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王豹反水

作品:《重回98,我苟在乡村当大款

    房间里空气凝滞,安静的可怕。


    程飞就坐在那张宽大的黑色皮质沙发上,纹丝不动,像一尊沉入深渊的礁石。


    他冷眼扫视着眼前这场骤然爆发的风暴,仿佛隔着无形的玻璃墙,在观看一场与他无关的默剧。


    交锋来得迅猛而暴烈。


    马彪,那个脸上带着一道醒目刀疤的男人,眼神阴鸷,表情凶悍,只往前踏了一步。那一步并不重,带着血腥铁锈味的戾气,无声无息,却沉重得足以压垮豹哥虚张声势的脊梁。


    豹哥——王豹,这个盘踞东平多年、以狠戾著称的地下枭雄,脸上的横肉猛地抽搐了一下。


    他那双原本带着几分倨傲和掌控意味的眼睛,瞳孔骤然收缩,如同被强光刺伤的野兽。


    嚣张跋扈的气焰,就在马彪走进来的一刹那,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噗”的一声瘪了下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骨缝里渗出来的、无法掩饰的惊惧和恐慌。他的身子甚至下意识地往后退缩了一下。


    这细微的动作在程飞洞若观火的眼睛里被无限放大,清晰地宣告着他内心的溃败。


    程飞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不是喜悦,不是轻松,而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嘲讽。


    “豹哥,”马彪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像是砂纸在粗糙的木头上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磨牙吮血的恨意,“还记得兄弟吗?”他的嘴角也在向上扯,硬生生拉出一个堪称“笑”的表情,然而那笑容深处,是咬碎了钢牙的滔天恨火,烧得他眼底一片赤红。


    王豹的嘴唇剧烈地翕动着,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他脸上的肌肉扭曲着,眼神慌乱地在程飞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和旁边脸色铁青的向南平之间来回扫视。


    那眼神充满了挣扎和不安,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在做着垂死前最后的权衡。


    突然,王豹猛地转向程飞!脸上的挣扎和恐惧瞬间被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厉取代。


    “程总!”他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声音因为过度用力而劈了叉,带着一种刺耳的尖利,“云曦……云曦那事!是他妈的向南平的主意!人是我的人,但那药!那药是向南平给的!他才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


    他一边咆哮着,一边猛地抬起手,食指指指点点像一支标枪,狠狠戳向旁边脸色煞白的向南平的鼻子!


    向南平被这猝不及防、赤裸裸的背叛惊得浑身一颤,整个人像被高压电流击中,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眼睛瞪得滚圆,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滔天的怒火。


    “他妈的!王豹!你……你他妈血口喷人!”向南平气急败坏,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恐慌而剧烈颤抖,他一步抢上前,试图堵住那张吐露着致命真相的嘴。


    “日你妈!”王豹的反应快得惊人,也狠得惊人。


    他反手就是一巴掌,带着多年街头斗殴练就的狠劲和全身的力量,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扇在向南平的脸上!


    “啪!”


    一声脆响,如同惊雷炸开在密闭的房间里。


    向南平整个人被打得横飞出去,重重地撞在旁边的玻璃酒柜上。昂贵的洋酒瓶哗啦啦碎了一地,琥珀色的酒液混合着玻璃渣,在他身下迅速洇开一片狼藉。


    向南平瘫软在地毯上,脸上一个清晰无比的五指印迅速肿起,嘴角淌下一缕鲜红的血丝,眼神涣散,只剩下痛苦的呻吟和彻底败露后的茫然。


    王豹看都没看地上瘫软如泥的向南平。


    他打完人,立刻紧走两步,在程飞面前缓缓蹲了下来!


    前一秒还凶狠打人的暴徒,此刻保持着卑微的姿态,但作为黑道大哥的尊严让他强撑着维持最后的尊严。


    他所有的气焰,所有的嚣张,在这一跪之下彻底熄灭,只剩下赤裸裸的恐惧和哀求。


    “程总!程总!”王豹的声音充满了走投无路的绝望,“是我糊涂!是我瞎了眼!是受了向南平这王八蛋的蛊惑!您开个价!开个价!我倾家荡产也给您凑上!……”


    程飞居高临下地看着脚边这个曾经不可一世、如今却卑微如尘土的枭雄。他脸上那层冰冷的寒霜没有丝毫松动,只是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低沉的冷笑。


    “呵。”那笑声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冰锥一样刺骨。


    他微微俯身,靠近王豹微微颤抖的头顶,用一种近乎耳语、却又足以让房间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冰冷腔调,慢悠悠地说道:“豹哥啊豹哥……”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紧盯着王豹因恐惧而绷紧的后颈皮肤。


    “……不是我不让你走,”程飞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宣判般的残酷,“是你走了,恐怕有人——不答应!”


    “不答应”三个字如同冰冷的铡刀落下!


    话音未落——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轰然炸开!


    包间那扇厚重的钢制玻璃门,被狠狠地撞开。


    刑警队长王刚如同猛虎下山,第一个冲了进来!


    他身后,几名荷枪实弹、神情冷峻的警察鱼贯而入。


    黑洞洞的枪口,带着死亡的气息,稳稳地指向了王豹和向南平。


    “警察!不许动!”王刚的声音如同惊雷。


    他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精准地锁定了跪在地上的王豹和瘫在酒液与玻璃碴中的向南平,手臂猛地一挥,斩钉截铁地喝道:


    “给我带走!”


    训练有素的警察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冰冷的手铐“咔嚓”两声脆响,死死铐住了王豹和向南平的手腕。


    巨大的力量将他们从地上粗暴地拽起,推搡着向外走去。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快!


    太快了!


    快到王豹脸上那凝固的、混杂着惊愕和最后一丝幻想的哀求表情还没来得及褪去,快到向南平被拖离地面时,还下意识地蹬着腿,试图抓住旁边倾倒的椅子。


    这一切连一同前来的郑洪和马彪都僵在原地,脸上写满了巨大的震惊和茫然。


    郑洪张着嘴,手里夹着的雪茄烟灰掉在昂贵的西裤上也浑然不觉。


    马彪脸上的那道刀疤也不停地抽动,他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眼神死死盯着被押走的王豹,那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难言的情绪——委屈、仇恨、还有一丝恶人终被制裁的畅快。


    只有程飞,依旧稳稳地坐在那张黑色沙发上,如同风暴中唯一静止的礁石。他平静地抬起右手,伸进西服的内袋里,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屏幕还亮着,显示着通话状态——通话时长:23分17秒。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那个红色的挂断键上轻轻一点。


    通话结束。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警察押解犯人离去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沉重地回响,越来越远。


    王刚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示意手下将王豹和向南平押上外面的警车后,转身大步走到了程飞面前。


    这位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刑警队长,此刻脸上带着一丝罕见的、发自内心的钦佩和轻松。


    “程总,”王刚伸出宽厚的手掌,用力地握住了程飞的手,“好手段!真是好手段啊!”他的手劲很大,带着一种军人特有的力度和赞赏,“要不是你这一招釜底抽薪,这案子牵扯太深,线头太乱,还不知道要熬到猴年马月才能把这几个祸害彻底钉死!”


    程飞站起身,脸上冰冷的表情终于融化,露出一个谦逊而真诚的笑容。他回握着王刚的手,力道沉稳:“王队,您太抬举我了。要不是您和兄弟们行动如风,神兵天降,就刚才那阵仗……”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碎裂的酒瓶和狼藉的酒液,语气带着几分后怕的诚恳,“万一王豹的人冲进来,我今天怕是真的很难囫囵个儿走出这间房了。是你们救了我。”


    王刚哈哈一笑,用力拍了拍程飞的肩膀:“行了,你我之间就别客套了!这次,痛快!”他收敛笑容,正色道,“后续的审讯和取证还需要时间,可能还要麻烦程总你这边配合提供一些细节。”


    “责无旁贷。”程飞郑重点头,“随时配合王队工作。”


    两人又简单交流了几句案情的关键点,王刚便不再耽搁,带着一身凛然正气,转身大步离去。


    门外的走廊灯光斜斜地照射进来,在地毯上拉长了王刚离去的背影,也映照着房间里的一片狼藉和劫后余生的寂静。


    刺鼻的香烟混合着浓烈的酒气,在惨白的灯光下无声地悬浮、飘落。


    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滑行在午夜空旷的街道上。车窗外的霓虹灯流泻成模糊的光带,映照着车内三张沉默的脸。


    郑洪专注地开着车,只是偶尔通过后视镜,担忧地瞥一眼后座那个闭目养神的男人。


    马彪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身体绷得笔直,像一根拉满了弦的弓。他侧着脸,那道深刻的刀疤在窗外变换的光影下显得格外狰狞。


    他望着飞速倒退的街景,眼神深处却是一片翻江倒海的复杂。


    十几年的冤屈,刻骨的仇恨,大仇得报的瞬间释放,以及随之而来的巨大空茫……无数情绪在他胸中激荡冲撞,让他呼吸都变得粗重而艰难。


    过了许久,仿佛终于积蓄起足够的力气,马彪猛地转过头,看向后座的程飞。


    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声音因为极力压抑的激动而沙哑异常,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程总……谢谢!”仅仅几个字,却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他眼中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水光,在昏暗的车厢里微微闪烁。


    程飞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恢复了平日的深邃和平静。


    他看向马彪,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对方眼中汹涌的情绪,直抵那颗被仇恨和痛苦反复折磨了太久的心脏。


    “马哥,”程飞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千万别这么说。什么谢不谢的?王豹欠你的血债,欠你十几年的清白和自由,那是刻在骨头上的账!今天他伏法,不过是苍天有眼,报应不爽,是他该付的利息!仅此而已。”


    他微微向前倾身,语气变得更加诚恳:“其实今天,真正该说谢谢的人是我。如果不是你马哥及时出现,用你这条命换来的气势压垮了王豹的脊梁,单靠我手里那点似是而非的证据,还有那个电话……”他轻轻摇了摇头,眼神凝重,“恐怕根本撬不开王豹那张铁嘴。向南平那个老狐狸,更会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这盘死棋,是你马哥帮我杀开的血路。所以,这份情,我程飞记在心里。”


    程飞说完,目光转向驾驶位的郑洪,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沉稳:“郑洪,回头把我给马哥准备的那份心意,亲自送到马哥手上。”


    “放心,程总!”郑洪立刻应道,声音干脆利落,“我亲自办,保证稳妥。”


    “程总!这不行!绝对不行!”马彪一听,立刻激动地摆手拒绝,脸上写满了局促和不安,“我马彪今天能亲眼看着王豹那畜生被铐走,能洗刷掉这背了十几年的黑锅,这比给我金山银山都强!我不能再要您的……”


    程飞抬起手,轻轻按在马彪激动得微微发抖的手臂上。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


    “马哥,”程飞打断他,语气温和却异常坚定,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马彪心上,“这不是谢礼。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更是你应得的补偿。你为今天,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收下它,好好安顿自己,重新开始。你若不收,就是看不起我这个兄弟。”


    “兄弟”两个字,像滚烫的烙印,烫得马彪浑身一震。他看着程飞那双深邃、真诚、毫无作伪的眼睛,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一股巨大的暖流混杂着酸楚猛地冲上鼻尖,他猛地低下头,用那只粗糙的大手狠狠抹了一把脸,用力地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一个压抑的、沉闷的“嗯”声。


    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


    但这沉默不再是死寂的压抑,而是一种沉重的、饱含着复杂情感和新生希望的宁静。


    窗外的城市依旧喧嚣,霓虹灯不知疲倦地闪烁,如同无数窥探的眼睛。


    程飞重新靠回椅背,目光投向车窗外飞逝的光影。


    王豹被押走时那最后一眼,那眼中淬毒般的阴狠和刻骨的怨毒,如同跗骨之蛆,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利息……收完了。”程飞在心中无声地低语,眼神深处,那深潭般的冷冽再次悄然凝聚,比窗外的夜色更加幽深,“本金,还在后面。”


    车子无声地融入午夜的洪流,驶向那灯火阑珊、暗流依旧涌动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