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含烟瓷成,锡衬相辅
作品:《我在大明炼石油》 后山窑区的轰鸣,似乎都带着一股憋足了劲的倔强。
老王那双重新找回些许稳定的手,
正小心翼翼地往窑口添着特制的硬柴。
他动作虽慢,却不再有令人揪心的颤抖。
窑口喷吐出的热浪,
将他额头的汗珠瞬间蒸腾,
也映亮了他眼中重新燃起的、小心翼翼的希冀。
不远处,苏清珞的药庐窗台上,
那只粗糙却充满生机的木刻“春燕啄泥”,静静沐浴着夕阳余晖。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仅仅是开始。
铅毒的阴霾并未真正散去,
工坊的命脉——裂解炉那要命的冷凝和储存系统,
依然如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窑区另一角,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柳含烟如同刚从灰堆里扒出来,
从头到脚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白窑灰,
连眼睫毛上都挂着灰粒。
她面前,是又一次开启的窑门,
里面,歪歪扭扭地躺着几根粗壮的、
颜色深浅不一的筒状粗瓷管,
还有几个同样粗笨的罐子。
窑内高温未散,热浪扑面,带着刺鼻的焦土味。
几个跟随她的老窑工屏住呼吸,
拿着长长的铁钩,
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东西钩出来。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
“咔嚓…”
一声轻微却刺耳的脆响,
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
一根刚被拖出窑口、尚带着暗红的瓷管,
在接触相对凉爽空气的瞬间,
腰身上赫然崩开了一道细长的裂纹!
“唉…”
低低的叹息声在窑工中响起,
充满了失望和疲惫。
这已经是第……不知道多少次失败了。
追求完美的柳含烟,
霎时间被抽掉了脊梁骨一般,
眼神瞬间黯淡下去,
布满血丝的眼中,
是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濒临崩溃的绝望。
她甚至没有力气去骂一句,
只是死死盯着那道狰狞的裂纹,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含烟,看这个!”
柳含烟木然地回头。
李烜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手里捧着一个其貌不扬的木桶。
桶壁厚实,外表粗糙。
但李烜示意她看桶内
——只见内壁被打磨得异常光滑,
紧贴桶壁,覆盖着一层薄薄的、
闪烁着柔和银白色光泽的金属!
正是价格不菲的锡!
“锡?这…这能行?”
柳含烟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怀疑。
锡太软,太贵!用来做储罐?
李烜没直接回答,
而是拿起旁边一个刚烧好、
还带着余温的粗瓷罐,
罐体同样布满气孔,不甚美观。
他将瓷罐放入木桶中,大小刚好嵌合。
接着,他拿起一罐粘稠如蜜的深黄色液体
——这是工坊熬制的鱼鳔胶。
他用毛刷蘸满胶液,
仔细涂抹在瓷罐外壁与木桶内壁之间的缝隙里。
胶液遇热微微融化,散发出腥甜的气味。
最后,他又取来细麻丝,
一点一点、极其耐心地塞进涂满胶的缝隙中,
模仿捻船缝一般,将其填塞得严严实实。
“锡性惰,耐酸蚀,远胜铅铜!
其质虽软,但贴合于坚固的木桶或粗瓷内壁,便有了支撑!
这鱼胶和麻丝捻缝,便是防漏的关键!”
李烜一边操作,一边解释,
动作沉稳而精准。
“成本是高,但胜在安全!
可用于储存腐蚀性最强的裂解中间产物和最纯净的‘无影油’!
至于冷凝管道…”
他放下捻好的木桶,
目光投向柳含烟脚边那批刚出窑、
带着裂纹的粗瓷管,
眼中没有丝毫责备,
反而充满了激赏。
“含烟,看看它们!
告诉我,它们和最初那些一碰就碎、
布满砂眼的玩意儿,一样吗?”
柳含烟下意识地低头。
那些粗瓷管,虽然依旧笨重,
表面布满烧制留下的斑驳痕迹和微小气孔,
甚至还有裂纹,但整体厚重结实,
敲击时发出的声音沉闷而坚实,
远非最初的酥脆可比。
尤其是那几根没有当场崩裂的,
管壁厚实均匀,隐隐泛着一种青灰色的、内敛的光泽。
“它们…很丑…很笨…”
柳含烟喃喃道,眼神复杂,
带着工匠对不完美作品本能的抗拒和…
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
“但它们足够厚!足够硬!”
李烜的声音陡然拔高,
斩钉截铁,响彻整个窑区,
引得远处添柴的老王都望了过来。
“看看这管壁的密度!
看看这颜色!
含烟,你告诉我,用它们做冷凝管,
里面走滚烫的油气和冷水,
只要密封做好,压力控制得当,
还会像铅管一样被蚀穿、让毒物泄漏吗?!”
柳含烟身体一震,猛地抬头看向李烜。
李烜的眼神灼热而真诚,没有丝毫虚伪的安慰。
“不会!”
一个沙哑却带着激动的声音响起,
是旁边一位老窑工,
他抚摸着那根有裂纹但主体完好的瓷管,语气肯定。
“柳工头,这瓷…虽糙,但骨子硬!
比咱们烧了几十年的腌菜坛子还结实!
只要小心伺候,别硬碰硬,
当管子使…够用了!真的够用了!”
“对!够用了!”
“比铅管子强百倍!至少不害命啊!”
其他窑工也纷纷附和,眼中充满了对柳含烟的敬佩和期盼。
柳含烟的目光,
缓缓扫过一张张被窑火熏黑、
却写满朴实期盼的脸。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远处窑口,
老王正用他那双不再剧烈颤抖的手,
努力而稳定地将一块硬柴送入炉膛。
火光跳跃,映着他专注而带着生机的侧脸。
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柳含烟的喉头,堵得她鼻子发酸。
她猛地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
片刻后,她再抬起头时,
眼中那偏执的完美主义光芒已然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下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