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州府官员的“内卷”!
作品:《摸鱼县令:皇上,求您别再升官了》 南阳府衙之内,却亮如白昼。
往日里早已熄灯安歇的各个官署,此刻灯火通明。
一个个伏案疾书的人影,被映照在窗纸上,扭曲拉长,宛如在油锅里挣扎的鬼魅。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味道。
是陈年卷宗的霉味,是新研墨锭的清苦,更有一种无形的,名为“焦灼”的气息,混合着疲惫之人的汗酸,死死扼住了每一个人的喉咙。
没有交谈,没有私语。
偌大的府衙,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还有翻阅卷宗时,那急促得近乎粗暴的“哗啦”声。
主事刘大人,年过五旬,在户房这个位置上,早已熬成了人精。
他习惯了府衙里那种不紧不慢,凡事讲究个“人情世故”的悠闲节奏。
一杯清茶,一份公文,便能消磨一个下午。
可现在,他端着茶杯的手,却在微微发抖。
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上,他却浑然不觉,眼神呆滞。
他的目光,越过自己桌上那堆积如山、仿佛永远也处理不完的账册,看向对面。
几个年轻的书吏,眼睛里布满了骇人的血丝,正机械地拨动着算盘,嘴里神经质地念念有词。
其中一个,因为太过疲劳,打了个盹,脑袋猛地一点,差点磕在算盘上。
他惊得一个激灵,也顾不上疼,赶紧抓起茶杯,狠狠灌下一大口早已冰凉的隔夜苦茶。
这哪里还是府衙。
这分明是一座无形的炼狱。
而缔造这座炼狱的魔王,此刻,正端坐在知州大人的书房里。
那扇紧闭的房门,像一只沉默巨兽的嘴,所有人都恐惧着它下一次开启,会吐出怎样冰冷的命令。
终于,门开了。
陈默走了出来。
他那张清秀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一片近乎病态的苍白。
那双总是睡不醒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却亮得惊人,仿佛有两簇鬼火在其中燃烧。
他没有看任何人。
他的目光,像一把锋利的刀,直接落在了那堆积如山的公文上。
嗡!
整个官署的空气,瞬间凝固。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屏住了呼吸,连心脏都不敢多跳一下。
工房主事李大人,在死一般的寂静中,感觉自己的后背都湿透了。他硬着头皮,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手里捧着一份卷宗,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陈……陈大人。”
他的声音有些发干,喉咙里像是塞了一把沙子。
“城南王家那笔拖了三年的漕粮税,下官……下官去催过了。”
“可他们家大公子说,老太爷身体不适,家中无主事之人,想……想再宽限些时日。”
李大人越说声音越小,头也越埋越低。
王家,可是南阳府有名的望族,与前几任知州都关系匪浅,向来……
陈默的目光,终于从卷宗上移开,落在了李大人的脸上。
那目光很平静,没有愤怒,没有威压,却让李大人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了,连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宽限?”
陈默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卷宗上写着,大业律,欠税三月,即可查封家产。”
他的声音顿了顿,透着一股理所当然的冷漠。
“他们欠了三年。”
话音未落,他已拿起一份空白的令签,提笔,蘸墨,笔走龙蛇,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迟滞。
“你现在,带上府衙所有当值的捕快。”
“去告诉王家。”
“日落之前,三年的欠税,连同滞纳金,一文不少地送到府库。”
“否则。”
陈默将写好的令签,往前轻轻一推,令签在桌面上滑出一道冰冷的轨迹,停在李大人面前。
“捕快会封了他们家所有的商铺田产,然后将王家家主,押入大牢。”
他抬起眼,最后吐出两个字。
“结案。”
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李大人,呆立当扬。
他拿着那份仿佛烙铁般滚烫的令签,手抖得不成样子,几乎要握不住。
这……这怎么可能?
不讲情面,不走过扬,不给任何转圜的余地!
这不是催债,这是直接把刀架在了王家的脖子上!
周围的官吏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看向陈默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敬畏。
他们终于彻彻底底地明白了。
这位代理知州,他根本不在乎什么人情世故,不在乎什么利益牵扯!
他只在乎一件事。
那就是,把眼前这些该死的公文,全部清零!
谁敢让他处理不掉,他就处理谁!
李大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府衙,那狼狈的背影,像是被魔王追赶的羔羊。
他身后的官吏们,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再看看书案后那道沉默如山的身影,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完了。
旧时代结束了。
曾经那些可以用来拖延、推诿的借口,在这一刻,尽数失效。
一种名为“内卷”的恐怖氛围,如同瘟疫,迅速在整个南阳府衙蔓延开来。
户房的书吏,为了一个小数点,把三年的账册全部搬出来,通宵达旦地重新核对。
工房的官员,为了堤坝图纸上一个用料的标注,亲自跑到冰冷的河边去实地勘探。
刑房的老吏,更是将积压了半年的陈年旧案,全都翻了出来,逐一审问,日夜不休,生怕哪一件被陈大人随手翻出来,轻飘飘地问他一句“为何还未结案”。
他们怕了。
是真的怕了。
这位陈大人,就像一架不知疲倦,也毫无感情的机器。
驱动他的,不是功绩,不是名望。
而是一种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对“清空所有任务”的偏执渴望。
夜,更深了。
府衙里,依旧灯火璀璨。
当最后一份公文被处理完毕,陈默将朱笔重重地拍在桌上。
他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那副冷硬如铁的面具,在这一刻悄然褪去,露出了深入骨髓的倦意。
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扭头看向窗外。
那个方向,是知州大人的卧房。
静谧的夜里,似乎还能闻到那边飘来的淡淡药味。
陈默的眼中,没有大权在握的快意,也没有为民除弊的自豪。
只有一种近乎怨念的、咬牙切齿的情绪。
老家伙。
我把所有绊脚石都给你一脚踢开了。
把这摊子破事给你理得顺顺当当,连根毛都不用你操心。
你他娘的再不滚回来上班……
信不信我把给你治病的郎中,全都发配到边疆去修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