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善后

作品:《女主今天拔刀了吗?

    这一夜,对于兴道岭下的七个村是漫长而欣喜的,当然对于某些人却是痛苦而绝望的。


    一位来兴口村探亲的修士大人看不惯鸟妖所为,昨夜提刀上山斩杀了妖魔,除掉了这个祸患,拯救了村里剩下的孩子,还给死在山上的娃娃们立了坟,简直是在世的活菩萨。七个村的村民们听说了消息,争着要去给她磕头,甚至想给她立庙。


    更仁义的是,修士大人眼里容不得沙子,听说了各村利用抽签敛财的事,夜闯了七个村的村正家,叫这些村正族老们把吃下去的钱都吐了出来,现在各村都在村口张罗着还钱,死了娃娃的人家还能额外拿一份补贴。


    这其中尤数小吴村的村正吴涉良心最黑,贪得最多,听说足足有六个大包袱,金银地契都把人眼晃花了,手段也凶,逼死了好些人。不过他也没落得好下场,昨晚小吴村的村民听说了村正背地里的勾当,群起围攻整个吴氏宗族,要不是县衙来人,只怕阖族都得叫人灭了,如今村民们还围着要抄家,说不得整个姓都要被赶出去了。


    这场暴乱发生在姜未带着蔡作勇到县衙之后,娄县令看看也有些惊诧的姜未,了然地叹口气,是另有人把事情搅大,想要替蔡作勇争一条生路。


    这场械斗,小吴村死伤无数,连吴涉良一家灭门在其中都不显眼了。


    民怨之力,何其可怖。


    娄县令长叹一声,“千错万错,终是我的错,若非我不济,哪里会让治下出这种惨祸。”


    姜未倒没有怪娄县令,她到了县衙才知道,娄县令在妖祸当日受了重伤,也不过前两日才醒转,侥幸捡了条命回来,县衙瘫痪,余下的下属还没敢告诉他兴道岭的事。


    姜未讲过来龙去脉,娄县令当即吐了口血,这让她实在难以苛责。


    娄县令沉思良久,却先写了一封罪己书,言说诸般惨案皆由他守土不力而起,他将向朝廷和治下百姓告罪偿赎,其他平民一应罪责皆从轻而处。


    蔡作勇被判了流徙三千里,这是仅次于死刑的重刑了,但娄县令心中终有偏颇,给他指了条东去边境的路,东境刚刚剿完妖,之后应能太平几年。


    不过就算如此,流徙一路万般艰难,能平安到流放地的实算是运气好,他到底滥杀了无辜孩童,能不能保全性命,就看天意了。


    其余涉事诸人,包括兴道岭下其余六个村,所有在这个特殊时期犯下罪孽的人量刑也皆相仿,实在罪大恶极如吴涉良者也有判了杀头的,总而言之,已经算是公正了。


    姜未心知也只能如此。


    最无辜的人已经死在那座小山上了,这份罪孽,活着的每个人都有份,可人间的法度也只能止步于此。


    蔡作勇被关押在大牢里,等着国境安稳才会执刑。


    蔡敏月特意来了一趟,姜未来不及阻拦,她就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我大伯昨晚咽了气,他是笑着走的,大人为我全家报了仇,他总算能安心去了。他临死前叫我向您道个歉,是他纠结了全村人对付吴家的,给您惹了麻烦,请您见谅。”


    姜未没有觉得麻烦不麻烦,人人皆有私心,可人人皆为谋生,这其中的是非对错,她已经无心去分辨。


    只可怜这个八岁的姑娘,蔡敏月倒是心情颇好,告诉姜未她将来会陪着父亲一路流放,只要还能和亲人相伴,她就已经十分高兴了。


    姜未没再多说,只是塞给了她几张护身符咒,目送她渐行渐远。


    保重。


    风过留痕,她心中似有万般涟漪连绵不休。


    ……


    鲍家院子里的柿子树已有些年头,生得十分高大,密密实实的油绿叶子,显得葱茏翠郁。


    姜未正坐在树顶上,手里把玩着一支蓝绿色的羽毛,这是杀了鸟妖后得到的,看似轻软,实则刚硬似铁,不知道能用来做什么,姜未看了看扔回了储物镯里。


    她的储物镯里这种妖材数不胜数,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用,算是空有宝山而无用。


    她又看看自己第五个神窍,此时灵光大涨,还差一点就能圆满,大概再打一场,她就能摸到第六个神窍了。


    只是,这次她也第一次感受到了她极易被激发的杀欲,当她杀掉鸟妖后,下山见到送孩子上山的七人时,是真的动了杀心,包括后面遇到蔡作勇,得知了抽签背后的种种阴私,更是杀意难当。


    那种汹涌的几乎淹没理智的杀戮渴望,远远超出寻常,她有一刹甚至想把七个村都屠了干净了事。这并不是她正常的杀心,也与她体内的怪兽关系不大,而是这部《斩无神诀》本身就会激发杀欲。自从修习神诀,她先猎杀异兽,后又诛蟾蜍妖和黄通,昨日又斩鸟妖,这一路杀来,她的修为确然一日千里,可神诀对心性的影响也渐生忧患。


    她忽然想起姜复老祖讲述的家族往事,斩无刀的上一任主人在飞升天界后突然就疯了,或许就是真疯了,无边的杀戮带来强大的修为,也带来无法克制的杀欲,终有一日,杀戮会蒙蔽神志,最终万劫不复。


    姜未心头蒙上一层阴翳,这条看似通天的坦途未尝不是临渊而行,斩无刀已经融为她的脊骨,她没有回头路可走,也许也不想走,她只能一路向前,寻一条自己的道。


    虽然注定伴随一路杀戮,但姜未再三告诫自己,慎动凶兵,恪生杀心。


    院门的“吱呀”声唤醒了沉思中的姜未。


    何莲秀微微嗔怪的声音从树下传来,“小小,又偷吃。”


    姜未向下望去,坐在小板凳上的小小慌乱地藏起手中的点心,“小小只是尝了尝。”


    何莲秀忍不住捏了捏女儿圆圆的脸蛋,“不可以多吃,吃多了牙疼。”


    小小张开手,亲昵地抱住娘亲,“小小知道了。”


    姜未看得心中一暖,把刚才那些阴霾驱得干干净净,她从树顶跃下来,解释道:“是我答应给小小买的点心。”


    何莲秀好笑地摇摇头,何潍业满头大汗地走进来,“你做下的大事,倒让我收拾起后面的摊子,我这脑袋天天像被炮仗嘣在耳边,现在还和一锅粥似的。”


    姜未一看见何潍业就心虚,她那晚一气之下抄了七个村正的家,资财往宗祠一扔,只做了个约法三章,失了孩子的人家额外拿一份补贴,剩下的财产归还原主,无人认领的交归村中供养生活困难的孩子。


    她轻飘飘三句话,后续一应事体总得有人张罗监督,县衙那边人手也不够,何潍业就成了最好的人选,他不想看着姜未的一片好意再让人从中作了文章,从那天开始亲自带着各村登记作账,务求每一笔钱都发放到位,忙得三餐颠倒,连口水都来不及喝。


    “辛苦四伯了。”姜未连忙谢道。


    何潍业摆摆手,他也就是随口一说,实则办着这件事心里高兴,看着那些家破财尽的人家绝处逢生,他真是打心底里觉得受这份辛苦值得,“这回办的差不多了,再有个两三日,各村收一收尾,咱们就能回去了。”


    何莲秀给父亲倒了杯水来,听见这话,开口道:“那我也收拾收拾东西,省得走的时候手忙脚乱。”


    何潍业心中虽一直有些想法却不敢说,此时听着女儿话里有意,竟有些不敢相信地小心问道:“你收拾什么?”


    “我和您一起回去,还有小小。”


    何潍业拿着水的手顿了一下,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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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一饮而尽,仍是心有保留道:“也好,回家住一阵子。”


    “不是住一阵子,我打算和离,这次就和你们一起回去,您愿意带我回家吗?”何莲秀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但她的右手悄悄攥紧了自己的衣摆。


    姜未当然乐意,她早就对鲍家不满,不过之前不知道莲秀姐的意思,此刻高兴地看向何四伯。


    何潍业果然立即道:“那就回家吧,东西收拾不收拾的,家里再重新置办也一样。”他攥着手里的杯子,匆忙就向外走,“我还得去看着他们,先走了。”


    姜未从他的背影中觉出了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再一回头,何莲秀的脸上已经滚满了泪珠,却一丝声音也没发出。


    小小抱着娘亲扁着嘴带着哭腔道:“我要和娘在一起,娘别丢下我。”


    何莲秀抹干了眼泪,轻声哄着女儿,姜未斜靠在树干上,“这下好了,四伯的生意越做越大,正缺姐姐帮他镇场子。”


    何莲秀抿了抿唇,感激道:“谢谢你,小未。”


    后面的事十分顺利,何莲秀提出和离,鲍家自然不愿意,尤其是鲍长禧,唱作俱佳,连哭带哄,一会儿讲当年大石村旁一见钟情,一会儿讲五年相伴情深意重,到底是姜未见识少,长这么大没见过比他更会说的了。


    何莲秀当年和他私奔,未必没有这张嘴的功劳,但何莲秀现在已经不会再为此有丝毫动容了,唱得再好听,都是虚的,眼前这个男人能答应送女儿去死,能诓骗着把她关在屋里不让她去救女儿,只敢在听说她爹带着修士来救她以后,才冲出来为她求情。


    何莲秀听他哭了半晌,心中除了恶心再无半点波澜,神色冷漠地看着他道:“别再装了,我要是没有个修士的亲戚,你会在这里演这一出情深难舍?你早就看着我被你大哥打死了。


    你是个没心没肝的畜生,能送自己唯一的骨肉去替别人送死,诓骗自己的妻子不让她去救自己的孩子,你家要打死我的时候你躲在后面,看见好处了又蹿出来装模作样,现在还能不要脸地在这里哭,你但凡有一点儿良心早该羞愧去死,怎么还能出现在我面前让我作呕。我真想剜开你的心,看看它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


    鲍长禧哭得更加凶狠,“你居然咒我去死,阿秀,你怎么舍得我去死…”


    何潍业实在听不下去了,他知道当日真相时,已经抄棍子狠狠揍过这个便宜女婿一顿了,但今日听他还能这么没皮没脸地哭,简直气得一佛升天,手心发痒。


    但没等何潍业说一句话,鲍长禧已经哭着辩解道:“阿秀,你为小小的事怨我我知道,可这实在不能怪我,怪只怪小小是个女孩,大哥和三弟家可只有男孩,那都是鲍家的香火呀。我怎么会不疼咱们的女儿,可谁让…谁让碰上这个世道,家家户户谁不是这样,你怎能为这个怨恨我,咱们之后总要再生儿子的…”


    姜未闭上了眼睛,甚至想捂住耳朵,不然她的手会忍不住拔刀。


    然而何莲秀却突然笑了,她一步跃上去,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顶在了鲍长禧的脖子上,“我现在就送你去死,好让你这就受用了你家的香火。”


    鲍长禧这种怂蛋,立刻就哭着签字画押,何莲秀手里的匕首寒光熠熠,吓得他没敢再抽噎一声。


    何莲秀抱起了小小出门,不知是谁在人群里说了一句:“自古和离哪有把孩子带走的。”


    何莲秀刚想回头,被姜未一把按住送上了马车,姜未一只脚顶在车身上,回身看过去,手在刀柄上轻轻扭了一下,四下里顿时一片寂静。


    何潍业驾起马,轻快地吆喝了一声,马车飞驰而去,落下一地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