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看你心疼的是他吧
作品:《囚姝色》 不等她说完,元睿一把掀开被子,厉声打断了她的话,“给我滚出去!病没好之前,不许来见我!”
郑姝瑜无法,只能慢慢爬起来,施完礼后,晃晃悠悠地出了松涛阁。
元睿坐在床榻边,似乎还能闻见她残留的暖香。
从下午到晚上,他一边批文一边关注着她的动静,险些批错了好几件。却不料她生着病,居然还能在睡梦中唤着那人的名字。
他将白瓷茶盏摔得粉碎,良久后,恨恨地呢喃,“真不知有什么值得如此惦记。”
郑姝瑜回了临华殿,体力实在不支,昏天暗地地睡了一觉。
等到再醒来时,已是第三日了。
前两日的抄经任务没有完成,而经书还都落在了松涛阁。
她本想去拿,可想起元睿那张怒气滔天的脸,不禁瑟缩了下,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去。
回想起在落桐书院与他做同窗的那些年,她可从未怕过他一次。
说起落桐书院……
郑家曾为落桐书院捐盖房屋,与廖院长结下深厚情谊。不管怎么说,孟行之也是廖院长的门生,他一定不会见死不救。
可私自出宫求助,一旦事发,定会被元睿狠狠责罚。
左右为难之际,她忽然想起临走时,元睿不许自己去求见他,那么想必他也不会主动来寻自己。
动作麻利些,早去早回,应该不会被发现。
郑姝瑜打定主意后,从床底的箱笼中摸出了压在最下面的宫牌。
这块宫牌是郑家没获罪前,宫中赏赐下来的。
当夜,临华殿的宫女睡下后,郑姝瑜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从东宫到皇宫宫门的路,郑姝瑜只在年初被押送入宫时走过一次。
她还记得那时,元睿双眼赤红,用她从未听过的冷酷口吻,给了两个选择,“从今日起,你就是罪臣之后。现在你有两条路,一是让枉死亲人的百姓亲手凌迟,二是抄完藏书阁所有的佛经为无辜之人赎罪。”
郑姝瑜怕死,也怕再也见不到家人,故而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二条路。
元睿似乎早有预料,笑得很是讽刺,“是啊,倒戈相向、行背刺之举的人,又怎会舍得去死?”
可元睿并不知道,宫变之前,郑家女眷正在准备祖地祭祀事宜,马车出了门,她才意识到外面已乱成一片。
不等她寻到父兄,宸王府兵就把她们围住了。
这样的解释,别说是元睿,就连自己也觉得苍白无力。
她是郑家的女儿,受郑家庇护长大。郑家做错了,等同于她做错了,有什么资格要求受害者的原谅呢?
她一边胡乱想着,一边循着记忆中的路疾走。很快,她就看到了高高的城墙。
她向宫门侍卫递过手中的宫牌时,宫门从外面缓缓打开,一辆熟悉的马车映入了自己的眼帘。
一瞬间,郑姝瑜的冷汗湿透了整个后背,她连忙转身背对着马车,催促侍卫赶快验明身份。
可令她绝望的是,森冷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
“郑姝瑜,你的病好了?”
郑姝瑜不敢抬头,她知道马车那边,一定是一张山雨欲来的脸。
她搜肠刮肚地寻着理由,“抄经的潢纸用完了,去法华寺请一些回来。”
“我竟不知,你居然勤奋至此,”元睿的语带奚落,“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派人去法华寺给你领纸。你的病好了,那就接着来松涛阁抄经!”
元睿留下硬邦邦的两句话后,马车就滴噜噜地走了。
郑姝瑜无法,只得从侍卫手中拿回了宫牌,艰难地朝松涛阁去了。
刚进了门,元睿就冷声道:“朱福,把她的宫牌收了。”
郑姝瑜把手背在后面,低声挣扎,“这是我的。”
“这是郑家未落罪前受赏的,不是身为罪人的你现在能用的!”
元睿的话像一根长针直刺她的心脏,她滞了几息,恋恋不舍地把宫牌递给了朱福。
不等她告退,头顶上方又传来他的声音,“这么晚了,你要出宫去哪儿?”
郑姝瑜抬头,元睿的眸色沉沉,仿若深不可测的漩涡。
她垂下眼帘,硬着头皮回答:“去落桐书院。”
元睿蹙眉,很快,他就明白了其中关窍,连连冷笑,“好啊,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同窗多年,郑姝瑜又怎会不知元睿已然明白了自己的动机?
她登时跪下,“殿下,我私自出宫的确违背了宫规,你怎么罚我,我都甘愿。只是,”她抬起哀切的脸,“边疆将士无辜,我只想尽己所能,解北漠燃眉之急!”
元睿捏紧了手中的湖笔,“边疆将士无辜,你的意思是我公报私仇,置将士于不顾?”
郑姝瑜犹豫半晌,话到嘴边,还是没敢说出口。
她知道,背叛过他的人,都是他的逆鳞。说出来,只会让他的怒火烧得更加猛烈。
见她保持沉默,元睿怒极反笑,“你不回答,是不是就代表默认了?”
他猛地将湖笔掷了出去,飞溅出的墨汁瞬间晕染了她的袄裙,“我看你心疼的,不是边疆将士,而是孟行之吧?”
弄脏的衣裙刺痛了郑姝瑜的眼睛,不知为何,她胸中陡然升起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勇气,“是,我就是为了他!”
原以为接下来的元睿会大发雷霆,没想到他微阖双目,漠然道:“朱福,她违背宫规,顶撞太子,掌手二十。”
朱福犹豫起来,“殿下,郑姑娘还要抄经,这……”
元睿很是淡漠,“你若觉得东宫的差事不好做,那我回了父皇,让你去掖庭养老。”
朱福哪还敢为郑姝瑜求情,连忙取了戒尺来,咬牙道:“郑姑娘,对不住了。”
郑姝瑜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
二十个手板子打完,郑姝瑜愣是一声没吭。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角滚落,她顾不上擦,躬身朝元睿行礼,“谢殿下责罚。”
元睿头也不抬,“滚出去。”
出了松涛阁的门,朱福告罪不止。
郑姝瑜脸色惨白,扯出一丝勉强的笑,“无妨,我知道公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朱福忍不住劝道:“姑娘又是何苦呢?殿下在气头上,你如此忤逆,他自然要罚你。你若是求求情,说不定也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