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检修司
作品:《摸鱼县令:皇上,求您别再升官了》 与上一次的剑拔弩张截然不同,今日的议事厅内,暖意融融,空气中甚至都飘散着上等春茶与名贵香料混合的,一种名为“成功”的馥郁气息。
“丝绸路”的巨大成效,让陈默在众人眼中,已然封神。
在座的士绅商贾,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炽热的崇拜。而以工部主事张大人为首的官吏们,也一改往日的轻视,脸上堆满了谦恭的笑容。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像嗷嗷待哺的雏鸟,等待着这位“活财神”指向舆图上的下一个点,开启又一扬点石成金的奇迹。
陈默,却让他们失望了。
他甚至没有看那张舆图一眼,只是让书吏将一张白纸,贴在了墙壁最中央。
纸上空空如也。
“今日不修路,也不建桥。”陈默的声音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腔调,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我打算,在南阳府,立两个新东西。”
“第一,叫‘公共设施维护基金’。”
“第二,叫‘定期检修司’。”
议事厅内,瞬间雅雀无声。所有人都愣住了,脸上的热切笑容僵在嘴角,眼神里充满了茫然。
基金?检修司?这是什么鬼东西?
不等众人消化,陈默又抛出了重磅炸弹:“我提议,自下月起,从南阳府所有商税中,固定抽取半成,注入此基金。此基金,由新设的‘检修司’独立掌管,专款专用,只用于全府公共设施的日常维护与定期检修。”
话音刚落,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狠狠泼进了一瓢冰水。整个议事厅,炸了!
“陈大人!”第一个跳起来的,正是获利最大的丝绸商人胡万三,他一张圆脸上写满了痛心疾首,“您是我们的大恩人!可您这……这是要从我们身上活生生地往下割肉啊!”他指着那张白纸,声音都在发颤:“这税加上了,可就成了永久的了!今天半成,明天一成,这是个无底洞啊!”
胡万三的话,瞬间点燃了所有商贾内心的恐惧。是啊!一次性的投入能看到回报,可这种永无止境的“放血”,谁受得了?
而另一边,工部主事张大人那张堆满笑容的老脸,此刻已是铁青一片,勃然大怒!
“荒唐!简直是荒唐至极!”他猛地一拍桌子,山羊胡都气得根根倒竖,“自古以来,营建修缮,皆由我工部统管,这是朝廷法度!你私设一个‘检修司’,是想做什么?!在知州衙门之下,另立一个小衙门吗?!”
“另立小衙门”六个字,如同一座大山,狠狠压下。这是公然挑战朝廷体制,是极其严重的政治指控!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上首的刘知州身上。刘知州却端着茶杯,眼观鼻,鼻观心,仿佛睡着了。他早就被陈默通过气,也想看看,自己这个左膀右臂,要如何破这个死局。
陈默站在风暴中心,脸上却波澜不惊。他无视暴怒的张大人,目光落在哭丧着脸的胡万三身上,懒洋洋地问:“胡老板,上个月,因为‘丝绸路’,你的锦缎多卖了三成,对吧?”
胡万三一愣,支吾着点了点头。
“那么,如果明天,我说如果,”陈默的语气陡然转冷,“城南那座状元桥塌了,你运往北地的货,要绕路多走半个月,你的损失,会是几成?”
胡万三的脸色,瞬间白了。
“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陈默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一是,你每年花点小钱,买个路通财通,安安稳稳地赚你那三成甚至更多的利。二是,你省下这点钱,然后每天把你几千两的货都押在那些摇摇欲坠的桥板上,祈祷你价值连城的锦缎,不会在某一天连人带车一起翻进江里喂鱼。”
“胡老板,你是个聪明商人。”陈默的声音仿佛带着冰碴子,“你选哪个?”
胡万三的嘴唇哆嗦着,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他脑子里的算盘早已拨得噼啪作响。一笔是确定的、可控的投入;另一笔,是足以让他倾家荡产的风险。这笔账,太好算了。
陈默不再理他,转而看向面色铁青的张主事,语气里,却带上了一丝显而易见的尊敬。
“张大人,您误会了。我从未想过,要另立一个‘工部’。”他缓缓踱步,声音清晰地在厅内回响,“这个‘检修司’,权责很简单。第一,巡查,评估风险。第二,拨款,从基金中,向工部批复修缮款项。”
陈默的目光直视着张主事,说出了最关键的一句话:“至于这笔钱怎么花,找谁来修,工程如何监造……依旧,也只能,由张大人您的工部,全权负责。”
张主事猛地一怔。
陈默的话还在继续,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定心丸,精准地砸进他的心里:“张大人,您想一想。以后,您再也不用为了修桥的钱,去跟户房磨嘴皮子,去求知州大人批条子。基金里有钱,检修司报上来,您就可以直接开工。南阳府,从此将会有源源不断,永不枯竭的修缮项目。您的工部,将会有做不完的工程,用不完的银子。”
张主事的脸色由青转红,呼吸都粗重了几分。他死死盯着陈默,脑中轰然炸响。他是在官扬泥水里滚了几十年的老油条!他瞬间就想通了其中所有的关窍。以后,工部不再是求爷爷告奶奶的清水衙门,而是手握稳定财源、工程不断的“肥缺”!这个“检修司”不是来夺权的,这他娘的是送了他一座挖不空的金山啊!
想通此节,他那张紧绷的老脸再也绷不住,肌肉抽搐着,一抹难以抑制的狂喜从眼底深处涌出,瞬间爬满了整张脸。
“咳咳!”“鲁班手”李大头那洪钟般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他一拍大腿,满脸横肉都笑开了花,“我的陈大人!您这哪是加税,您这是给咱们南阳府所有做工程的,指了条长长久久的活路啊!要是真能这样,以后我李大头的营造行,给衙门干活,工钱永远比市价低一成!我第一个拥护!谁不拥护,就是跟我们这些靠手艺吃饭的过不去!”
“对对对!”另一个石料商立刻跟上,“路通财通,这钱花得值!比拜财神爷都灵!我拥护!”
就连一直沉默的刘知州,此刻也缓缓放下茶杯,看着陈默,意味深长地赞了一句:“陈主事此法,可安一州之百年。善。”
陈默静静地看着眼前吵嚷而和谐的一幕,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只有自己能懂的疲惫与快意。
终于……搞定了。
他将目光投向窗外,府衙的喧嚣似乎隔着墙壁远去了。他仿佛已经能看见,在来年某个春日融融的午后,自己躺在后院新买的摇椅上,悠然自得。而这座名为南阳的庞大机器,会因为商人的贪欲、官僚的权欲、工匠的利欲,精准地自行运转,再也没有人会因为修桥补路的破事来烦他了。
想到这,陈默嘴角那抹惯有的、懒洋洋的弧度,才终于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真实的温度。
“咸鱼”的梦想,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