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王府长史,图穷匕见
作品:《我在大明炼石油》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
黑石峪工坊刚苏醒,
炉火的余温混着油砂特有的腥气在空气里浮动。
急促如骤雨的马蹄声便由远及近,
粗暴地撕碎了这份忙碌的宁静。
七八骑王府护卫,
簇拥着一个身着暗红纻丝圆领袍、
头戴乌纱的中年官员,
旋风般直闯工坊核心区。
马蹄铁肆无忌惮地踢翻路旁几个空陶桶,
哐当乱响,惊得搬运粗油的力工慌忙躲避,
浑浊的油液泼溅一地,腥臭弥漫。
为首的官员勒住缰绳,居高临下,
眼神扫过闻声赶来的李烜和徐文昭,
好似打量路边的顽石般。
正是济南郡王府长史——周文渊。
他下颌微抬,带着王府特有的倨傲,
声音不大,却字字透骨:
“李东家,好大的家业,好大的胆子!”
李烜抹了把脸上溅到的几点冰冷油星,那腥味直冲鼻腔。
他面上不动,只拱了拱手,声音平静无波:
“周长史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不知何事劳动尊驾?”
“何事?”
周文渊嗤笑一声,手腕一抖,
“啪”!
马鞭竟直接抽在旁边一个半满的油桶上!
木桶爆裂,黑稠的原油猛地炸开,
腥臭的油花劈头盖脸溅了李烜半边衣袍,
星星点点,污浊不堪。
周文渊视若无睹,
声音陡然拔高:
“你脚下踩的,是王府的养马山场!
谁给你的狗胆,在此盗采王土?!”
他身后一名随从立刻展开一卷陈旧的皮纸,
上面墨线勾勒的山形模糊不清,
虫蛀的边缘诉说着“古老”。
周文渊马鞭虚点图纸上一片涂得格外浓重的区域,
又狠狠指向不远处裸露着油砂矿脉的山坡:
“此地!王庄堪舆图在此,
铁证如山!立刻给本官停工!
所有‘陶土’所得,七成归入王府!
念尔等初犯,速速献上那脂膏、
蜡烛的方子,或可赎尔僭越之罪!”
言语间,已是将油砂矿和工坊秘方视作了王府囊中之物。
徐文昭踏前一步,宽大的儒衫袖袍无风自动。
他面色沉静如水,目光锐利如针,
直刺周文渊:
“周长史此言差矣!”
他从怀中取出一本蓝布封皮的册子,
哗啦翻开,手指精准点在一行蝇头小楷上,
声音清朗,字字铿锵:
“《大明会典》卷一百五十八,
矿课条款,白纸黑字:
‘凡金银铜铁锡铅诸色课税,
俱解送有司,入国库支用。
其王庄封地内,除朝廷特许,不得私开矿冶!’
敢问周长史,王府这‘养马山场’开矿之权,
可有工部勘合?可有圣旨朱批?”
他顿了顿,不给周文渊喘息之机,
又从袖中摸出一份盖着鲜红官印的文书,
在周文渊马前一亮:
“再者,我黑石峪工坊所产‘顺滑脂’、‘明光油’,
乃经兵部武库司行文,
特供登莱卫所军械养护、
戍堡夜哨之用!
此乃军需!
尔等勒令停工,强索秘方,
阻挠军务,视朝廷法度为何物?
视边关将士安危为何物?!”
最后两句,声如洪钟,
在工坊空地上回荡,
震得几个王府护卫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周文渊眼角狠狠一抽,
显然没料到这酸儒竟搬出了《大明会典》和军需特供这两块硬邦邦的铁板。
他脸上那层虚伪的倨傲终于挂不住,
化作铁青的阴鸷。
他死死盯着徐文昭手中那份“军需”文书,
牙缝里挤出冷笑:
“好一张利口!好一个‘军需’!
徐秀才,本官记住你了!”
他猛地一勒缰绳,调转马头,
丢下一句冰渣子般的话:
“府尊大人自有公断!
尔等,好自为之!”
马蹄声再次轰响,
王府一行人带着腾腾怒气卷尘而去。
***
工坊东侧,临着一条清澈溪流辟出的药圃里,
苏清珞正蹲在田垄间。
晨露打湿了她素色裙裾的下摆,
沾上几点新鲜的泥痕。
她小心地用竹片刀割下一株叶片肥厚、
根茎饱满的延胡索,
这是配制缓解铅毒症状药饮的主药之一。
旁边几个粗陶盆里,
新培育的几株陌生草药刚抽出嫩芽
——正是她这几日遍翻典籍、
询问老药农,尝试寻找能替代昂贵犀角、
有更强排毒安神之效的本地草药。
王府马队的喧嚣由远及近,
她蹙眉抬头。
只见那队人马嚣张地穿过工坊空地,
竟有一骑护卫故意偏离主道,
纵马冲入药圃边缘!
碗口大的铁蹄毫不留情地践踏下去!
“住手!”
苏清珞失声惊呼,猛地站起。
咔嚓!噗嗤!
几株刚开淡紫色小花的丹参被踏得粉碎,
一丛精心伺候了月余、
等待采籽的连钱草连根翻起,沾满污泥。
尤其是一株她费尽心力才从山中移栽成活、
准备用来研制安神烛芯添加物的夜交藤幼苗,
瞬间被踩成一滩烂泥!
那肇事的护卫勒住马,
非但无半分愧色,
反而居高临下地睨了苏清珞一眼,
嘴角挂着轻蔑的嗤笑。
周文渊的马队恰好经过此处,闻声略缓。
周文渊侧目瞥了一眼狼藉的药圃和脸色煞白的苏清珞,
鼻腔里哼出极轻蔑的一声:
“呵,区区几棵野草,也配挡王府的马道?不知所谓!”
说罢,马鞭虚挥,队伍扬长而去,
留下漫天烟尘和刺鼻的马粪味。
苏清珞僵在原地,浑身微微发抖。
她看着脚下被践踏的幼苗,
那滩烂泥仿佛踩在她心上。
指尖死死掐进掌心,
指甲过度用力而形成了紫红。
才勉强压下喉咙里翻涌的悲愤与恶心。
她缓缓蹲下,颤抖的手指从污泥中,
拈起那株仅剩半截、
沾满泥污的延胡索,紧紧攥在手心。
冰冷的泥土和残根茎叶的汁液混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