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我只是想搞个“信息公开”,怎么就成了“政治透明”?
作品:《摸鱼县令:皇上,求您别再升官了》 他脚下不停,甚至还加快了几分,只想赶紧回到后院那张属于自己的躺椅上。
刚才那个姓李的商人,眼神实在太诡异了。
那不是敬畏,也不是巴结。
那是一种发现了绝世珍宝,恨不得立刻打包带走的狂热。
陈默打了个冷颤。
这年头,做个懒官都这么危险的吗?
他只想安安稳稳地混到任期结束,为什么总有人要给他加戏。
“大人,留步!”
李文靖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一丝激动到发颤的音调。
陈默头也不回。
“送客!”
他冲着门口的衙役喊了一声,身影消失在通往后院的月亮门后。
衙役们得了令,立刻上前,客气又坚定地拦住了想要追上去的李文靖。
“李老板,我们大人要休息了,您请回吧。”
李文靖看着陈默消失的方向,眼神中的震撼久久无法平息。
他懂了。
陈县令这是在用行动告诉他——大道无形,真意需自悟,无需多言。
高人风范,莫过于此。
……
终于摆脱了那个奇怪的商人,陈默瘫在自己的专属躺椅上,感觉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他眯起眼睛,准备享受一个完美的午后。
然而,清净是短暂的。
“大人!西街的王屠户来问,县里新修的屠宰扬什么时候能用啊?”
一个衙役小跑着进来,打断了他的宁静。
陈默眼皮都没抬。
“问主簿去。”
“是!”
衙役退下了。
没过一盏茶的工夫。
“大人!城南的张秀才来问,今年秋闱的推荐名额,咱们县是什么章程?”
又一个衙役跑了进来。
陈默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种事,也归我管?让师爷答复!”
“是!”
衙役又退下了。
陈默翻了个身,试图重新酝酿睡意。
可还没等他睡着。
“大人……”
“滚!”
陈默终于爆发了,从躺椅上坐了起来,满脸的起床气。
“还有完没完了?屁大点事都要来问我,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县衙养你们是让你们当传声筒的吗?”
那个刚开口的衙役吓得一哆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大人息怒!是……是城东布行的孙掌柜,他……他想问问,咱们县衙去年的账目……”
“账目?”
陈默愣了一下,随即更加烦躁。
“他问这个干什么?他一个卖布的,关心县衙的账本?吃饱了撑的?”
衙役战战兢兢地回答。
“孙掌柜说,他……他听说县里又要修桥,又要办学堂,想……想看看县里财政是不是有困难,他愿意带头捐些银子。”
这话让陈默的火气稍微降下去一点。
原来是来送钱的。
可问题是,就算要送钱,也用不着来烦他啊!
每天都有人因为各种各样鸡毛蒜皮的小事来县衙打听。
今天问政策,明天问工期,后天问人事。
县衙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这还怎么让人好好摸鱼!
他宝贵的休息时间,全被这些无穷无尽的“请示”和“咨询”给打碎了。
陈默烦躁地在院子里踱步。
必须想个办法,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
他的目光扫过院墙,忽然停住了。
有了。
“去,把主簿和师爷都给本官叫来!”
片刻之后,主簿和师爷诚惶诚恐地站在陈默面前,不知道这位总是睡不醒的县令大人,今天又为何事动了肝火。
陈默指着县衙门口那面巨大的照壁,下达了一个让他们目瞪口呆的命令。
“给本官找几个木匠,把那面墙,改成一面巨大的告示牌。”
主簿和师爷对视一眼,满脸困惑。
告示牌?
县衙门口不是有贴告示的地方吗?虽然小了点,但也够用了。
陈默没理会他们的疑惑,继续说道。
“从今天起,县衙所有的规章制度、律法条文,全都给本官刻上去!”
“所有在建的工程,修路、建桥、盖学堂,进度如何,预算多少,何时完工,也全都给本官写上去!”
“还有!”
陈默加重了语气,说出了最让两人震惊的一句话。
“把县衙的账本,给我一五一十地抄上去!收入多少,支出多少,每一笔钱花在了哪里,全都给本官写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主簿的嘴巴瞬间张成了圆形,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
师爷手里的扇子也“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公布账目?
将县衙的财政收支,如此赤裸裸地展示在所有百姓面前?
这……这自古以来,闻所未闻啊!
这简直是把县衙的底裤都扒了,放在太阳底下暴晒!
主簿颤抖着声音开口。
“大……大人,万万不可啊!”
“自古财不外露,县衙的账目若是公之于众,恐……恐怕会引来非议,让上峰不悦啊!”
陈默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上峰那边,我来应付。”
“你们只管照做。”
他顿了顿,说出了自己最真实的目的。
“以后,再有百姓来问东问西,你们就让他自己去看墙!”
“一次性全都告诉他们,省得天天来烦我!”
“都听明白了?”
原来……是为了省事。
主-簿和师爷瞬间“明白”了。
他们看着陈默那张写满了“别来烦我”的脸,心中的惊涛骇浪却久久不能平息。
省事?
这真的是为了省事那么简单吗?
将一切公之于众,这需要何等的魄力与自信!
这分明是在向全县百姓宣告——本官行事,光明磊落,无不可对人言!
这哪里是懒政,这分明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阳谋”!
通过这种方式,瞬间就能击溃所有潜在的谣言与猜忌,建立起官府与百姓之间最坚固的信任!
高!
实在是太高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敬畏。
“下官……遵命!”
他们躬身领命,退下时,脚步都带着一种异样的激动。
而此刻,刚刚离开县衙不远的李文靖,正准备回客栈整理思路,撰写给陛下的密奏。
忽然,他看到几个木匠抬着木板和工具,浩浩荡荡地走向县衙。
紧接着,县衙门口传来了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好奇心驱使下,他停住了脚步,远远观望。
只见县衙门口那面巨大的照壁,正在被飞快地改造成一块前所未见的巨大木制告示牌。
几个时辰后,当那块巨大的告示牌上,由主簿亲自执笔,一笔一划地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时,整个清河县都轰动了。
百姓们从四面八方涌来,围在告示牌前,伸长了脖子,辨认着上面的内容。
“天呐!这是……县衙的账本?”
一个识字的货郎,颤抖着声音念出了第一行字。
“永安二年,清河县入库税银,共计一万三千二百两……”
“支出:修缮水泥路,耗银三千两;剿匪抚恤,耗银八百两;兴办义学,耗银五百两……”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我的老天爷!咱们交的税钱,花到哪儿去了,这上面写得一清二楚啊!”
“快看!修孙家桥的预算是六百两,已经拨付了二百两!怪不得我昨天看到动工了!”
“还有这个!《清河县治安巡逻条例》,上面说,每个片区的捕快都有责任田,出了事就找他们!”
他们看到了规章,看到了计划,更看到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县衙账目。
每一笔收入,每一项支出,都清晰地罗列在那里,仿佛在对每一个纳税的百姓说:看,你们的钱,就花在了这些地方。
人群中,李文靖挤在最前面,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块告示牌,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彻底明白了。
他之前对陈默的所有揣测,都还是太浅薄了!
什么韬光养晦,什么大智若愚,都不足以形容眼前这惊天动地的一笔!
这不是简单的政务公开。
这是在重塑官府的公信力!
这是在构建一种全新的官民关系!
以最坦诚的方式,获取最坚实的民心!
“政治透明,取信于民……”
李文靖口中喃喃自语,眼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原以为,“摊丁入亩”已经是陈默石破天惊的创举。
可跟眼前这块告示牌比起来,“摊丁入Mǔ”更像是一个具体而微的术。
而这块牌子,承载的却是“道”!是治国安邦的根本大道!
此等经天纬地之才,若只屈居于一县之地,简直是帝国的暴殄天物!
他猛地转过身,不再回客栈,而是直接冲向了驿站。
他要立刻!马上!用最快的八百里加急,将清河县发生的一切,呈报给远在京城的皇帝!
而在县衙后院,陈默终于等来了他梦寐以求的宁静。
再也没有衙役跑来打扰。
整个世界,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蝉鸣。
他舒舒服服地翻了个身,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沉沉睡去。
他不知道,就在他酣睡之时,一封足以震动朝野的密奏,正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帝国的权力中心飞驰而去。
而那块他为了图省事而立起的告示牌,在百姓口中,已经有了另一个名字。
“青天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