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要不要考虑逃走
作品:《囚姝色》 自那日之后,郑姝瑜没有再进过主阁,总是坐在次阁东厢房的窗下,遥望着天空发呆。而元睿也没有来寻过她,每晚忙完公务后,等到次阁的烛火熄灭,才会睡下。
过了数日,朱福在阁前布置完公务,转脸就瞧见了站在次阁门口等着他的郑姝瑜。
朱福心中一喜,以为她是有意与元睿冰释前嫌,却不料郑姝瑜问的是来运的情况。
得知来运还在养伤,郑姝瑜道:“朱公公,我想去看看他。”
朱福本想婉拒,可看到郑姝瑜满目忧色,还是将太监房的位置告诉了她。
穿过如出一辙的宫墙和相似的绿景,郑姝瑜找到了来运的居所。
许是因为受了伤,来运闭着眼睛趴在床榻上养神,连有人进来了都没发现。直到郑姝瑜坐到床前,他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他一看见郑姝瑜,似是有些惊喜,嘴上喊着“姑娘您来了”,就要从床榻上爬起来向她行礼。
郑姝瑜按住了他,摇了摇头,轻声问:“可好些了?”
来运使劲点了点头,“好多了,姑娘,我没事的。”
郑姝瑜伸手去扒罩在他上半身的外衫,被来运慌忙抓住,“姑,姑娘……”
来运虽已净了身,但也知男女有别。他不知的是,郑姝瑜一直把他当孩子看待,执意要查看他的伤势。
来运无法,只好默默把手缩了回去,默许郑姝瑜掀开了盖衫。
盖衫下,他的后背留下了清晰方正的板痕,原本完好的皮肉像被犁过的烂泥地,鲜红的血肉毫无规则地翻卷着。有些地方已经结了薄痂,薄薄的一层下面,瘀斑紫得发黑,稍一牵扯还会渗出血来。
郑姝瑜伸出颤抖的手,用指尖轻轻触碰着完好的地方,止不住地哽咽着,“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来运慌张地侧过身,“姑,姑娘别哭,不是您的错,是我不懂规矩,那时我应该陪您一块去。师傅说了,即便拦不住您,我也应该寸步不离,等下回我就知道了。”
见郑姝瑜盯着自己后背的方向一直掉眼泪,来运连忙扯过盖衫,将背盖了个严实,“我过几日就好了,不疼的,姑娘。”
郑姝瑜擦了擦泪,从怀中掏出几个大小不一的瓶子,“这些伤药是我原先受伤时用过的,很管用。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休息,按时上药,不要乱动。等过阵子,我再来看你。”
来运生怕她再掉泪,慌不迭应下,“知道了,姑娘,我一定听您的话。”
郑姝瑜交代了他好些话,又搬来小杌子,将水壶和茶盏放在上面,才带上门离开了。
她沿着来时的方向,慢慢朝东宫走去。就在快要穿越紧挨着东宫的水榭时,有人叫住了她的脚步。
“阿姝!”
郑姝瑜灰暗的眼神亮了亮,快步走向来人。
孟行之牵住了她的手,脸上满是担忧,“阿姝,你怎么样?那日之后,他有没有为难你?”
郑姝瑜沉默了几息,浅笑着摇头,“没有的。你呢?那日怎么落水了?”
见孟行之没有回答,她闷闷地问:“是因为他看见我们二人结伴前往汴河边,所以后来才逼你去划龙舟的吗?”
孟行之转了转眼睛,颇为沉痛地点头。
郑姝瑜头顶上悬着的那柄刀终于斩落了下来,心灰意冷道:“原来真的是这样……”
孟行之眼中精光一闪,神色焦急道:“自那日之后,元睿就下令,不许我再踏进东宫半步,摆明了是不让我再见你!阿姝,你就甘心在他的五指山下受折磨吗?你就不想离开京都吗?”
她回想起那日,元睿把她推倒在榻上,用最温柔的表情、最温柔的语气说出的“一辈子”。
一辈子不得自由。
一辈子孤独至死。
她的语气既惨淡又苍凉,“我不甘心又能如何?我若是做了逃奴,郑家上下必会受我牵连,到时候,我就会成为整个郑家的罪人。”
“我哪里是让你做逃奴?”孟行之焦躁不安,“只要你能堂堂正正出宫,不就不是逃奴了?到时候,天大地大,任你展翅高飞,谁又能找得到你?”
郑姝瑜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用出宫的令牌?”
孟行之道:“对啊!你找个借口到别的宫办事,拿着令牌出宫,不就行了?”
郑姝瑜垂下头,“可我的令牌早已被他收缴了,就放在他身后书橱的某个柜子里。他那儿时时有人在,他不在时,是不准人过去的。我根本拿不到。”
孟行之从怀中掏出一包叠成三角形的药包,似乎早有准备,“我早就想把这个交给你了。你找个机会,把这个下到他的水盏中。等他昏睡,你就把令牌偷走。”
郑姝瑜怔住,“这是什么?”
孟行之将三角包塞进了郑姝瑜的手掌心,囫囵地解释,“就是一种常见的迷药,只会让人昏睡上两三个时辰。”
郑姝瑜抓着药,半晌没出声。
孟行之唯恐逗留太久被人发现,话说得火急火燎,“咱们就约在五月二十,那日,我会在朱雀门外接应你。等一接上你,我就把你送出京都,到时咱们一同前往北漠。”
不等郑姝瑜应下,孟行之便一锤定音,“阿姝,我等着你。”
等到孟行之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郑姝瑜才将药包藏进腰间,默不作声地回了松涛阁。
没多久,朱福向元睿禀告,“殿下,孟公子在水榭与郑姑娘详谈了一会儿,并塞了一个物件给她。”
元睿眉头紧锁,“什么物件?”
朱福回道:“巴掌大小,像是药包。”
“药包?”
很快,元睿就明白了其中关窍,将湖笔狠狠地掷在了地上,“我当他孟行之有多一往情深,结果所有人都是满足他一己私欲的工具!他可知一旦东窗事发,便会为她招致杀身之祸?”
朱福小心道:“要不要趁郑姑娘不备,将东西偷偷销毁了?”
元睿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不必。如今东宫各处清朗,若真有那么一天,封锁了消息便是。”
他头痛得厉害,眉心拧出了深痕,“孤也想知道,她会选择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