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清河县的“陈默效应”!
作品:《摸鱼县令:皇上,求您别再升官了》 以前,百姓们心里有事,要么憋着,要么就往县衙门口一跪,盼着青天大老爷能看自己一眼。
现在,他们养成了个新习惯。
每日清晨,吃完早饭,总要溜达到县衙门口,在那面巨大的“青天壁”前站一会儿。
“老王头,你家的地契纠纷,县衙不是下了调解令吗?怎么还来?”
“来看看!看看咱们的钱有没有被乱花!”
被叫做老王头的庄稼汉,眯着眼,指着告示牌上的一行小字。
“瞧见没,‘王家村水渠修缮预案’,这上面写着,预算五十两,已经勘探完毕,就等村里报壮丁名册了!”
他的脸上,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光彩。
那不是敬畏,而是一种参与其中的主人翁感。
另一个卖炊饼的商贩,更是每日雷打不动地来抄录牌子上的物价指数。
“陈大人真是神人,这上面把米、面、油、布的价格走势都列了出来,我一看就知道明天是该多备面粉还是多备豆油,这半个月,少亏了十几贯钱!”
过去,官府的告示是命令。
如今,这面“青天壁”却成了一本全县共享的生意经,一本民生说明书。
百姓们不再是被动地接受治理。
他们开始主动地从这块牌子里,寻找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信息,规划自己的生产与生活。
遇到邻里纠纷,他们不再第一时间想着去告官。
而是先跑到“青天壁”前,看看《乡邻调解条例》里是怎么说的。
“看见没,条例第三条,田垄争议,以村中乡贤丈量为准,县衙只认乡贤的画押文书!”
“那还去什么县衙,这不是给陈大人添麻烦吗?走,找里正去!”
“对对对,不能为这点小事,耽误了陈大人休息!”
这种变化,如春风化雨,悄无声息地渗透到了清河县的每一个角落。
而县衙之内,这种变化带来的冲击,更为剧烈。
主簿张承端着一杯热茶,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那块巨大的“青天壁”,眼神复杂。
他本来以为,把账目和规章全都挂出去,会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和质疑。
可事实恰恰相反。
来县衙申诉的人,肉眼可见地变少了。
以前每日要处理的鸡毛蒜皮,如今十天半月也遇不到一件。
因为所有的规矩都写在了外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百姓们自己就能找到答案,根本用不着来问。
更可怕的是,这种透明,倒逼着他们这些做事的吏员,不得不把每一件事都办得滴水不漏。
以前办案子,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可以含糊过去。
现在不行了。
你花的每一文钱,做的每一项决定,都要在“青天壁”上公示。
全县的百姓都盯着你。
但凡有一点差池,第二天就能传得满城风雨。
这种压力,比县令大人的亲自督促,还要可怕百倍。
“老张,在想什么呢?”
师爷王甫端着一卷文书,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张承苦笑一声。
“我在想,咱们这位县令大人,究竟是懒,还是……太狠了。”
王甫将文书放在桌上,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以前,我们是想着怎么把事情应付过去,好向大人交差。”
“现在,我们得想着怎么把事情做得尽善尽美,才不至于在百姓面前丢人。”
张承拿起那卷文书。
“这是……《秋粮征收流程优化草案》?我记得大人没提过这事啊?”
王甫压低了声音。
“嘘!我跟户房的老吏推演过了,按往年的老法子,今年粮食大丰收,征收起来肯定要出乱子,到时候百姓排长队,怨声载道,事情肯定会传到大人耳朵里。”
张承的后背瞬间冒出一丝凉气。
他完全能想象那个画面。
一旦陈默被吵到,他一定会皱着眉头,用他那套匪夷所思的逻辑,想出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那个法子,肯定会无比高效,但绝对会把他们这些执行的人累得脱层皮。
与其被动地被“优化”,不如自己先主动“优化”了!
王甫接着说。
“所以我连夜写了这个草案,咱们先在‘青天壁’上公示三天,征求一下各村里正的意见,没问题了,再直接执行。争取在大人还没意识到这会是个麻烦之前,就把事情彻底解决掉!”
“高!实在是高!”
张承一拍大腿,对王甫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在工作了。
这是一种求生欲!
一种为了能保住自己现有工作节奏,而迸发出的强大主观能动性!
他们相信,只要自己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县令大人就不会来烦你。
这,就是如今清河县衙所有吏员心中,颠扑不破的真理。
一种独特的,被命名为“陈默效应”的现象,开始在整个清河县蔓延。
百姓们因为信任,而变得自律。
官员们因为害怕,而变得积极。
整个清河县,就像一个被上紧了发条的精密机械,在一种诡异的默契下,开始了高效的自我运转。
而这一切的缔造者,陈默,此刻正躺在后院的躺椅上,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睡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好觉。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暖洋洋的。
空气里,弥漫着青草与泥土的芬芳。
耳边,只有清脆的鸟鸣。
没有脚步声,没有禀报声,没有哭喊声。
整个县衙,安静得像一座被遗忘的古庙。
陈默满足地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舒展开了。
“这‘青天壁’,果然是本官摸鱼生涯中最伟大的发明!”
他心情大好,哼着小曲,踱步走出了后院。
可当他走到前堂时,脚步却顿住了。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安静。
过于安静了。
大堂里,主簿和师爷正埋首于文案,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
户房、工房、吏房……每个房间的门都开着,里面的吏员们各司其职,动作麻利,却几乎不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
整个县衙,弥漫着一种图书馆般的肃穆氛围。
陈默皱起了眉。
这跟他想象的剧本不一样。
他以为,把事情都甩出去,大家应该会跟他一样,变得懒散起来才对。
怎么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他背着手,像个幽灵一样在县衙里溜达。
他看到,捕快们正在演武扬上操练新学的擒拿术,口号喊得震天响,领头的捕头说:“都给我练精神点!要是治安出了岔子,影响了大人逛街的心情,我扒了你们的皮!”
他路过厨房,看到厨子们正在研究新菜式,旁边的小本本上写着“养生食谱”,备注是“为大人身体康健,我等鞠躬尽瘁”。
陈默的眼角抽了抽。
他走出县衙,街上的景象更让他感到了世界的魔幻。
道路干净整洁,商贩们自觉地把摊位摆在白线之内,吆喝声都透着一股中气十足的喜悦。
他甚至看到两个原本有宿怨的街坊,正勾肩搭背地研究“青天壁”上的《商业纠纷调解补充条例》。
“李哥,你看,上面说了,咱们这种铺面出檐的纠纷,应该各退半尺。是兄弟我之前不对,不该占你那点地方。”
“王老弟说哪里话!都是为了响应陈大人的号召,建设和谐街区嘛!不能给大人添堵!”
陈默:“……”
他感觉自己仿佛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他只是想当条咸鱼。
怎么一不小心,把整个鱼塘都改造成了激流勇进的赛道?
这群人,怎么比他还积极?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主簿张承快步从县衙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看到陈默,立刻上前,恭敬地递上了一沓整理得整整齐齐的文书。
“大人,您醒了。”
“嗯。”
陈默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张承继续汇报道:“大人,您交代过的事情,如今都有了章程。南城水渠的疏浚,百姓们已经自发组织了义工队,明日便可动工。”
“西市的扩建计划,商户们联合上书,表示愿意自筹三成资金,只求县衙统一规划。”
“还有,关于明年春耕的优良稻种推广,各村里正已经报上了名册,无需县衙再操心了。”
张承一口气说完,最后总结道:
“总而言之,大人,今日县衙无事。您可以……继续休息了。”
说完,他深深一揖,眼神里充满了“我们都懂”的敬佩。
陈默呆呆地看着他。
又看了看他手上那沓已经处理完毕的,根本不需要自己过目的文书。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猛然间明白了。
他不是在摸鱼。
他是被架空了!
被一群为了不让他插手,而疯狂自我驱动的下属和百姓,客客气气地……架空了!
他创造了一个完美的、可以自我运转的治理机器。
而他这个本该是核心的县令,却成了最无用、最可有可无的那个零件。
这还怎么躺平?
这简直是被逼着飞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