舞。


    他握着铁锹的手布满冻疮和裂口,每一次下铲都显得异常吃力,动作迟缓而麻木。


    曾经指点江山的潇洒意气,被无边的屈辱和苦难磨砺得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沉默。


    如同蒙尘的枯井,再也映不出半分昔日的光彩。


    赵韵熹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痛楚蔓延开来。


    她一步步走近,踩在枯枝败叶上,发出轻微的碎裂声。


    赵佶似乎有所察觉,缓缓地抬起头。


    浑浊的目光落在赵韵熹脸上,怔忡了片刻,才艰难地辨认出她是谁。


    那眼神里,没有久别重逢的激动,没有亲人相见的悲喜。


    只有一片死水般的茫然和深重的疲惫,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羞愧的闪躲。


    “熹…熹儿?”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破旧的风箱。


    赵韵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移向他身后不远处


    ——一个同样穿着破旧、却难掩几分清秀的年轻妇人。


    怀里抱着一个襁褓,正怯生生地躲在树后,躲避着寒风和那些金兵巡视的目光。


    那婴儿的啼哭,在寂静的桃林中显得格外刺耳。


    她的父亲,国家的君父,在这国破家亡、妻女沦为玩物、承受着非人折磨的绝境之中。


    ……竟然还在和妃嫔生孩子?!


    那最后一丝血脉相连的温情,在这一刻,被这啼哭声彻底碾碎!


    她猛地转身,逃离般冲出了桃林。


    身后,是赵佶更加佝偻下去的背影和那妇人哄孩子的细碎声音,交织成一幅荒诞而残酷的末世图景。


    不知何时,她竟走到了营地深处一个飘散着浓重水汽和苦涩碱味的区域——浣衣局。


    巨大的木盆里堆满了如山般的、散发着汗臭和膻气的金兵衣物。


    一群同样穿着破旧单衣、冻得瑟瑟发抖的女子,正赤着红肿溃烂的双足。


    浸泡在冰冷刺骨的碱水里,用早已冻僵变形的手,奋力捶打着那些沉重的布料。


    她们曾是金枝玉叶的帝姬、王妃,曾是后宫最尊贵的嫔妃。


    如今,她们的脸上布满冻疮,眼神空洞麻木,手臂上、脖颈上带着新旧交错的鞭痕和青紫。


    一个喝得醉醺醺的金兵小头目,正叉着腰,用鞭子指点着她们,唾沫横飞地用女真语吆喝着什么。


    旁边一块破木板上,赫然用炭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几行字:


    “浣衣一日,价十钱。”


    “陪酒一夜,价五十钱。”


    “侍寝一次,价百钱……”


    明码标价!如同集市上待售的牲口!


    她看到了几位熟悉的堂姐妹,看到了曾经在宫中对她笑语嫣然的妃嫔…


    她们麻木地承受着鞭打和呵斥,在刺骨的冰水中机械地劳作着,眼神里早已没有了光,只剩下求生的本能和深入骨髓的绝望。


    “阿姊……”


    一声微弱如幼猫的呼唤传来。赵韵熹循声望去,只见角落里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是她最小的堂妹,年仅十三岁的康福帝姬。


    她的小脸冻得发紫,手上全是裂口,正费力地拧着一件比她人还大的厚重皮袄。


    看到赵韵熹,眼中瞬间迸发出一点微弱的希冀,随即又被更深的恐惧淹没。


    赵韵熹只觉得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她猛地捂住嘴,才没有当场呕吐出来!


    桃林中赵诘的麻木生育,浣衣局里姐妹们的明码标价…


    这人间地狱般的景象,比那炭火灼烧更痛千倍万倍!


    赵韵熹正思索对策。


    “怎么走到这里来了?”一个低沉醇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赵韵熹猛地回头。完颜宗珩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玄色大氅衬得他身形愈发高大挺拔。


    他顺着她失魂落魄的目光,望向浣衣局内那令人窒息的景象,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他的声音放得柔和了些,带着一种上位者施舍般的包容。他伸出手,似乎想拂去她鬓角沾染的雪沫。


    赵韵熹却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她抬起头,那双眼眸里面翻涌着滔天的悲愤!几乎要溢出血来!


    完颜宗珩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心中那点因她抗拒而升起的不悦,竟奇异地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一丝不耐,还有一丝被触动的…怜惜。


    他收回手,负于身后,目光沉沉地落在她惨白却依旧美丽的脸上。


    声音刻意放得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试图穿透她冰封的心防:


    “熹娘,”


    他第一次用如此亲昵的称呼唤她,带着异族特有的腔调,“看到了吗?这乱世便是如此,弱肉强食,命如草芥。”


    他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将她笼罩在自己的气息范围内。


    隔绝了浣衣局传来的凄苦景象和冰冷寒风。


    “但你不同。”他的目光锁住她,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你无需忍受这些。待在我的身边,做我的女人。”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诱惑,却又透着骨子里的强势:


    “至少,我能保全你。给你锦衣玉食,给你庇护之所。我完颜宗珩,绝不会亏待于你。”


    寒风吹动他大氅的毛领,拂过赵韵熹冰冷的脸颊。


    他低沉的话语,带着温热的呼吸,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她的神经。


    赵韵熹的目光越过他宽阔的肩膀,再次投向浣衣局内那些在冰水中挣扎、如同牲口般被明码标价的姐妹身影。


    康福帝姬那绝望而麻木的小脸,深深刺痛了她的眼。


    她缓缓地地抬起眼帘,望向完颜宗珩那双深邃如渊、此刻正盛满“柔情”的眼眸。


    那冰封的眼底,没有感动,没有软化,只有一片死寂的、映不出任何光亮的寒冰,以及冰层之下的嘲讽。


    “保全我?”


    她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却字字如冰锥,刺向眼前这个试图用柔情编织牢笼的男人


    “那她们呢?我的姐妹呢?这千千万万在你们铁蹄下呻吟的南朝子民呢?”


    她退后一步,拉开那令人窒息的距离,挺直了被苦难压得几乎折断却依旧不肯弯折的脊背,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完颜宗珩,你的庇护,不过是另一座更精致的囚笼。而这囚笼之外的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