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祭祀活动太频繁?那会影响我休息!
作品:《摸鱼县令:皇上,求您别再升官了》 那只手冰冷而有力,让他呼吸都变得有些不顺畅。
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一摞厚厚的,墨迹未干的《清河新政完善拾遗策》上。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个小小的漩涡,要将他好不容易才挣来的清闲时光,尽数吞噬。
“天下楷模?”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师爷正沉浸在巨大的激动与崇拜之中,根本没听出县令大人语气里的不对劲。
他用力点头,脸上的皱纹都笑成了一朵菊花。
“是啊大人!孙夫子他们说了,以前只想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是大人您,让他们看到了清河县,乃至天下的未来!”
“他们说,有大人您这样的高瞻远瞩,我等若是再不戮力同心,简直枉为人臣,枉为清河人!”
陈默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他不是!他没有!你们别瞎说!
他只是想建个微信群,设置个全员禁言,只留那几个最爱吵的刺头在里面互喷,然后自己屏蔽群消息而已。
谁能想到,这群人非但没打起来,还自己组建了项目组,加班加点,给他搞出了一份KPI考核方案?
看着师爷那张写满了“大人英明”、“快夸我”的脸,陈默把涌到嘴边的“让他们滚蛋”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现在要是拒绝,恐怕下一秒就会被解读成“陈大人在考验我等的决心”,然后这群士绅能给他写出一部《资治通鉴》来。
他无力地挥了挥手,身体向后仰,重重地陷进太师椅里。
“知道了。”
声音听起来疲惫不堪。
师爷一愣,随即恍然大悟,眼中的崇敬之色更浓了。
看啊!大人这是何等的荣辱不惊!
面对如此大的功劳,如此赤诚的拥戴,大人依旧是这般云淡风轻。
这才是真正做大事的人!
“大人,”师爷压低了声音,生怕打扰了大人的“深思”,“那这份拾遗策……”
陈默眼皮都没抬一下。
“写得很好。”
“既然是他们写的,想必他们自己最清楚该如何施行。”
“你告诉孙夫子他们,本官准了。”
“具体章程,就由‘议事堂’自行商议,拟定之后,直接交给你和主簿推行便可,不必事事来报。”
一句话,又把皮球,不,是把一座大山,给原封不动地踢了回去。
师爷闻言,身躯一震,仿佛又被一道天雷劈中。
放权!
这是何等彻底的放权!
这已经不是信任了,这是将整个清河的未来,都托付给了他们!
大人这是在用行动告诉他们:我相信你们,放手去做!
师爷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对着陈默,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哽咽。
“大人……高义!”
说完,他便像一个领了军令状的战士,揣着那份沉甸甸的“拾遗策”,雄赳赳气昂昂地转身离去。
整个后院,终于又恢复了宁静。
陈默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感觉身体被掏空。
他瘫在椅子上,望着头顶那一片四四方方的天空,眼神空洞。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清净的日子没过两天,新的麻烦,或者说,新的“噪音”又来了。
时值仲春,正是春耕祭祀的重要时节。
一大清早,陈默刚在被窝里翻了个身,一阵惊天动地的锣鼓声,就跟开了外放的重金属摇滚一样,直接穿透了院墙,钻进了他的耳朵。
“咚咚锵!咚咚锵!”
伴随着锣鼓的,还有各种乐器吹拉弹唱的嘈杂声,以及人群的呐喊声。
那声音仿佛就在他床头响起,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陈默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脸上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谁在蹦迪”。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试图用被子蒙住头,但那魔音贯耳的声响,根本无孔不入。
整个上午,县衙外的祭祀队伍,一波接着一波。
这个村的祈求风调雨顺。
那个庄的祭拜土地神仙。
家家户户都要摆上流水席,请来戏班子,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仿佛谁家声音小了,谁家的诚意就不够,天上的神仙就听不见。
陈默的脑袋,像是有几百只苍蝇在里面开派对。
他连下床的欲望都没有了。
喝茶?茶水的清香全被铜锣味盖住了。
看书?翻两页就让唢呐声吹得心烦意乱。
午休?那更是天方夜谭。
他终于忍无可忍。
“来人!”
一声怒吼,把守在门外的衙役吓得一哆嗦。
师爷很快又跑了进来,看到县令大人黑着一张脸,坐在床边,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大人,您这是……”
“外面吵什么!”
陈默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师爷连忙解释道:“回大人,是各村在进行春祭。这是自古传下来的规矩,祈求今年能有个好收成,马虎不得。”
“马虎不得?”
陈默冷笑一声,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一股混杂着香火、酒肉和鞭炮硝烟的浓烈气味,扑面而来。
楼下街道上,一支队伍正浩浩荡荡地走过,旗幡招展,人声鼎沸,为首的几个大汉,正光着膀子,玩命地敲着一面比人还高的大鼓。
“咚!”
“咚!”
“咚!”
每一声,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陈默的神经上。
“这就是你们的诚意?”
“比谁的嗓门大?比谁的锣鼓响?是怕天上的神仙耳朵不好使吗?”
“还有这花销!请戏班,摆酒席,这些钱,拿去买几把新犁,买几袋好种子,难道不比这实在?”
他本意只是宣泄自己的起床气。
可这话落在师爷耳朵里,却又变了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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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大人他,竟然连根植于百姓心中最深处的陈规陋习,都想要一并革除!
这已经不满足于政务和经济上的改革了。
他这是要移风易俗,重塑清河之魂啊!
师爷看着陈默那因愤怒而显得格外锐利的眼神,心中只剩下排山倒海般的敬佩。
他立刻躬身道:“大人说的是!此等铺张浪费之风,确实该改一改了!”
陈默总算找到了一个出气筒,也是一个听话的执行者。
他立刻下令。
“传我命令。”
“从今日起,清河县上下,所有祭祀活动,一律从简。”
“心中有诚,三炷清香即可。天在看,不在听。”
“倡导‘文明祭祀’,戒奢从简。”
“谁家要是再敢把锣鼓队敲到本官的窗户底下,影响本官休息……”
他顿了顿,改口道。
“……影响县衙办公,一律按扰乱公务论处!”
“是!”
师爷领了命,激动地满脸通红,转身就去起草告示了。
陈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终于感觉世界清净了一点。
他重新躺回床上,长舒一口气。
这下,总能睡个安稳觉了。
他只想清净,却不知道,他这道为了“睡觉”而下的命令,又在清河县掀起了怎样的波澜。
告示张贴出去的当天,整个清河县都炸了锅。
最先欢呼的,是那些被繁文缛节和高昂花费压得喘不过气的普通百姓,尤其是家中的主妇们。
往年一到祭祀,就是她们最头疼的时候。
祭品不能少,排扬不能小,否则就要被邻里乡亲戳脊梁骨,说是不虔诚,对祖宗神明不敬。
半辈子的积蓄,有好大一部分都花在了这些“面子工程”上。
现在,县令大人金口玉言,说这些都可以省了!
这简直是天大的福音!
“陈青天啊!这才是真把我们老百姓放在心上的好官啊!”
“可不是嘛!往年祭祀一次,家里半个月都得喝稀的!现在好了,省下来的钱,能给娃扯两尺新布了!”
“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拜神仙是为了求保佑,又不是跟邻居比阔气!”
百姓们奔走相告,对陈默的感激,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而那些刚刚成立“议事堂”,正愁没地方使劲的士绅们,在看到告示后,先是一愣,随即抚掌大赞。
“妙啊!实在是妙!”
孙夫子拿着告示的抄本,激动地对众人说:
“我等还在琢磨如何完善新政细则,大人却已将目光投向了更深远的‘风俗教化’之上了!”
“政令易改,风俗难移!大人此举,看似简单,实则是从根本上为我清河百姓减负,是固本培元之策啊!”
“此乃‘圣人教化’之功!”
众人纷纷附和,觉得陈大人这一步棋,走得实在太高了。
他们立刻行动起来,不仅带头遵守,还主动到各村各庄去宣讲“文明祭祀”的好处,将陈默的“懒人谕令”,解读成了泽被苍生的“圣人之言”。
于是,一扬轰轰烈烈的“移风易俗”运动,就这么自下而上地展开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陈默,对此一无所知。
他只知道,第二天早上,他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窗外安静得能听见鸟叫。
那感觉,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幸福。
然而,这份幸福感,在几天后,又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
师爷再一次,像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后院,脸上的狂喜,比中了状元还要灿烂。
“大人!大人!又成了!又成了啊!”
陈默正躺在摇椅上,悠闲地剔着牙,被他这一嗓子吓得差点把牙签吞下去。
他没好气地抬起眼皮。
“又怎么了?”
只见师爷双手呈上一本账册,激动得声音都在抖。
“大人!您快看!自从推行‘文明祭祀’以来,短短数日,全县省下来的祭祀开销,初步估算,就不下三千两白银!”
“而且……而且百姓们把这些省下来的钱,全都……全都拿去投入再生产了!”
“买农具的,买耕牛的,修缮房屋的,甚至还有几家联合起来,准备开个小油坊!”
“市面上的交易,比往日里繁荣了数倍不止!户房那边说,这个月的商税,恐怕又要往上窜一大截了!”
师爷的声音,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惊叹。
“大人!您这……这简直是点石成金啊!随便一道命令,不仅淳化了民风,还……还顺带着把经济又给盘活了!”
陈默呆呆地看着那本账册。
又……又盘活了?
他只是想睡个懒觉而已啊!
怎么睡一觉的功夫,又多了一项“搞活经济”的政绩?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就在他大脑宕机,不知该作何表情的时候,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在他脑海中准时响起。
【恭喜宿主,完成阶段性“安眠”任务,获得奖励:清河县志编纂索引技术!】
陈默的瞳孔,猛地一缩。
县志?
编纂?
一股比上次看到《拾遗策》时,更加不祥,更加浓烈的预感,瞬间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仿佛已经看到,师爷和主簿捧着堆积如山的前朝旧档,用无比崇敬的眼神看着他,激动地说:
“大人!您连县史都要亲自革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