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小屋的花园里，李牧野僵在原地。


    怀里是浓香熏死蜜蜂的玫瑰炸弹，花刺勾着他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线头。


    头顶是歪歪扭扭的狗尾巴草王冠，草穗子搔着他通红的耳廓。


    何颜美抱臂冷笑：“李博士，选啊！”


    云小楠掐着嗓子晃他袖口：“牧野哥哥~快说嘛！”


    李牧野喉结艰难地滚了滚。


    他突然抬手，啪嗒一声。


    玫瑰束轻飘飘落在草坪上，像被嫌弃的过期沙拉。


    狗尾巴草环滑下他发顶，精准掉进云小楠刚伸出的掌心。


    “……”


    全场安静。


    李牧野憨厚一笑：“从植物生理学角度。”


    他脚尖点了点蔫掉的玫瑰。


    “离体花枝的乙烯释放量超标，加速花瓣脱落。”


    目光扫过何颜美瞬间铁青的脸，“不适合长期手持。”


    又瞥了眼云小楠掌心的草环，“禾本科植物的芒刺可能引发接触性皮炎。”


    “建议二位……及时冷藏保鲜，或移栽消毒。”


    说完转身就走。


    弹幕炸锅：


    【哈哈哈哈神特么乙烯超标！】


    【李博士：这花有菌，莫挨老子！】


    【何女王：我的香奈儿五号不如乙烯？云白莲：我的狗尾巴草有刺？】


    【#学术型避嫌# #塑料姐妹花惨遭降维打击#】


    何颜美盯着地上那滩“乙烯超标”的玫瑰，新做的指甲掐进掌心。


    云小楠捏着那圈“带菌草环”，假睫毛气得直颤。


    监视器后。


    导演盯着那条垂直跳崖的收视率曲线，面如死灰。


    副导演抖着手刷新弹幕：


    【救命！这哪是恋综？是农科院下乡科普现场吧？】


    【何姐卖玫瑰像卖隔夜菜，楠妹卖草环像卖狗皮膏药！】


    【#年度最尬农产品推销会# #科技助农反被农科打脸#】


    【李博士：检测到雌竞污染源，启动紧急隔离程序！】


    收视率曲线像被拔了氧气管，一下子拉成直线。


    导演喃喃：“恋综拍成《走进科学》番外篇了……”


    -


    节目组会议室里像刚被轰炸过。


    烟雾浓得能熏蚊子。


    烟灰缸堆成小山，几个烟头还冒着垂死挣扎的细烟。


    监视器屏幕幽幽泛着红光，一条惨绿的收视率曲线横尸中央。


    像临终病人的心电图，苟延残喘地维持着微弱的心跳。


    每一秒，那象征在线人数的数字都在向下跳。


    触目惊心。


    “啪！”


    导演操起茶杯狠狠掼在地上，飞溅的茶叶沫子混着瓷片乱崩。


    “狗屎！全是狗屎！”


    他脖子上爆出青筋，唾沫星子喷了副导一脸。


    “谁他妈提议让何颜美那草包回来的？”


    “硬是把恋爱综艺拍成农贸市场菜花大甩卖！”


    “你骂谁呢？”制片人猛地拍桌，价值六位数的石英表磕上桌沿。


    他心疼地抽了口气，烟灰抖落一地。


    “当初让何颜美救场时，就属你拍胸脯拍得最响，现在翻脸倒比狗还快？”


    他抖着手指向监控屏。


    “看看这数据！金主爸爸的撤资警告都快塞满邮箱了！”


    “再不拿出对策，明天咱集体上街讨饭去吧！”


    运营小妹缩在角落，睫毛膏被眼泪冲花。


    活像只被暴雨淋透的乌鸦。


    她电脑屏幕上，官博私信箱爆炸式增长。


    “@爱情的信号滚出地球”的置顶词条像把刀，悬在节目组头顶。


    每条辱骂都精准扎心。


    电话铃声响起，众人吓得一哆嗦。


    副导面无人色地接起。


    只“喂”了一声，脸色瞬间如丧考妣。


    “王、王总……是，数据我们在救……”


    对面似乎传来了咆哮。


    副导脸上血色褪尽，嘴唇哆嗦着点头。


    “明白……再给最后一次机会……”


    电话被恶狠狠挂断。


    副导捧着手机呆立。


    像个被宣判死刑的囚徒。


    “又是谁打来的？”导演声音发飘。


    “星辰传媒的投放总监。”副导挤出哭腔，“说再看不到数据回暖，他们三千万的冠名费……连本带利，索赔。”


    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叮铃铃。”


    催命铃声又双叒叕响了！


    制片人桌上的座机疯狂嘶叫。


    制片人没动，死死盯着那台嘶吼的机器，眼神空洞。


    “接啊！”导演神经质地踹桌腿，“是福不是祸……”


    制片人像被电击，抓起话筒。


    对方显然毫无耐心。


    一连串密集的质问子弹般射来：


    “何颜美和云小楠低级的争风吃醋被网友形容为站街女拉客！你们节目组拍的是恋综还是扫黄节目？”


    “观众点名要菩萨返场，你们搞不定人还搞砸盘！”


    “明早十点，最后通牒！”


    “曲线不支棱起来，等着收解约函和法院传票双喜临门吧！”


    “嘟嘟嘟……”


    电话只剩忙音。


    导演直接瘫在椅子里，眼神散焦望着天花板。


    仿佛已看到自己抱着纸箱在寒风中求职的背影。


    制片人还攥着冰凉的话筒，突然抡起它就砸向墙壁！


    “所有工作人员出动，跪下也要把小菩萨给求回来！”


    -


    信号小屋的化妆间像个硝烟散尽的战场。


    粉饼碎在地上，眼影盘泼洒出斑斓的污渍，空气中浮动着粉底液和香水混合的甜腻腥气。


    何颜美“砰”地将镶钻化妆镜扣在桌上，震得瓶瓶罐罐一阵乱跳。


    “废物！”


    她猛地转身，眼刀直剐向缩在角落补妆的云小楠。


    “哭丧着脸给谁看？要不是你蠢得像头猪，连个假摔都能演成狗啃泥，收视率能跌成这样？”


    “碰瓷都碰不明白！你那套小白花把戏，早八百年就馊了，观众看得想吐！”


    云小楠捏着粉扑的手猛地一抖，腮红蹭歪了半寸。


    “怪我？何颜美，你少在这儿装清高！”


    她“啪”地摔了粉扑，站起身，蕾丝裙摆因激动而簌簌发抖。


    “是谁像块狗皮膏药似的往李牧野身上贴？胸都快蹭人家胳膊上了！”


    “呕！”


    她夸张地干呕一声。


    “你那点勾引男人的下作手段，当谁看不出来？”


    “直播镜头怼着呢，观众眼睛又没瞎！”


    “收视率扑街，就是你那身风尘味熏的！”


    她指着何颜美，“活像夜总会推销啤酒的，观众不换台才怪！”


    “你！”


    何颜美气得浑身哆嗦，抄起手边一个镶水钻的发箍就砸过去！


    “云小楠！你个小贱人！”


    发箍擦着云小楠的耳畔飞过，“哐当”砸在镜子上。


    “自己没本事留住镜头，就怪我抢戏？”


    “你那狗尾巴草环编得跟鸡窝似的，也好意思往人头上扣？”


    “李牧野没当场给你扔垃圾桶里，都是人家教养好！”


    “还‘纯洁坚韧小雏菊’？我看你是路边的狗尿苔！看着楚楚可怜，根子里又馊又臭！”


    “跟你那对下作的爹妈一个德行！”


    “何颜美！你敢骂我爸妈！”


    云小楠彻底疯了，扑上去就要撕扯何颜美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