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血火试瓷,含烟炼心
作品:《我在大明炼石油》 后山的夜,被窑火熬煮得粘稠滚烫。
十几座窑炉如同趴伏的巨兽,
喷吐着暗红的火舌,
将空气灼烧得扭曲变形。
浓烟裹挟着草木灰、海腥、
铁锈和烧焦的泥坯味,
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角落,
吸一口都呛得肺管子生疼。
最大那座试验窑旁边,
一座低矮得几乎要趴进土里的土坯小屋,
像个倔强的土疙瘩,
顽强地钉在热浪与烟尘里。
小屋的墙壁早已看不出原色,
被炭笔、木炭条涂抹得一片狼藉。
一道道或粗或细的线条,
一串串歪扭的数字,
一张张标注着“牡蛎灰三成”、
“铁砂粉半勺”、“石蟹壳灰微量”、
“糯米浆浓稠”的配方标签,
还有那如同鬼画符般、
代表不同窑温升降温曲线的起伏折线…
密密麻麻,层层叠叠,
爬满了四面土墙,
如同某种献祭给火神的疯狂图腾。
小屋唯一透气的狭小窗口,
也被一块厚麻布潦草地堵着,
只为了隔绝些无孔不入的烟灰。
屋内,一盏小油灯豆大的火苗在浑浊的空气里艰难跳动,
映照着蜷在角落草席上的柳含烟。
她几乎缩成了一团,
身上那件原本靛蓝色的粗布短褂,
早已被泥灰、汗渍和不知名的污渍染成了黑灰色,硬邦邦地贴在身上。
脸上更是黑一道白一道,
被汗水和灰土糊得看不清原本清秀的眉眼,
只有那双紧闭的眼睛下,
浓重的青黑和干裂起皮的嘴唇,
无声诉说着极度的疲惫。
怀里,还死死抱着一本快被翻烂、
边角卷曲、沾满泥手印的《天工开物·陶埏篇》,
那是她三天前红着眼睛冲进徐文昭的书房,不管不顾“抢”来的。
“不够密…不够硬…蒸汽一冲…还是漏…”
即使在浅眠中,
她干裂的嘴唇还在无意识地翕动,
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
眉头痛苦地紧锁着。
梦里,全是炸裂的瓷片,
滋滋作响的漏点,
还有张铁手那只无力下垂的手腕…
“轰——!!!”
一声沉闷如地底闷雷的巨响,
伴随着令人心悸的哗啦碎裂声,
猛地撕裂了夜的粘稠,
也狠狠撞碎了柳含烟浅薄的睡梦!
小屋薄薄的木板门被震得簌簌发抖,
几块崩飞的滚烫窑砖碎屑噼里啪啦地砸在门板上,
留下焦黑的印记!
柳含烟像被烙铁烫到般猛地弹坐起来!
动作幅度太大,
牵扯得浑身酸痛的肌肉一阵抽搐。
她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瞪圆,
里面没有惊恐,
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
被失败反复捶打后的清醒和更加执拗的凶光!
连日的疲惫和烟尘熏染,
让她的眼白布满了蛛网般的红丝,
此刻被油灯一照,显得异常骇人。
“第几窑了?”
她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根本不像个少女。
门外传来匠人带着哭腔的回应:
“柳…柳工头!
第…第十一窑…又…又炸了!
加了铁砂粉那批…全…全成粉了!”
柳含烟没说话,
只是猛地吸了一口气,
那浓烈刺鼻的烟尘味冲进肺里,
反而让她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她一把掀开身上那件充当薄被的破麻袋,
动作麻利得不像个几天没合眼的人,
赤着脚就冲到门边,
一把拉开了沉重的木门!
滚烫的气浪和更加浓烈的焦糊味瞬间涌入小屋,
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
眼泪都逼了出来。
但她毫不在意,眯着眼,
顶着扑面而来的热风,
踉跄却坚定地冲向那座刚刚经历“惨案”、
还在冒着滚滚浓烟和零星火苗的窑口。
窑门被炸开了一个狰狞的大口子,
里面一片狼藉。
碎裂的坯体混合着融化的铁砂(温度过高导致),
凝结成奇形怪状、闪烁着暗红光泽的诡异疙瘩。
几个负责烧火的匠人灰头土脸地瘫坐在远处,
脸上写满了绝望和恐惧。
柳含烟冲到窑口,
灼热的气浪烤得她脸颊生疼,
头发都卷曲起来。
她不顾危险,
弯腰从滚烫的废墟里扒拉出一块边缘还发着暗红的、
勉强能看出管状的残片。
残片入手滚烫,
她却像感觉不到,
手指死死抠着那粗糙的断面。
“铁砂…熔了…”
她看着残片上粘连的、
冷却后呈现蜂窝状、
布满气孔的暗色金属凝结物,
眼神冰冷。
“温度…还是太高…
铁砂熔点不够…
泥坯受热不均…炸了…”
她丢开残片,
又扒拉出另一块颜色灰白、
布满裂纹的碎片,
这是掺了石蟹壳灰的试验品。
“太脆…一冷一热…就裂…”
她喃喃自语,手指划过那些裂纹,
眉头锁得更紧。
“不够密…蒸汽还是能钻进去…”
“柳工头!太危险了!窑还不稳!”
一个老窑工壮着胆子喊。
柳含烟置若罔闻。
她直起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窑口深处还在跳跃的暗红余火,
眼神空洞了一瞬,
随即被更加疯狂的执念填满。
“降温…降温不够快…骤冷…对!
就是骤冷!”
她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
猛地转身,对着瘫坐的匠人吼道:
“起来!清窑!准备下一窑!
这窑!给老子改!泥料!
减少铁砂粉!多加石蟹壳灰!
用三层泥料!一层硬,一层韧!
最里面…给老子掺刚磨好的那种最细的瓷石粉!要最细的!”
她语速快得像爆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