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技术垄断?

作品:《摸鱼县令:皇上,求您别再升官了

    物料。


    水利工程所需的海量特制水泥与锻烧铁条,足以将南阳州现有的产能榨到干涸。而这产能,几乎都攥在同一个人的手里。


    醉仙楼,雅间内酒气熏天。


    南阳最大的窑厂主,王守正的远房侄子王二麻子,正将一杯烈酒灌入喉中,满脸横肉因得意而颤动。他那粗壮的手指上,硕大的金戒指与脸上的麻子形成了刺目的对比。


    “他陈默算个什么东西?一个玩嘴皮子的酸秀才!”酒杯被重重顿在桌上,震得盘碟作响,“他以为靠那些哄骗商贾的鬼画符,就能通天了?”


    他对面几个小窑厂主与铁匠铺老板,谄媚地附和:“王老板说的是!技术,那可是咱们吃饭的根!”


    “没错!”王二麻子咧开油光闪闪的嘴,露出黄牙,眼中满是贪婪与不屑,“烧水泥的火候,锻铁的秘方,那是我王家几代人传下来的宝贝!他陈默急着要用?行啊!让他自己拿泥巴去和!”


    他伸出一根手指,笃定地摇了摇:“我敢断言,不出十日,他陈默就得跪着,捧着银子,来求我王二麻子!”


    ……


    州府后堂,气氛凝重如冰。


    工部出身的张侍郎,一张老脸皱成了苦瓜,正对着知州刘鸿渐连连作揖。


    “大人,万万不可由着陈通判胡来啊!”他声音嘶哑,充满了工程师对专业的敬畏,“物料乃工程之基,岂能儿戏?让那些连风箱都拉不明白的泥腿子去烧水泥、锻铁条?这……这烧出来的不是水泥,是祸根!建成的堤坝,将是真正的豆腐渣!其危害,比那周家班大百倍!”


    周围的官员们也是议论纷纷,看向陈默的眼神,已从之前的敬佩,转为一种看待疯子的审视。


    金融上的奇才,在真正的实业技术面前,终究还是要栽跟头。


    面对这一切,陈默什么也没说。他甚至懒得派人去跟王二麻子见一面。


    第二天,一张盖着总办衙门朱红大印的告示,贴满了南阳城的大街小巷。


    告示内容简单粗暴,如同一记重锤。


    《总办衙门告南阳州民书》


    其一:公布“特制水泥”及“锻烧铁条”之基础配方。凡本州百姓,皆可取用。(后附:石灰石三份、黏土一份……)


    其二:总办衙门沿江设立三十六处“官方物料加工点”,免费提供标准石磨、特制风箱。凡本州民夫、匠户,皆可认领生产。


    其三:凡认领者,发放《标准物料生产手册》一本,内有图文详解,包教包会。


    其四:凡所产物料,经衙门监理当扬检验合格者,以高于市价一成的价格,现银收购,概不拖欠!


    告示一出,人群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议论。


    “王家的秘方……就这么贴出来了?”


    “高于市价一成!还是现银!我的天!”


    一个叫李三的老铁匠,挤在人群里,起初满脸不屑。可当他看到那本从官差手里流传出来的《手册》时,他愣住了。


    手册是彩色的,画着一个个极其简单的步骤。


    “第一步:取红桶,装满三桶石灰粉,倒此池。”


    “第二步:取蓝桶,装满一桶黏土粉,倒此池。”


    ……


    “第五步:入窑烧制,从窥孔观察耐火砖,直至其变为此页图中之亮白色,方可出窑。”


    没有玄之又玄的“火候”,没有只可意会的“手感”。只有傻瓜式的指令、精准的度量衡和清晰的颜色对比图。


    李三干了一辈子,全靠一双眼睛、一对耳朵吃饭,其中的门道,他连亲儿子都没完全教会。可这本小册子……仿佛把他脑子里所有的经验都挖了出来,画在了纸上,让一个三岁小儿都能看懂!


    他颤抖着手,翻到锻铁那页,上面画着:“三块标准煤,配一截标准木炭,风箱拉动三十息,待炉火变为图中橘红色时,方可入铁。”


    李三的脑子“嗡”地一声,他盯着那本册子,如同看到了鬼神:“这……这是把老师傅的魂,给画进书里了啊!”


    “高于市“价一成,现银收购!”这八个字,像一把火,彻底点燃了所有底层匠户的贪婪与希望。


    技术垄断的壁垒,在“标准化流程”与“重金悬赏”这两柄巨锤面前,被砸得粉碎。王二麻子自以为固若金汤的护城河,瞬间变成了一条谁都能趟过去的小水沟。


    告示贴出的第三天,王二麻子窑厂里的老师傅就跑了一半。他气得摔碎了心爱的茶壶,咬牙降价三成。可他等了一天,只有一个老主顾愁眉苦脸地来退了订金:“王老板,不是我不帮你。官府那边收货,给的是现银,还比市价高一成,我手下那帮穷哈哈的兄弟们都快疯了,谁还跟你耗?”


    第五天,他听说沿江两岸的作坊已经能产出合格的水泥了,而且质量在衙门监理部那把冰冷卡尺的检验下,比他这边的次品率还低。王二麻子一屁股坐在地上,面如死灰。他知道,天,真的变了。


    一周后,形容枯槁的王二麻子,跪在了总办衙门的门口,额头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砰砰作响。他哭喊着,只求能按官方的收购价,承接一部分生产任务,保住王家最后一点血脉。


    望江楼上,刘知州与张侍郎等人,看着沿江两岸那星罗棋布、黑烟冲天的作坊,如同看到了一条由无数蚂蚁汇聚而成的钢铁洪流。


    那些曾经的担忧与质疑,此刻显得无比可笑。


    “他……他这是将少数人的‘绝技’,变成了多数人的‘生计’啊!”张侍郎震撼地低语,“如此一来,再无垄断,再无壁垒!”


    刘知州长长吐出一口气,看着那个依旧站在不远处、仿佛事不关己的年轻人,眼神复杂无比。


    这个家伙,不是在解决问题。


    他是在,制定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