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包子

作品:《女主今天拔刀了吗?

    嘉荣县衙


    县令娄瑞生勉强爬起来穿上官服,正整理衣襟。


    一旁的刘师爷道:“大人,时辰差不多了,州司萧司阶应该要到了。”


    娄县令脸上浮起几分不在意,但还是站起身,“来就来吧,鸟妖都死了,来了也是白来。”


    刘师爷听这话里含着几分怨气,怕自家大人待会儿犯了左性,大人虽突破到了金丹期,如今和萧司阶是同境,但一来朝廷升迁令还没下,官职比人家要低,二来萧司阶可是定国公世子,正儿八经勋贵子弟,又天资卓绝,可不是他们得罪得起的,于是劝解道:“这一战,太平司折损大半人手,实在是捉襟见肘,来得晚了也情有可原,您可千万别在萧司阶面前使脾气。”


    娄县令轻哼一声,“我可不敢,能来就是好的。这种高门大户,我得罪不起。”


    宋捕头在一边满不在乎地喝着县令珍藏的灵茶,插嘴道:“来得晚才好呢,来得早了,他们敢杀妖?顶多把它赶走,那咱们那些死在兴道岭上的兄弟、村里那些被吃的孩子,不就白死了吗,幸亏是那位道友先至,等着太平司,哼。”


    刘师爷一个没劝明白,又冒出来一个愣头青,急道:“闭上你的嘴。”


    “你这是骂我呢。”娄县令捂着心口坐在椅子上,又想吐血了,“是我没用。”


    宋捕头这下脸色讪讪,连忙补救,“大人,我可没有,您够意思了,要不是您,第一波妖魔来的时候,咱们早就都完了,您这两天刚醒,我们没和您说,这总怨不着您。”


    娄县令摆摆手,“算了,告诉我我也不见得有那个胆魄,天之殿啊,谁敢得罪,杀了它,以后连睡觉都睡不踏实了,还是少年侠勇,可当百万,我们都老了。”


    兴道岭的鸟妖不过二阶,实力不足为惧,但它是真真正正的天之殿血裔。


    天之殿统管天下禽妖,天之殿主是四大古妖之首,传说中的妖族最强者,也因此,妖族的高贵血脉中尤以天之殿为尊。一旦杀了它的血裔,就会在凶手身上残留一道血孽,天下禽妖见之即知,不死不休。


    谁敢一身硬扛天下禽妖的报复?


    娄县令喃喃道:“你说那孩子什么来历?”以娄县令的年纪,视姜未如小孩倒也没什么问题。


    刘师爷捋着胡须,“不是来历通天,就是没有来历,唉。”不管哪种,他都敬服。


    天上灵光闪烁,三人迎出来,见着驾着飞马的一行人从半空落下,为首的飞马上下来一个身穿六品太平司官袍的青年,两只银线勾勒的彪趴卧在两肩,腰束玉带,头戴金冠,剑眉星目,贵气凛然。


    娄县令上前道:“萧司阶有礼了。”


    娄县令此时虽然官职低对方一阶,但已是金丹期,可以平辈论礼了。


    身后的刘师爷和宋捕头皆恭敬一拜。


    萧司阶本名萧逸濯,虽是国公世子,出身显贵,但既身在官场,自然以修为和官职相论,再加上眼前的娄县令守土有功,他也十分有礼,拱手道:“听说娄大人重伤未愈,辛苦了。”


    娄县令要请州司几位司官进府略作休息,萧逸濯摆摆手,“此刻诸事繁急,就不多作寒暄了。”他转而问道:“我听说兴道岭上的鸟妖已除,是真的吗?”


    娄县令三人脸色微变,只怕刚才的谈话叫他们听去了不少,但也假作不知,“确实,来了位侠义道友,夜上兴道岭,把那鸟妖斩首了。”


    萧逸濯沉默片刻,“好胆识,不知那位道友此刻还在嘉荣吗?”


    娄县令知晓州司的情形,知道眼前的世子爷是起了收揽之心,只好遗憾道:“真是不巧,那位道友前日就已经走了。”


    萧逸濯神色未动,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们便不耽搁了,请取卷宗来,我们把其他的妖魔异兽一道除了。”


    娄县令这回诚心诚意拜谢道:“如此多劳了,不瞒您说,我们嘉荣就剩下我们这三个残废了。”


    虽然境界突破但即刻受了重伤刚刚才醒的娄县令、修为低微勉强爬起来理事的刘师爷和失了一条腿战力残缺的宋捕头,真是各有各的惨。


    萧逸濯心口的闷气顷刻间就散了,再拱手,带人上马远去。


    眼见天边人影消失,娄县令发出一声痛嚎,踉跄着回屋,“世子也不好当啊,满世界攒功劳,还叫人抢了。”


    刘师爷和宋捕头不管那些,高兴道:“总算他们不白来,这回日子太平了。”


    远去的飞马上,萧逸濯身后的司官不甘心道:“您就不该揽他们这些活,咱们的任务可只有紫卷上这些妖魔,他们瞧不上咱们,咱们何苦给他们打白工,就让他们三个去头疼这些边角小妖才对。”


    萧逸濯冷淡道:“他们已尽全功,何必苛责,再说都是吴国治下,本也是咱们职责所在。”


    另一个司官也生着闷气,“那也不必这么编排咱们,咱们就怕什么鸟妖了不成?”


    萧逸濯沉默了片刻,“它出身天之殿,上面的意思确实是以驱逐为上。”


    “什么?!”两个司官都惊呼起来,后面随行的司官也一齐看了过来。


    萧逸濯没再多说,心里叹口气,多少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人敢无视天之殿的血孽,除了八大宗门的弟子,这世上还有人有如此胆魄吗?


    众人一时默默无言,身边的司官半晌才道:“少了这只鸟妖,咱们得赶紧奔去下一个县城了,免得叫杨司阶他们超过咱们。”


    “嗯,速战速决。”


    ……


    大力县


    何潍业从兴口村出来,心头畅快,非要带着几人到大力县尝尝最出名的鱼丸汤。


    大力县城比姜未预想的要热闹,妖祸过后,大部分县城都一片废墟,只有寥寥生者,满目荒凉。但大力县基本维持着妖祸前的面貌,随着禁令解封,街巷坊市都开门营业,人们上街走动,虽不十分兴隆,但也一如平常。


    姜未一行四人也有些惊讶,何潍业算是见多识广,叹口气道:“大力县有位好县令啊。”


    妖祸时,各县唯有县令带着县衙班直负责守土,也是诸县最后一道防线,能保全县城如斯,必是县令的功劳。


    几人说着话,便见街边一群小孩正在叠纸,他们不是在玩耍,反而一个个神情肃穆,十分专注。


    “这好像用的是纸钱。”何莲秀见到孩子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却发现他们叠纸用的是丧事上的纸钱。


    姜未几人虽纳罕,但也不意外,妖祸中死伤无数,甚至严重的举县覆亡也不是没有,妖祸过后,民间治丧数不胜数。


    但几人一路走来,却处处可见人们围在一角,用纸钱折纸,何莲秀不由猜测道:“莫非是大力县的风俗?”


    正巧到了鱼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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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的铺子前,卖鱼丸的大爷没令几人失望,早就支开店门,煮着热气腾腾的丸子。


    “快来,我每次到大力县就等这一口,还好能再吃到。”何潍业笑呵呵领着几人找了空位坐下,上去和店主搭话,“店家,一大份清底鱼丸汤,一份拌鱼皮,一份鱼鳞冻。”


    店家答应着,何潍业又对姜未她们道:“你们在这坐着,我去斜对面买几个芝麻烧饼,配着鱼丸汤吃最好。”


    店家一听就笑了,“一听就是老客,你们今日赶得巧,他家今天才开门。”


    姜未这时一偏头,看见店家里侧的桌子上也摆着一叠纸钱,折得圆鼓鼓的,和街边的人们做得一样,但店面上未见挂丧,不像是家中有白事,便问道:“老伯,我看街上很多人都在折这个,是大力县的风俗吗?”


    店家这时抬起头,讶异道:“你们是外乡人?”


    姜未点点头,“我们探亲回乡,今日路过大力县。”


    店家不由瞥向了姜未背上的长刀,态度恭谨了几分,“几位客人有所不知,这些纸包子是叠给我们县令寇大人的,妖祸来时,寇大人和县令夫人带着县衙班直守城,杀了一波又一波妖魔,最后来了三只十分厉害的狗妖,夫人重伤,寇大人为保全城百姓,自爆和妖魔同归于尽了。


    夫人一直重伤不醒,寇大人就一直停灵在县衙,前几日夫人醒了,才做主为大人起丧,明日在县衙出殡。


    寇大人最爱吃包子,听说要给大人治丧,家家户户就都蒸起了包子往县衙送,堆了一地,夫人说太过浪费粮食,不许我们再送,于是就有人提议折纸包子给大人,所以赶在今天,大家都在折这个。”


    店家有六十多岁了,说着说着眼圈发红,他忙低头去盛鱼丸汤,“几位客人,你们的鱼丸好了,我给你们端过去,小心烫。”


    姜未点头道谢,忽而道:“老伯,我也想学叠纸包子。”


    店家惊讶地怔了一下,姜未继续道:“我们虽是外乡人,但天下除魔斩妖者,皆是同袍,我也想为这位寇大人尽一份心意。”


    “还有我。”


    “还有我。”


    何莲秀和小小一同出声,三人不由对视一眼,倒有几分心有灵犀。


    店家也不再推辞,趁着店里人少,取了剩余的纸钱来,“这两日殡葬铺子里的东西都卖空了,几位客人有这份心意,就用这些吧。”


    姜未和何莲秀一同掏出钱来,递给了店家,店家推辞不收,姜未道:“老伯,白事上有规矩,我们自己掏了钱才算是自己的心意,您快收下。”


    店家这才收了钱,教三人折纸,恰好何潍业回来,听说此事也添了一份钱。


    叠了纸包子,又用了一顿味美汤鲜的饭食,四人便顺着店家的指引,行到了县衙,门前披白挂灵,一副黑沉沉的楠木棺材摆在一侧,灵前有几只火盆,许多百姓自发来叩拜烧纸,吊唁的队伍排出十几米远,这么多人挤在一处,却丝毫不显杂乱,连一声闲聊都没有。


    姜未四人排了许久,才轮到上前,在西侧火盆烧了亲手叠的纸包子,烟火熏燎间她看到了灵棚里一个才八九岁大的男孩,正一脸木然地跪在地上给众人还礼,他单薄如纸,眼睛浮肿,但脊背挺得笔直。


    他是县令的独子,一个失了父亲的孩子。


    姜未四人沉默着离开了这条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