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拿捏着彼此的命脉

作品:《恶毒咋啦,本宫是妖妃啊

    月光勾勒出吴默那张雌雄莫辨的脸,和他唇边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本宫还没腾出空来寻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了。”


    裴芸瑶的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吴默闻言,唇角的弧度更深了些,那笑意在月色下显得邪魅。


    他微微欠身,动作是太监的规矩,语气却全无奴才的恭敬。


    “娘娘日理万机,是奴才唐突了。只是今夜月色正好,奴才在此处走了几遭,谁知竟有幸巧遇娘娘凤驾,想来也是缘分。”


    一句巧遇,一句缘分,说得轻飘飘,内里却带着机锋。


    裴芸瑶眼皮都未曾抬一下,那双看透了人心的眸子,此刻只映着清冷。


    “吴督公既然知道本宫是个大忙人,便该明白,本宫的时间很珍贵。”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


    “有事,直说。本宫没时间陪你在这风里赏月。”


    这毫不留情的驱赶,反而让吴默眼底的兴味更浓。


    他不再兜圈子,手伸入怀中,动作间,宽大的宦官袍袖滑落,露出一截结实的手腕,与他阴柔的身份格格不入。


    他掏出的,是两本薄薄的册子。


    “娘娘请看。”


    吴默将账本递上,借着微光,他沙哑的嗓音在夜色中压得极低。


    “这一本,是太子生辰宴真正的开销用度。而另一本,是奴才做给外人看的新账。保管账面上滴水不漏,纵然是户部尚书亲至,也查不出半点蛛丝马迹。”


    裴芸瑶伸出纤纤玉指,接了过来。


    月光下,她的指甲透着健康的粉色,与账本粗糙的封皮形成鲜明对比。


    她随意翻了翻,目光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像是只是在看一本闲书。


    片刻后,她啪地一声合上其中一本,毫不客气地揣入自己袖中。


    那是记录着真实开销的账本。


    “假的,你收好。”


    她的动作干脆利落,不带拖泥带水。


    “真的,放在本宫这里,万无一失。”


    她抬眸,目光终于直视吴默,那眼神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信赖,却也是一种无形的枷锁。


    “本宫自然相信,你有以假乱真的本事。明日,就是正戏了,别让本宫失望。”


    “娘娘放心。”


    吴默毕恭毕敬地垂下头,将那本假账收入怀中,姿态谦卑像是换了个人。


    “奴才心中,自有分寸。”


    话音落下,周遭再次陷入沉默。


    吴默没有立刻告退,他垂着头,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终于,他再次开口,声音里那股玩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许久的急切。


    “只是……娘娘。您先前所言,事成之后,会告知奴才当年那桩旧案的线索……”


    他猛然抬起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第一次透出了真实的情绪。


    怀疑!


    “奴才蛰伏宫中数年,自先帝驾崩,那条线索便已石沉大海。娘娘……您确定,真的有?”


    他怕,怕这是裴芸瑶画下的一张饼,一个用来驱使他的诱饵。


    一旦他没了用处,这诱饵便会随风而散。


    裴芸瑶看着他眼中翻涌的不安,那是一种被绝望啃噬多年后,好不容易见到一点儿微光,却又恐惧那光会熄灭的眼神。


    她没有安抚,也没有解释。


    只是眼神,变得格外坚定。


    她一字一顿,字字清晰地砸进吴默的耳朵里。


    “本宫,说到做到。”


    四个字,掷地有声。


    可吴默眼中的怀疑并未完全消散。


    裴芸瑶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夜里有些冷。


    她往前凑近了半步,声音压得更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你放心。”


    她的话语里带着冰冷的嘲弄,不知是向着吴-默,还是向着他们共同的命运。


    “你我如今,是拴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何况……”


    她的目光落在他怀中假账的位置,意有所指。


    “先前运出宫的那批银子,可是经由督公的手。这条要命的线索攥在你手里,你觉得,本宫会对你食言么?”


    一句话,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吴默心头所有的不安。


    是了。


    他握着她的把柄,她也握着他的希望。


    这不是信任,这是交易。


    是最稳固,也是最危险的联盟。


    吴默眼中的疑虑彻底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的了然。


    他再次深深一揖,这一次,是心悦诚服。


    “奴才,明白了。”


    吴默紧绷的下颌线,在听到这句话后,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


    他知道,裴芸瑶没有说错。


    他们是系在同一条绳上的两只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种以命相搏的交易,远比任何口头承诺都来得牢靠。


    念及此,吴默心底最后翻涌的躁动也彻底平复。


    他再次垂首,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沙哑。


    “是,奴才自然信得过娘娘。人,都已安排妥当,明日宴上,她们会借献舞之机,出现在陛下的视野里。”


    裴芸瑶对吴默的办事能力,向来不多疑。


    他能坐稳东厂督公的位置,分寸二字,早已刻进骨血。


    她只淡淡地嗯了一声,再无多余的话。


    “回去吧。”


    “奴才,告退。”


    吴默的身影,融入了更深的夜色里。


    裴芸瑶转身,带着明月与王嬷嬷,回了藏凤楼。


    这一夜,她睡得安稳。


    翌日清晨,天光乍破。


    裴芸瑶便已起身,端坐于妆台前,由着明月为她梳妆。


    一袭正红宫装,金线绣着展翅欲飞的凤凰,裙摆拖曳于地。


    明月为她挽起繁复的发髻,一支赤金点翠的凤凰步摇斜插入鬓,流苏垂下,随着她细微的动作轻轻摇曳。


    镜中的女人,眉眼如画,艳丽无双,那双沉静的眸子,却像深潭,不见半点波澜。


    就在这时,王嬷嬷踩着细碎的步子,急匆匆地从殿外进来。


    附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飞快禀报:


    “娘娘,浣衣局那边传来消息,嘉嫔知道了今日宴会之事,正吵嚷不休,非要见您一面,说是,也想出席。”


    裴芸瑶的目光,依旧落在镜中那张精致得毫无瑕疵的脸上。


    她甚至连眼睫都未曾颤动一下,缓缓开口。


    “看来,浣衣局的活计对她而言,还是太轻省了。”


    “竟让她还有心思去肖想这些不属于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