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运河月影,暗流疾风
作品:《我在大明炼石油》 武昌交割的八百里加急信鸽扑棱棱落在黑石峪工坊时,
李烜正趴在巨大的裂解炉图纸上,
用炭笔焦躁地勾画着一处泄压阀的改进方案。
图纸旁边,是徐文昭送来的、
触目惊心的损耗清单——生石灰告罄!
桐油见底!铁料库存岌岌可危!
为了那两万斤“戍边脂”,
工坊真被榨干了骨髓。
“成了!武昌那边成了!”
传信的匠人声音嘶哑,
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冲进来。
李烜猛地抬头,
布满血丝的眼中瞬间爆出精光,
紧握炭笔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指节上的油污清晰可见。
他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浊气,
那口压在胸口数日的巨石轰然落地,
留下的是被掏空般的疲惫和更深沉的紧迫。
“备马!”
他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
“去运河码头!接应沈家的船!”
济宁码头,夜凉如水。
冬日的运河失去了白日的喧嚣,
河面倒映着稀疏的星子和一弯冷月,
流淌着幽暗的光。
一艘体型不大却异常坚固的平底漕船静静泊在岸边,
船身吃水颇深,显然满载。
船头一盏气死风灯,
映照着“沈”字小旗。
船身两侧吃水线附近,
隐约可见新加装的、加固过的厚木板,
甚至在一些关键部位,
还钉着薄铁皮——这是应对水匪袭击后的亡羊补牢。
李烜带着两名护厂队精锐,
风尘仆仆赶到时,
正看到沈锦棠一身利落的深紫色劲装,
外罩银灰色狐裘斗篷,
站在船头甲板上。
寒风吹拂着她的发丝,
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沉静的眸子。
她正低声对身旁一个账房先生模样的人交代着什么,
手指在摊开的账册上快速点过,
语速快而清晰。
“沈东家。”
李烜在码头边站定,
声音带着赶路的沙哑。
沈锦棠闻声抬头。
月光洒在李烜脸上,
清晰地照见他深陷的眼窝,
眉宇间化不开的疲惫,
以及下巴上冒出的青黑胡茬。
然而,那双眼睛,即便布满血丝,
却依旧如同淬火的寒星,锐利、坚定,
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
劫后余生的亢奋。
这模样,比她预想的还要…狼狈,
却也更加…慑人。
她唇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不是愉悦,更像是某种洞悉后的玩味。
她轻盈地走下跳板,
狐裘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与李烜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袍和沾染的尘土油污形成鲜明对比。
“李大坊主,”
沈锦棠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带着她特有的、慵懒又锋利的腔调。
“亲自来接?
看来那万斤脂膏,
真是把你的家底掏得…见了窑底?”
她目光扫过李烜身后那两匹喷着白气的疲惫马匹,
意思不言而喻
——工坊怕是连像样的车驾都派不出了。
李烜苦笑,那笑容扯动脸上紧绷的肌肉,
显得有几分无奈和沉重:
“沈东家法眼无差。
为了侯爷的军令,
工坊确实…元气大伤。”
他坦然地迎着沈锦棠审视的目光。
“不过沈东家放心,
你抵押的那批‘无影烛’,
李烜就是砸锅卖铁,拆了炼油炉,
也必定如期如数奉还!”
语气斩钉截铁,
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
也透着一股穷途末路般的狠劲。
“砸锅卖铁?拆炉子?”
沈锦棠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
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
眼波流转,在月光下如同碎银闪烁。
她向前踱了一步,离李烜更近了些,
近到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着机油、
汗水和草木灰的、属于工坊的特殊气息。
“李烜,”
她忽然收起那丝揶揄,
声音陡然变得低沉而认真,
那双沉静的眸子如同深潭,
紧紧锁住李烜。
“我要的,从来就不是你还债。”
她微微仰头,目光似乎穿透了李烜,
投向那月光下波光粼粼、通往无限远方的运河。
“我要的是十倍、百倍的回报!”
她的声音不高,
却带着一种金石交击般的穿透力,
字字清晰,敲打在李烜的心弦上。
“你的‘疾风油’,我看上了。”
李烜瞳孔猛地一缩!
“‘疾风油’?”
他下意识地重复,心头警铃大作!
这名字,只在工坊最核心的几个人口中私下提过,
指代的是裂解炉中产出的、
极度危险却潜力无限的轻质油!
沈锦棠如何得知?!
“对,‘疾风油’。”
沈锦棠仿佛没看到李烜眼中的震惊,
自顾自地说下去,
语气带着一种描绘宏伟蓝图的灼热。
“此油挥如烈酒,燃若流星!
运河之上,千里波涛,多少漕船苦于逆风逆水?
多少商机延误于路途?
若能将此油用于驱动一种…
特制的高效喷灯,喷射炽热气流,助船破浪…
李大坊主,你想想,这是何等前景?
这运河,便是我沈家与你李烜…
点石成金之地!”
她再次看向李烜,目光灼灼,
带着毫不掩饰的野心和一种奇异的、
近乎蛊惑的力量:
“是继续做我的债户,
拆了你的炉子还债?
还是…与我沈锦棠深度合作,
共享这运河之上的泼天富贵?
李大坊主,路…在你脚下。”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两人之间。
李烜沉默着,河风吹动他额前散乱的碎发,
露出紧锁的眉头。
沈锦棠的话,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