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文昭执笔,沥血陈情
作品:《我在大明炼石油》 郕王府管事孙大人的车驾带走了工坊的希望,
也卷走了兖州府上空最后一丝阴霾。
那两句“殿下厌恶”、“朝廷法度”,
如同无形的尚方宝剑悬在了济南郡王朱肇辉的头顶,
让王府的爪牙暂时收敛了爪牙。
黑石峪的空气都轻快了几分,
裂解区粗粝的瓷管吞吐着黑金,
嗡嗡作响,那是带着劫后余生的欢畅。
然而,李烜和徐文昭并未被短暂的平静迷惑。
石屋内,一盏新添的桐油灯将两人的影子长长投在粗糙的石壁上,光影摇曳。
“东家,郕王府的垂青是天赐良机,但也是双刃剑。”
徐文昭捻着短须,
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
“殿下态度虽明,然鞭长莫及。
郡王府暂时蛰伏,
必如毒蛇伺机反扑!
我等不能坐以待毙,
更不能将身家性命全系于贵人一念之间!”
李烜负手立于窗前,
望着远处窑区跳跃的炉火,
沉声道:“徐兄之意是?”
“主动出击!借势而上!”
徐文昭猛地站起,走到书案前,
铺开一张上好的宣纸,
墨锭在砚台中被他用力研磨,
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战鼓前的蓄势。
“当趁热打铁,以工坊主李烜之名,
上《陈情利国书》!
将此番铅毒之困、郡王构陷之难、
工坊格物报国之志,条分缕析,
直呈天听!不,直呈郕王殿下案头!”
他眼中燃烧着一种混合了文人风骨与谋士狠辣的火焰:
“书中,详述我工坊‘顺滑脂’于军械防锈、
延长武备寿命之奇效!
‘玉魄烛’于安神定志、惠及贵人之功!
更要将苏姑娘所创铅毒防治之法,简述附上!
此乃活人无数、泽被匠作之仁术!
此三件,件件皆为国朝根基添砖加瓦!
然我工坊呕心沥血,
却遭地方豪强(指济南郡王)无端打压,几陷死地!”
徐文昭越说越激动,笔锋饱蘸浓墨,悬于纸上:
“书中须痛陈郡王府劣迹—
—强挪界碑、伪作地契、勾结官府勒令停工、纵容爪牙夜袭矿点!
桩桩件件,皆可查证!
最后,表明心迹:
工坊愿将‘顺滑脂’、‘玉魄烛’乃至后续利军利民之产出,
优先专供王府及朝廷所用!
唯求殿下明察,依大明律法,
庇护工坊依法经营,护佑一方工匠性命周全!”
他看向李烜,一字一顿。
“此乃阳谋!以利国利民之实,搏殿下援手之机!
以王府之贪,衬我等之忠!”
李烜眼中精光爆射,
猛地一拍窗棂:
“好!就依徐兄!
此信,便是投名状,更是破局刀!
烦请徐兄执笔,务必字字泣血,句句惊心!”
“东家放心!
此等关乎工坊存亡、
数百工匠身家性命之文,
文昭必当竭尽心血!”
徐文昭重重点头,
深吸一口气,凝神静气,提笔落墨。
夜渐深沉。
石屋外,秋虫唧唧,
工坊的喧嚣早已沉寂,
只有远处护厂队巡夜的梆子声偶尔传来。
书案上,桐油灯的火苗稳定地跳跃着,
将徐文昭伏案疾书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他神情专注,时而蹙眉沉思,
时而奋笔疾书,笔尖在宣纸上划过,
发出沉稳的沙沙声。
信已过大半,
字迹工整中带着一股悲愤的力道,
历数郡王府罪状,证据确凿,
逻辑严密,直指人心。
就在徐文昭写到关键处——
“…更有铁证如山,
彼时庄头赵四挪界碑之亲笔供述,
与王府地契所载界址相悖之原始图册,皆密藏于…”
时,他握笔的手腕极其轻微地一顿!
不是疲惫,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警觉!
窗棂之外,极其轻微的、几乎被风声虫鸣完全掩盖的异响
——像是枯枝被极小心踩断的“咔嚓”声,
又像是衣袂快速掠过草丛的“窸窣”!
有人!在窗外窥伺!
徐文昭的心脏猛地一缩,
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但他面上却无丝毫异样,
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未曾改变!
他依旧保持着伏案书写的姿态,
只是眼角的余光如同最精密的机括,
无声地扫过那扇半开的纸窗。
窗纸上,只有摇曳的树影。
电光火石间,无数念头在徐文昭脑中飞转:
是谁?郡王府的探子?
还是其他觊觎工坊秘术的势力?
此时若打草惊蛇…前功尽弃!必须稳住!
他笔锋未停,继续书写,
口中甚至如同推敲文辞般,
低声自语道:
“…皆密藏于…”
写到这里,他笔锋似乎“无意”地微滞了一下,
墨迹在宣纸上晕开一个小小的墨点。
他仿佛在犹豫,又似在回忆,
随即手腕沉稳落下,继续写道:
“…皆密藏于西山废窑,
第三座窑口,东北角第三块松动的青砖之后…”
写完,他还如同确认般,
轻轻点了点头,继续后面的内容,
仿佛刚才的停顿只是寻常的思索。
窗外的异响,在徐文昭落笔写下“西山废窑”后,
极其短暂地消失了一瞬,
随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轻微、
更加迅疾地远去了,从未出现过一般。
徐文昭笔下不停,
直至写完最后一个字,力透纸背。
他搁下笔,长长吁了一口气,
一副耗尽了所有力气的样子,
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
他吹干墨迹,将这份沉甸甸的《陈情利国书》仔细折叠,
装入一个厚实的桐油防水纸信封。
信封上,以极其工整的台阁体,
郑重写下:
“郕王殿下亲启——兖州黑石工坊李烜沥血陈情”。
做完这一切,他并未立刻休息。
而是走到门边,对着门外阴影低声道:“石头。”
“徐先生!”
陈石头如同铁塔般的身影立刻从阴影中浮现,他显然一直守在附近。
“今晚,书房外,加双哨。
暗处,给我盯死西边那排柳树,
尤其是对着我这扇窗的。”
徐文昭声音压得极低,
眼中寒光闪烁。
“刚才,有耗子扒窗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