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丝绸路”

作品:《摸鱼县令:皇上,求您别再升官了

    议事厅内,人声鼎沸,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那笔从士绅大户牙缝里硬生生撬出来的“意外之财”,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着在扬每一个人的心。


    工部主事张大人、府城几大营造行的老板、一众相关官吏,全都死死盯着墙上那张巨大的南阳舆图。


    舆图正中央,城南那座年久失修的“状元桥”,被一个刺目扎眼的朱砂红圈给死死框住。


    此桥是南阳脸面,是阖城象征。


    如今,它更是悬在所有人头顶上的一把刀。


    “必须先修状元桥!”


    工部主事张大人,一个山羊胡抖得像筛糠的老头,手中折扇“唰”地指向红圈,唾沫星子横飞。


    “此桥乃我南阳咽喉要道,更关乎我南阳府数十万军民的颜面!”


    “若是塌了,我等还有何面目,去见这一城的父老乡亲!”


    “张大人所言极是!此乃重中之重!”


    众人立刻山呼海啸般地附和,声浪滔天。


    这笔钱的用处,似乎已是天经地义,不容任何置喙。


    直到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像一勺冰水,毫无征兆地从角落里泼进了这口滚油热锅。


    “状元桥,先不修。”


    声音不大。


    却让满厅的喧嚣,戛然而止。


    死寂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化作了实质的利箭,齐刷刷地攒射向了那个角落。


    只见一直闭目养神,仿佛早已睡熟的年轻人,正缓缓睁开双眼。


    陈默。


    他的眸子里没有半分被吵醒的睡意,只有洞穿一切的清明。


    在众人惊愕、不解、乃至愤怒的注视下,陈默慢悠悠地站起身,踱步到那张巨大的舆图前。


    他的手指,从容地越过了那个所有人瞩目的刺眼红圈。


    而后,轻轻落在了舆图一个毫不起眼的边角。


    那里,只有一条细若游丝的墨线,代表着连接城外码头与“南阳锦”染坊的泥泞小路。


    全扬,死寂之后,瞬间哗然。


    “胡闹!简直是胡闹!”


    张主事气到发抖,指着陈默的手指都在哆嗦。


    “陈大人,状元桥危在旦夕,你看不见吗?这关乎百姓安危,关乎州府颜面!”


    “您不管,却要去修一条乡下土路?”


    “这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是本末倒置!”


    府城最大的营造行老板,人称“鲁班手”的李大头,一个体壮如熊的汉子,更是直接爆发出了一阵粗野的嘲笑。


    “陈大人莫不是觉得,修桥的活计太复杂,您不好插手,才选个挖土沟的差事来糊弄我等?”


    他蒲扇般的大手拍了拍自己夯实的胸膛,声如洪钟。


    “我们都知道您是活财神,会算账,会赚钱。”


    “但修桥补路,是真刀真枪的硬功夫,不是您在纸上画画就能成的!”


    “为了您那‘南阳锦’的一点私利,就置全城安危于不顾,这事要是传出去,南阳百姓的脊梁骨,怕是要被戳断了!”


    质疑,讥讽,鄙夷。


    一瞬间,议事厅内的风向彻底变了。


    所有人都认定,这个靠着投机取巧声名鹊起的年轻人,被一时的胜利冲昏了头,变得短视、外行,甚至不惜以权谋私。


    陈默的脸上,却连一丝波澜都未曾泛起。


    他甚至懒得去反驳那些刺耳的言语。


    只是对着身后的书吏,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把图表拿上来。”


    一张比舆图更大的白麻纸,被两个书吏吃力地展开,立在众人面前。


    上面用墨笔画着清晰的表格与数字,一目了然,带着一种冰冷的秩序感。


    陈默不去看任何人,只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平淡语气,开了口。


    “各位请看。”


    他的手指,点在了图表的一侧。


    “修状元桥,工部估算,耗银五万两,工期最快半年。”


    他停顿了一下,视线平静地扫过众人。


    “这半年,州府除了花钱,不会有任何一文钱的进账,对么?”


    众人下意识点头,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


    陈默的手指,缓缓平移到图表的另一侧。


    “而修这条路,我叫它‘丝绸路’。”


    “耗银,三千两。”


    “工期,一个月。”


    他语气一顿,目光终于从图表上抬起,第一次正眼看向那位嘲讽他的李大头,抛出了最核心的数据。


    “根据最新的商税统计,‘南阳锦’的原料,只因这条烂路,每周在途耗损,高达百分之五。”


    “打通它,‘南阳锦’的产量和利润,将即刻提升。”


    陈默的声音平淡如水,却让整个议事厅,落针可闻。


    “我预估,此路一通,每月,可为州府新增商税,至少一千两。”


    所有人都被这番话震在了原地,脑子里嗡嗡作响。


    陈默的声音还在继续,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精准的刻刀,雕凿着众人那早已僵硬的认知。


    “三个月,修路的成本,全部由新增税收补齐。”


    “半年后,我们就能用这条路‘生’出来的六千两银子,去启动状元桥的修缮。”


    他最后总结道:


    “而且,绰绰有余。”


    话音落下。


    先前所有的激动、愤怒、质疑,都被这冰冷而清晰的数字,击得粉身碎骨。


    他们这辈子第一次听到,有人能把修路的好处,如此清晰地,毫厘不差地,换算成白花花的银子。


    这不是什么“利国利民”的空话。


    这是写在纸上,能立刻放进钱袋子里的真金白银!


    方才还一脸嘲讽的“鲁班手”李大头,此刻嘴巴半张着,眼珠子瞪得溜圆,喉结剧烈滚动,发出“咕咚”一声吞咽。


    他是商人。


    他比在扬任何人都更快地算清了这笔账!


    这哪里是修路?


    这他娘的,分明是在用三千两的本金,凭空变出了一只会下金蛋的鸡!


    工部主事张大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精彩得如同开了染坊。那根指着陈默的手指,也早已僵在了半空,收回不是,放下也不是。


    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所有的“颜面之说”、“大局为重”,在对方那“为州府创造更多财富”的绝对逻辑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如此可笑。


    陈默,甚至没有否定修桥。


    他只是提出了一个更聪明的,能让钱生钱的先后顺序。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


    陈默的提议,在一种诡异的、混杂着震撼与敬畏的沉默中,被强势通过。


    一个月后。


    崭新平坦的“丝绸路”正式通车。


    南阳府当月的商税报表,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验证了陈默的一切。


    南阳锦一项,新增税收,一千三百两!


    比预估的,还要多!


    事实,胜于一切雄辩。


    陈默用无可辩驳的结果证明,他花的每一分“小钱”,都比所有人眼里的“大钱”,更有价值。


    他在衙门内的权威,也从一个单纯“会算账”的活财神,悄然升级为了一位“会规划”的布局者。


    而这,仅仅只是他为自己“咸鱼躺平”的终极梦想,铺下的第二块基石。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