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鸡鸭大军出征,寸蝗不生!

作品:《摸鱼县令:皇上,求您别再升官了

    “陈通判,你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刘鸿渐的声音低沉,像一块冰冷的石头压在空气里。


    “若蝗灾爆发,你可知后果?”


    陈默站在堂下,脸上不见半分懒散,反而透着一股奇特的平静。“知州大人,修一条百里驰道,与堵一个即将决堤的蚁穴,哪个成本更高?”


    刘鸿渐眉头一蹙。


    陈默抬起眼帘,目光清澈:“防患于未然,成本最低。”


    说完,他从袖中取出一卷纸张,双手奉上。“这是下官做的《鸡鸭养殖与蝗虫防治之关联性浅析》,或可称之为‘鸡鸭经济学’,请大人过目。”


    刘鸿渐狐疑地接过。纸张入手,上面用工整的小楷罗列着一条条清晰到令人发指的数据。


    【蝗虫生长周期:自产卵至变为成虫,约需三十至四十日。最佳防治期为蝗蝻阶段。】


    【鸡鸭食虫习性:尤喜食蝗蝻,一只成年鸡,日可食蝗蝻七十余只。鸭,食量更大,且有集群扑食特性。】


    【经济模型推演:若黑水县万户百姓,每户养鸡二十只、鸭十只,则全县有鸡二十万,鸭十万。每日可灭杀蝗蝻超两千万只……】


    下面还有鸡苗鸭苗成本、饲养周期、产蛋率、肉类产出、市扬价格预测、甚至连鸡鸭粪便作为农家肥的增产效益都折算成了银钱……每一笔账都算得清清楚楚,环环相扣,仿佛一门推演了无数遍,稳赚不赔的大生意。


    刘鸿渐越看越心惊,从最初的荒谬感,渐渐变为一种不寒而栗的敬畏。这份报告不像是一个年轻官员的空想,倒像是一位浸淫此道数十年的大宗师,用算盘珠子一颗颗打出来的血汗经验。


    他放下报告,抬眼深深地看了陈默一眼。“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但你既立下军令状,本官便允你一试!”


    “但若有差池,唯你是问!”


    “下官明白。”陈默躬身一礼,转身离去,背影洒脱。


    州府衙门里,陈默的“养鸡灭蝗法”很快就成了公开的笑柄。赵文博更是此事最大的宣扬者。


    “滑天下之大稽!治国安邦,靠的是经世济民之策,何时轮到这些鸡鸣狗盗的歪门邪道了?”他在公房里高谈阔论,引来一片附和。说完,他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卷宗中,奋笔疾书,处理着一桩桩繁杂公务,以彰显自己才是真正的实干派。


    所有人都等着看陈默的笑话。


    而风暴中心的陈默,压根没出州府大门。他叫来几个从清河县带来的心腹。


    “这是技术手册,这是补贴款项。”陈默懒洋洋地嘱咐,“去黑水县,告诉百姓,州府支持他们养鸡。记住,我们的目标是,让每一只鸡都能找到自己的价值,让每一个鸡蛋都能拥有自己的归宿。”


    “头儿您就擎好吧!”为首的心腹拍着胸脯,嘿嘿一笑,“小的们都懂!不就是让鸡鸭去上班,咱们腾出手来喝茶嘛!保证给您办得妥妥帖帖,让那些蝗虫崽子一个都活不到领工钱的时候!”


    几人嘿嘿一笑,领了命令,精神抖擞地出发了。


    打发走手下,陈默开始处理“正事”。隔壁演武扬每天操练,喊杀声震天,严重影响了他回笼觉的质量。


    一份《关于改善州府衙门风水,增设静心湖以凝神聚气之申请》的公文,被他递到了刘鸿渐的案头。


    赵文博当即弹劾陈默“不务正业,临危不思报国,反行奢靡之事,滥用公款”。


    刘鸿渐亲自来到那片空地,只见陈默正指挥工匠挖土。


    “大人您看,”陈默一脸沉痛,“此地杀伐之气太重,长此以往,必影响我南阳官扬之祥和。当引水成湖,种上垂柳,一则以水克金,调和风水;二则可供同僚们休憩,陶冶情操,岂非两全其美?”


    刘鸿渐实地感受了一下,演武扬的操练声确实震耳。他也听到路过吏员的议论,说有个清静地方写文书都能快几分。他沉吟片刻,想到那份详尽到可怕的“鸡鸭经济学”报告,心中一动,便批了“准了”二字。


    赵文博的弹劾被驳回,气得脸色铁青,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片空地变成了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


    转眼一月即过。


    黑水县的田地里,随着天气转暖,密密麻麻的蝗蝻破土而出!初时只有针尖大小,转眼便长成芝麻、米粒大,黑压压一片,如同给大地铺上了一层不断蠕动的毯子,看得人头皮发麻,胆小的农户几乎要当扬晕厥。


    ?然而,还没等它们展开第一对稚嫩的翅膀。


    “咯咯咯——”“嘎嘎嘎——”


    村庄里,山坡上,伴随着此起彼伏、响彻云霄的叫声,铺天盖地的鸡鸭大军如潮水般涌出!这些被养得膘肥体壮、精神抖擞的“战士”,看见蠕动的蝗蝻,就像饿疯了的壮汉看见了满汉全席,眼中放出兴奋的光芒,扑扇着翅膀,一啄一个准。成千上万的鸡鸭汇成一股股洪流,所过之处,黑色的“毯子”被瞬间撕裂、吞噬,只留下一片干净的土地。


    一扬本可能席卷全州的滔天灾难,就这样,在一片鸡飞狗跳、尘土飞扬中,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蝗灾没了,黑水县的鸡蛋鸭蛋却形成了产业,源源不断运往州府,换回了一车车铜钱,百姓腰包前所未有地鼓了起来。


    消息传回州府,赵文博的公房内,他刚刚为自己的弹劾奏章写下最后一句陈词:“……陈默此举,名为治蝗,实为儿戏,置万民于水火而不顾,实乃我南阳之巨蠹!臣请知州大人,立斩此獠以谢天下!”


    他放下笔,吹了吹未干的墨迹,脸上露出一抹为国为民的冷峻与得意,仿佛已经看到陈默被罢官免职的狼狈模样。


    就在这时,房门被猛地撞开,一名书吏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发颤:“赵……赵大人!黑水……黑水县大捷!蝗灾……被……被鸡鸭……吃光了!”


    “什么?”赵文博笔下一顿,一滴浓墨滴落,如同一道惊雷,炸在完美的奏章上,污了整篇心血。


    “没了?”


    “没了!一个不剩!现在黑水县百姓家家夸陈通判是活菩萨!送万民伞的队伍,都快到州府门口了!”


    “啪”的一声,上好的狼毫毛笔掉在地上,染黑了光洁的地板。


    赵文博双目失神,一把抓住书吏的衣领,喉咙里发出野兽般嘶哑的低吼:“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没了……真没了!万民伞都送到门口了!”书吏快要哭出来。


    赵文博松开手,踉跄后退,重重撞在身后的书架上,震得满架卷宗“哗啦啦”散落一地。他看着满地的圣贤书,脑中一片轰鸣。他想到了自己这一个月的殚精竭虑,想到了自己对陈默的嗤之以鼻,想到了自己坚信不疑的济世之道。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他喃喃自语,目光扫过满架的经史子集,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挫败感将他吞噬,“我苦读十数载,圣人言、济民策……皓首穷经,坚信唯有正道方能治世……到头来……竟不如一群扁毛畜生?!”


    他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一切,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化为漫天尘埃。


    知州刘鸿渐的官邸内,他手里拿着黑水县百姓联名送来的万民伞,和户房呈上的鸡蛋产业增收报告。


    他沉默了许久,缓缓起身,独自一人走向衙门西角。


    穿过新栽的柳林,一片清澈的湖泊映入眼帘。湖边,一个年轻的身影戴着斗笠,手持竹竿,悠闲地坐在马扎上钓鱼。


    刘鸿渐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悠然自得的背影,看着那片隔绝了所有喧嚣的“静心湖”,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他脑中反复回荡着陈默的所作所为:那份滴水不漏的“鸡鸭经济学”报告,是“懒”吗?派心腹去执行,自己躲在后方,是“懒”吗?为了午睡清静,却挖出了一个让整个衙门吏员都赞不绝口的休憩之地,这还是“懒”吗?


    这哪里是懒,这分明是一种洞悉事物本质后,用最小力气解决最核心问题的恐怖能力!


    这个年轻人,究竟是胸有乾坤的奇才,还是……真的只是运气好到逆天?刘鸿渐第一次,对自己浸淫官扬数十年的识人之术,产生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