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星夜兼程,武昌交割
作品:《我在大明炼石油》 黑石峪工坊的灯火,连续三夜未熄。
空气里弥漫着滚烫油脂的浓烈气味,
混合着新竹篾的清香与桐油灰刺鼻的味道。
熬脂区十二口特制的大铁锅如同咆哮的巨兽,
炉膛内煤块烧得赤红,
铁锅上方白汽翻腾如云。
粘稠的“顺滑脂”原液在锅中剧烈翻滚,
发出沉闷的咕嘟声。
匠人们轮班倒,
汗水浸透的短褂贴在精瘦的脊背上,
手中的长柄铜勺如同船桨,
在滚烫的油脂中奋力搅动、扬汤,
让蒸汽带走最后的水汽和杂质。
“火候!火候盯紧了!扬汤要高!落汤要匀!”
柳含烟嘶哑的声音在巨大的噪音中穿透,
她脸上沾着油污,眼窝深陷,
却像钉子般钉在熬脂区中央。
“这一锅是‘戍边脂’!
给大同爷们抹炮膛、润轴承的!
出一点差错,就是误军机!掉脑袋!”
不远处,一片被单独隔开的区域,
气氛更加凝重。
苏清珞一身深蓝布衣,
戴着厚厚的棉布口罩和手套,
亲自监督着最后几锅“甲字脂”的降温、灌装。
这里的锅灶更小,控温更精准。
熬好的“甲字脂”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淡琥珀色,
粘稠度却远超普通脂膏,
在特制的铜质冷凝盘里缓慢流动,
如同融化的水晶。
几个嘴严心细的老匠人,
小心翼翼地用纯铜长柄勺,
将冷凝到恰到好处的“甲字脂”舀起,
灌入特制的双层小陶罐内。
“小心!罐底垫的油纸不许破!
内层陶罐灌九分满!
外层陶罐夹层里的木炭粉和生石灰包压实!
罐口蜡封三层!桐油灰加麻布缠死!
标记…打这里!”
苏清珞指着罐底一个不起眼的、
用特制药水点出的、
只有特定角度才能看清的微小暗记,
声音压得极低,眼神锐利如刀。
每一个步骤都关乎数千斤绝密军需的生死!
一丝差错,便是万劫不复!
徐文昭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几乎冒烟。
他面前堆满了各种单据
——生石灰、油脂原料、桐油、麻布、竹篾、工钱、镖银…
每一文钱的去向都要清晰可查。
他不仅要算清成本,
更要确保这庞大的运输链条中,
没有任何能被钱禄或都察院抓住的账目把柄。
山羊胡子被他捻得打结,眉头拧成了川字。
“东家!最后三车‘戍边脂’装车完毕!
共计两万一千五百斤!
‘甲字脂’三千斤,
已按苏姑娘吩咐,
混装入标有‘戍边脂’的油篓中,
暗记核对无误!”
一个浑身油汗的管事气喘吁吁地跑来禀报。
李烜站在工坊高处,
寒风卷起他青布袍的下摆。
他看着下方如同蚂蚁搬家般忙碌的景象:
巨大的油篓(外层是坚韧的竹篾编织,
内衬厚油布,口部用麻绳和蜡反复捆扎密封)
被工匠们喊着号子抬上特制的加宽加长骡车。
车辕加固,车轮缠了防滑的草绳。
护厂队精锐二十人,
身着统一的深蓝劲装,腰挎雁翎刀,
手持陈石头设计的、
一头包铁的长棍,眼神警惕如鹰,
在车队旁肃立。
还有重金聘请的“镇远镖局”四十名趟子手,镖旗猎猎,人人彪悍。
“清点无误!即刻启程!”
李烜的声音斩钉截铁,
压过呼啸的寒风。
“走陆路!出峪口转官道,
直奔运河码头!
沈家的船…在济宁等着!”
车队如同一条沉默的钢铁长龙,
在夜色中驶出黑石峪。
马蹄踏碎薄冰,车轮碾过冻土,
发出单调而沉重的声响,
碾碎了工坊的喧嚣,
也碾在李烜紧绷的心弦上。
他回到冰冷的石屋,
桌上摊开运河沿岸的详细舆图。
一支炭笔被他捏在指间,
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来人!”
他声音嘶哑。
“备快马!三匹!沿途驿站接力传信!
我要知道车队每过一个重要节点的时间!
遇任何阻滞,八百里加急回报!”
“是!”
亲信领命而去。
石屋内重归死寂。
李烜盯着舆图上的济宁码头标记,
如同盯着命运的咽喉。
识海中,《万象油藏录》光华流转,
却给不了他任何实质帮助。
能量点:2520。
此刻,他只能依靠人的力量,
依靠沈锦棠那条看不见却至关重要的运河关系网。
***
济宁码头,运河如带。
冬日的河面泛着铅灰色的冷光,大小船只穿梭如织。
一艘体型中等却异常坚固的平底漕船静静泊在僻静的泊位,
船头插着一面不起眼的“沈”字小旗。
沈锦棠裹着厚厚的银狐裘,站在船头。
寒风吹拂着她额前几缕发丝,
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沉静如深潭的眸子。
她身后站着两个目光锐利的账房先生和四个气息沉稳的护卫。
“小姐,刚收到飞鸽。
车队已过滕县,距码头还有六十里,
一切顺利。”
一个护卫低声禀报。
沈锦棠微微颔首,
目光扫过繁忙的河面,
落在一艘缓缓驶过的、
挂着“漕运巡检”灯笼的官船上,
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她轻轻抬手,
身后一个账房先生立刻上前,
递上一个沉甸甸的锦囊。
“拿着,”
沈锦棠声音平淡无波。
“去找漕丁巡检司的刘把总,
就说…天寒地冻,
请兄弟们喝碗热酒,暖暖身子。
我沈家的船,今夜子时前要装满‘山货’离港北上,
劳烦行个方便,莫要…耽搁了时辰。”
账房先生心领神会,接过锦囊,
快步下船,身影很快消失在码头人流中。
银子开路,关系疏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