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有人下套

作品:《恶毒咋啦,本宫是妖妃啊

    因着顾忌宫墙有耳,他把声音压得极低,像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


    “殿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西北战事吃紧,皇上……皇上他不发粮草,不派援兵,这是要我祖父和我爹爹活活死在沙场上吗!”


    他质问的不是太子,而是他的表弟。


    萧颙小小的身子,力气却不小。


    他张开双臂,死死地抱住情绪快要失控的裴凌,将头靠在他的胸口,用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沉稳,轻轻安抚。


    “我不是特意要瞒着你的。表哥,你先别急,这件事母妃自有安排,你不用担心。皇上不管,母妃会管。”


    母妃?


    裴凌心头一阵绞痛。


    姑姑她能怎么管?


    她只是一个被困在深宫里,被天下人唾骂的妖妃!


    她拿什么去跟手握天下权柄的皇帝斗?


    拿什么去救远在千里之外,正浴血奋战的祖父和父亲?


    他只觉得喉咙里堵着一团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


    萧颙看出了他眼底的不信与绝望,他侧过头,对着一旁噤若寒蝉的啊喏递了个眼色。


    “去,把人都带下去,关上殿门。”


    啊喏心里一凛,立刻会意,躬身领命,随即转身朝着殿内侍奉的几个小太监小宫女招了招手,压低声音道:“走,都随我出去,殿下和表少爷有体己话要说。”


    众人如蒙大赦,鱼贯而出,沉重的殿门被缓缓合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吱呀声,彻底隔绝了内外。


    殿内光线一暗,萧颙这才松开裴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仰头看着他。


    “我本想瞒着你,就是怕你冲动行事。可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们的计划,也该让你知晓了。”


    “我不要听你的什么计划!”


    裴凌一把甩开萧颙的手。


    “我现在就要走!管你什么太子殿下,今天谁也别想拦着我!”


    他一身的武艺,不是用来在这皇宫里当个富贵闲人的!


    他见过,他亲眼见过父亲后背上那些纵横交错,狰狞可怖的伤疤,新伤叠着旧伤,没有一块好肉。


    他知道沙场有多凶险,更知道皇帝在这个时候断了粮草和援兵,存的是何等歹毒的心思!


    他要去西北,他必须去!


    眼看裴凌转身就要往外冲,萧颙想也不想,再次扑了上去,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拽住他的衣角。


    “不行!你不能走!”


    萧颙的声音也急了,带上了几分孩童的尖锐。


    “我答应过母妃要护你周全!再说,我们真的有计划,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


    任性两个字,狠狠扎进了裴凌的心窝。


    他浑身的力气,连同那股滔天的怒火,好像都在这一瞬间被抽干了。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然后像是被抽掉了筋骨,沉重地跪了下去,膝盖砸在地砖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缓缓蹲下,双手痛苦地插进头发里,把头埋得很低。


    任性?


    他想去救自己的父亲和祖父,这算任性?


    他从三岁起吃的苦,手上磨了又破,破了又磨的茧子,身上摔出来的青紫,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替父亲上阵,让他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吗?


    可到头来呢?


    他最敬爱的祖父和父亲在沙场上等着送死,他这个苦练了十年的儿子,孙子,却只能像个废物一样被困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裴凌的肩膀剧烈地抖了起来,压抑的呜咽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几分绝望。


    “我没有任性。”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我只是想救我爹爹和祖父,这算什么任性。”


    “我练了这么多年,就是想让我爹能早点歇歇,换我去……可现在他们连命都快没了,我却……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看着跪在地上,如此狼狈的表哥,萧颙眼中闪过不忍。


    他终究还是个孩子。


    哪怕他内里装着一个历经血腥,手刃生父的孤魂。


    可这份不忍,只是一瞬间的事。


    萧颙看着裴凌痛苦的模样,脑子里却像是被一道闪电劈开,瞬间清明。


    不对。


    事情不对。


    他跪下去,用小小的手掌,有些笨拙地拍着裴凌宽厚的脊背,动作轻柔,眼神却一点点冷了下来。


    西北的军情,他和母妃捂得严严实实,就是怕裴凌知道。


    这东宫上下,都是他和母妃的心腹,每一个都得了死命令,谁敢在裴凌面前嚼一个字的舌根,立刻拖出去乱棍打死。


    裴凌的性子,他和母妃再清楚不过。


    一腔热血,武艺高强,却也最是冲动易怒,像一团烈火,一点就着。


    让他知道了,只会坏事。


    可他现在,偏偏就知道了。


    是谁?是谁在他和母妃布下的天罗地网里,撕开了一道口子,精准地把消息喂到了裴凌的耳朵里?


    这个念头让萧颙背后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安慰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最重要的是,要让这团已经被点燃的火,看清楚是谁递来了火折子,又是谁想让他烧了自己!


    萧颙停下了安抚的动作,收回了手。


    殿内昏暗的光线里,他小小的身子板得笔直,声音也褪去了最后一分孩童的柔软,变得冷静。


    “好,表哥,我同意让你走。”


    这一句话,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裴凌的怒火上。


    他猛然抬起头,满是泪痕的脸上写满了错愕,连哭都忘了。


    他以为萧颙会像刚才那样死死拦着他,会跟他讲道理,甚至会搬出姑姑来压他。


    他怎么都没想到,萧颙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萧颙看着他发懵的样子,一双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但是,你得告诉我,你想怎么去?从宫门杀出去?还是趁夜翻墙?出了宫,你又要怎么去西北?两条腿跑过去吗?”


    “还有。”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重量,轻轻地砸在裴凌的心上。


    “最要紧的一件事,这事儿是谁告诉你的?”


    一连串的问题,瞬间将裴凌牢牢罩住。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啊,怎么去?


    他光想着要去救人,满腔都是祖父和父亲浴血奋战的画面,却根本没想过,这深宫高墙,岂是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