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知州大人晕倒了

作品:《摸鱼县令:皇上,求您别再升官了

    城东的工坊区,日夜不休。新式织机的轰鸣声汇成一股独特的交响,成为南阳府最有力的心跳。


    陈默独自站在府衙后院的最高处,俯瞰着这座在他的搅动下,已然脱胎换骨的城市。


    他那张总是睡不醒的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丝惬意。


    很好。一切都步入了正轨。


    工坊自行运转,商路自行畅通,百姓安居乐业,一个完美的、不需要他操心的系统已初步成型。以后,他就可以安心地躲在幕后,喝茶,听曲,睡大觉。


    至于那些抛头露面的辛苦活,自然有知州大人顶在前面。


    想到这里,陈默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就是知州大人最近看着憔悴了不少,眼下的乌青都快掉到地上了,也好,等他忙完这阵,就让他多歇歇,本官也能更清净。


    然而,这份宁静只维持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一阵急促到变了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粗暴地撕碎了后院的安宁。


    “陈大人!”


    “陈大人!不好了!”


    一名府衙的文吏,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白得像刚从石灰水里捞出来。


    陈默微微皱眉,那股名为“惬意”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


    “何事惊慌?”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那文吏跑到他跟前,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知……知州大人他……他晕过去了!”


    轰。


    陈默的脑子里,仿佛有一根紧绷到极致的弦,应声而断。


    他脸上的表情,在刹那间凝固了。


    那双总是睡不醒的微眯眼眸,猛地睁开!瞳孔中倒映出的,仿佛不是倒下的知州,而是一座座由公文卷宗堆成的、能将他活活压死的大山!迸射出的不是担忧,而是一种对“麻烦”二字深入骨髓的终极恐惧。


    完了。


    这是他脑海里闪过的唯一念头。


    知州大人,那个任劳任怨,为他挡下了无数风雨和琐事的顶梁柱,怎么能倒下?


    他要是倒下了,那些活,谁来干?


    陈-默-可-不-想-干!


    “人在哪里?”陈默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些许不易察察的颤抖。


    “已经……已经抬回后堂歇息了,府城里最好的郎中都请过去了!”


    陈默二话不说,转身就走,步履之快,带起一阵劲风,让那文吏都为之一愣。


    陈大人,何时有过如此焦急的模样?看来,陈大人与知州大人的情谊,当真是深厚无比啊!


    知州大人的卧房里,弥漫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草药味。


    陈默踏进门槛,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榻上的知州大人。往日里精神矍铄的老人,此刻面色蜡黄,呼吸微弱得仿佛风中残烛。


    几个郎中围在床边,个个面色凝重。


    为首的老郎中见到陈默,满脸愁容地起身:“回陈大人,知州大人这是积劳成疾,心力交瘁,早已是油尽灯枯之相。如今心弦一松,这口气就再也撑不住了。若想痊愈,非得静养百日,期间绝不可再操半点心神!”


    绝不可再操半点心神。


    这几个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了陈默的心脏。他看着床榻上气息奄奄的老人,看到的不是上司,而是一座正在缓缓倒塌、能为他遮风挡雨的大山。以及,那座山倒下后,即将压在他身上的,无穷无尽的公务。


    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将他整个人都笼罩了。


    不行。绝对不行!他好不容易才换来的清闲日子,绝不能就这么没了!


    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跟他开玩笑。


    就在知州大人倒下的第三天,一封本该是嘉奖的圣旨,却阴差阳错地带来了滚烫的枷锁。


    京城来的快马,早在知州病倒前便已出京,是为嘉奖陈默平定纵火之乱、推行新政之功,却不想,正好撞上了这个节骨眼。


    府衙正堂,气氛肃穆。


    宫中天使展开圣旨,尖细的嗓音宣读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阳知州,勤勉为公,不幸染疾,朕心甚忧。着其安心休养……南阳通判陈默,才堪大用,屡有奇功,深得朕心。特命其暂代南阳知州一职,总领南阳府一切军政要务,钦此——”


    当“钦此”两个字落下时,陈默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僵硬地接过那份仿佛烙铁般滚烫的圣旨。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代理知州。这四个字,意味着他摸鱼的梦想,彻底化为了泡影。


    知州大人的书房里,原本属于老人的那张巨大书案,如今被陈默占据。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公文卷宗,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淹没。


    府衙的官吏们,看着这位新上任的代理知州,都有些惴惴不安。


    陈默坐在书案后,那张清秀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慵懒与倦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燃烧般的疯狂专注。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眼前的卷宗,处理的速度,快得令人发指。


    “城西张李两家的地契纠纷?依前朝旧例,判给张家,即刻结案!”


    “秋粮入库的数目对不上?让户房的书吏连夜重算,明日一早,我要看到结果!”


    “清水河的堤坝预算?驳回!让他们重新拟一份,把那些花里胡哨的修饰全砍了,只报实用之工料!”


    他的声音,冷静、果决,不带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


    他身后的几名书吏,张着嘴,手中的笔都忘了落下,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一个念头:这……这还是那个喜欢在后院打盹的陈大人吗?这简直就是传说中,一日能断百案的青天在世啊!


    他们看向陈默的眼神,从最初的疑虑,变成了震惊,最后化为了深深的敬畏与狂热。


    只有陈默自己知道,驱动着他的,根本不是什么责任心与抱负。


    而是一种无比纯粹的、强烈的渴望。


    他要把这些该死的公文,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完!把整个南阳府,打理得井井有条,顺畅到不需要任何人操心!


    然后……


    陈默批完最后一份公文,将朱笔重重地拍在桌上。


    他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随即扭头看向窗外,那是知州大人卧房的方向。


    老头子。


    我把路都给你铺平了。


    你可得快点好起来,滚回来上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