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羞辱

作品:《世子的契约侍妾

    陈氏带沈妍前往的曲水宴是专为女宾而设。


    沈妍遥遥望见溪畔拉起一道道轻纱帷幔,行至近前,又见纱幔内侧,沿溪畔排布的一块块青石上早已备好了餐具、茶点,其间焚着线香。


    此外,还有一班乐伎,坐在溪边奏响泠泠细乐。


    宴席荟萃多位名厨,部分菜肴仍由主人预先在白家楼定制,快马加鞭运送过来。


    据传,往年单是一道长生粥便足够寻常人家几个月的开销。


    而据沈妍所知,此时京城外许多地方,百姓连吃饭都成了问题,常有大批涌至京郊的流民遭到驱离。


    官家年过六旬,据说已有多年未曾离开过上都,每日仅在一方奢靡小天地间歌舞升平。


    此前朝政全权交由右相姚承嗣打理,在其蒙蔽下,官家不知民怨沸腾,国库岁入几何,以至于各路藩王和地方节度使均在蠢蠢欲动。


    沈妍与陈氏来至溪边时,水榭内已聚集了好些有头有脸的贵女,个个打扮得鲜花着锦,摇曳生姿。


    这些贵女身旁大都有衣饰体面的婢女仆妇相随,只身前来赴宴的,大约仅有沈妍一人。


    “这位是卫王府的沈娘子。”陈氏介绍完沈妍,又将诸宾客一一引荐给她。


    沈妍发觉,不管这些人此前背后对她有过怎样的非议、敌视,人前倒都维持着起码的体面,在陈氏引荐下,均一一上前与她相互见礼。


    陈氏又去张罗别的女宾,不多时引着一位二八年华的盛装少女来到水榭。


    少女由三五名侍女簇拥着前来,沈妍一眼认出,此女正是初入园时神色凌厉盯着她看的那位。


    这女子头戴时兴的攒纱芍药花冠,冠侧斜插着一柄彩凤衔珠金步摇,一袭齐胸的妃色襦裙张扬夺目,臂间松挽着泥金撒花画帛,珠玉般的臂膀若隐若现,一眼望去,但觉丰腴白净,雍容华贵。


    虽说单论相貌并无多么精致出众,容止间却有种艳压群芳的派头。


    “诸位娘子们,快瞧瞧谁来了。”陈氏一面亲热地引着少女上前,一面对众女言道。


    少女此前必是京中各路宴饮的常客——水榭内除了沈妍,在座几乎无人不识。


    陈氏话音才落,众女一股脑都起身问安,其间有恭恭敬敬道一声平陵郡主的,也有直呼少女闺名莹玉的。


    见礼后,又有不少贵女围在少女跟前嘘寒问暖。


    沈妍早有耳闻,平陵郡主乃是上都城中数一数二的名门闺秀。


    其父韩国公与官家同宗,当年讨伐南诏立下汗马功劳,官家大悦,隆重嘉奖,公府嫡出的子女皆配享食邑。


    而这位平陵郡主桓莹玉乃是韩国公唯一的嫡女。


    在众女问候声中,桓莹玉幽幽叹了口气,娇声抱怨:“前阵子在剑南可把我憋闷坏了,好不容易回京,又染了一场风寒,延押至今才被母亲放出门来。这还要多亏宰相娘子这场牡丹宴,不然我还不知道要被关到几时。”


    陈氏连忙笑道:“能请来郡主这般天仙美人,是我面上有光,就算要谢,也是我该谢郡主才是。”


    宾主又彼此客气一番后,桓莹玉的语气有几分意味深长:“要说这牡丹宴,真是一年比一年热闹,受邀的宾客越来越多,这人嘛——”


    她说着一顿,视线慢悠悠扫过沈妍,“也是越来越杂了。”


    这话传递出明显的不友善,沈妍不会察觉不到,但对方没指名道姓,她便权当没听见。


    要是每一句阴阳怪气都要理会,那她今日岂不是要累死?


    陈氏却是个八面玲珑的,哪会不明白桓莹玉的心思?


    但她显然既不想招惹卫世子,也不愿得罪平陵郡主,闻言轻“咳”了一声,含笑招呼众女:“还都站着做什么?时辰差不多了,诸位娘子快请入座吧。”


    如此话题岔开,众女应声涌至溪边就座,对平陵郡主的问候也暂时告一段落。


    这厢,宾客们安静入座,偶有侍女轻声叮嘱自家主子当心。此外便是潺潺水声,关关鸟鸣与裙裾擦过青石与浅草的声响。


    沈妍正由一名侍女引着走向湖边的座位,不远处,桓莹玉的声音再次响起。


    “听闻以往姚府家姬个个能歌善舞,每回受邀的男宾出来后均赞不绝口。”她语音轻慢,目光凉飕飕落在沈妍身上,“这位沈娘子独得元将军青眼,想必是个中翘楚?不知我等今日可有这个运气一饱眼福?”


    话落,周遭越发安静得出奇,连适才那些细小的响动也没有了。


    在座谁人不知,家姬身份低微,而曾在罪臣府内做过家姬,更不是什么光彩事。


    桓莹玉当众揭沈妍的短,已出乎众女意料,又叫她当众表演——那是伶人、伎子才做的事,此语已堪称对赴宴者最严重的羞辱。


    饶是因沈妍对元琛捷足先登,在座拈酸吃醋者不在少数,但除了桓莹玉,谁也没胆子做得这般过分。


    说到底,不能不顾忌沈妍背后之人。


    故而,桓莹玉话落,众贵女的反应各有各的微妙:有瞠目结舌的,有切切议论的,有低声嗤笑的,有幸灾乐祸等着瞧好戏的,更多的则是埋头喝茶,佯装没听见……


    众女皆知,平陵郡主之父韩国公如今风头正盛,而反观沈妍,虽出自卫王府,却不过是侍妾身份。


    又有谁愿意为一个侍妾冒险得罪平陵郡主?


    如此尴尬微妙的气氛下,沈妍才要开口,忽有一人出言反对。


    此女是顾御史的嫡长女,名唤顾婉仪。


    方才在水榭,陈氏给众女引荐时,沈妍观其落落大方,言谈得体,故而对她印象颇深。


    只听顾婉仪侃侃言道:“这场宴席既取了‘曲水流觞’雅意,重在以诗文较量取乐,歌舞似乎于意不合。”


    顾婉仪开口反对,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终是替沈妍解了围。


    闻言,沈妍不禁向她投去感激的一瞥。


    陈氏显然也想就此息事宁人,听了顾婉仪的话,忙讪笑着接口:“正是这个理,我这便叫人送来文房四宝。”


    桓莹玉却并未给她们这份情面,慢条斯理道:“不忙,京中姐妹们难得一聚,谁不想见识一下昔日只有男宾才能一睹为快的舞姿?相信沈娘子也不忍心扫大家的兴吧?”


    话音落地,溪畔又是一阵静默。


    贵女们聚会宴饮,最要紧是“体面”二字。


    桓莹玉公然提及沈妍罪臣家姬身份已然不妥,又让她当众献舞,期间甚至两次被岔开话题,依旧不依不饶。


    见此情景,饶是一些原本看不惯沈妍的宾客都觉得有些过分了。


    席间还有几个人吃过桓莹玉的亏,此时更是默默同情起沈妍。


    下一瞬,却见沈妍弯唇一笑,不紧不慢对桓莹玉道:“郡主说得没错,曾经的姚府家姬的确名声在外,去府上做客的男宾也是络绎不绝。”


    听她认下桓莹玉的话,众女不禁面面相觑,有几人神色间对沈妍同情更甚。


    却又听她话音一转,朗声言道:“比如,令尊韩国公从前便是姚府的常客。”


    此语一出,桓莹玉面色陡然僵住,周遭宾客更是纷纷露出讶然之色。


    只有沈妍神色如常,继续含笑补充,“是以,妾有幸听闻公爷夸赞郡主弹得一手好琵琶,今日难得郡主有意,既不忍扫大家的兴,不如与妾合演一曲?”


    话落,在桓莹玉骤变的脸色中,沈妍好整以暇打量着她,“京中姐妹们难得一聚,郡主该不会不肯赏脸吧?”


    好一个以彼之道,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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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彼身!


    话落刹那,陆续有杂音自席间传出,其间还夹杂着几声嗤笑。


    桓莹玉这回人真是丢大了,被沈妍当众还击不说,还捎带上了韩国公,尤其适才沈妍说那番话时微妙的语气,辟如长辈之于晚辈,内涵十足。


    此宴过后,京城贵女圈中怕是没有比这更有趣的谈资了。


    而作为上都第一贵女,桓莹玉从来横行无忌,无人敢与她作对。


    这份嚣张做派,时间久了难免会树敌。


    席间便不乏与她曾有过节之人,而她们之所以忍气吞声,不过碍于韩国公势大,不敢轻易得罪。


    哪想有朝一日,桓莹玉竟被一名小小侍妾怼到脸上。


    故而,当下倒有不少人暗暗出了一口恶气。


    不能叫板,不代表不能看笑话。


    更有几个胆大的,甚至当场嗤笑出声。


    可怜桓莹玉本打算令沈妍出丑,结果非但没占到半分便宜,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当下,桓莹玉恨不能冲上去将沈妍撕碎,却又不甘自折身价,一时间面色青一阵,白一阵,贝齿咬得咯咯响。


    桓莹玉身旁一名女使看主子这般,抬手指着沈妍怒斥:“区区贱妾,哪来的脸与郡主相提并论?”


    经她这么一吆喝,桓莹玉这才想起什么,厉色喝道:“来人!”


    话落,两名女仆从围屏外应声而入。


    瞧这二人衣饰打扮,似乎只是寻常女仆,却个个身形矫健,目光精亮,一看便知带着身手,


    应该是跟来保护桓莹玉的。


    陈氏瞧见这场面,霎时脸色白了白,正要上前阻拦,忽听外面通传:“清河公主驾到——”


    *


    有清河公主在场,桓莹玉不敢造次,只得强压着情绪,暂时屏退女仆。


    陈氏见状,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这边,桓莹玉略坐了一会儿,自觉无趣,加上适才的事又有些下不来面子,如此这般一闹,更没了赏花的兴致,不多时便借故离席了。


    事后冷静下来,意识到牡丹宴上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此行又并无准备,总之还是不能在这里将那个侍妾怎样。


    曲水宴结束,陈氏正式邀请众女至园中赏花。


    诸位女宾大都出自京城名门,不少人早已彼此相识,此时或两两结伴,或三五成行,前往牡丹园,只有沈妍形单影只。


    她故意拖延了一会儿,等人走得差不多时才慢吞吞起身。


    顾婉仪不知何时来到她身侧,神色和煦道:“不知沈娘子可愿一同赏花?”


    沈妍愣了愣,随即缓过神来,道了声好:“谢顾大娘子相邀。”


    适才顾婉仪在众人面前替她说话,沈妍已是心存感激,又得对方相邀同行,缓解了她的处境,故而沈妍心中对她更添好感。


    *


    牡丹园不愧为皇家园圃,园内花卉皆由专门的匠人精心打理,稀世名品多达数十种。


    有馨香馥郁的国色,也有各地寻得的名品,匠人培育的新品……满园姹紫嫣红,竞相盛放,令人叹为观止。


    众贵女赏花间,忽有粉、白、花、绿……各色蝴蝶,扑闪着翅膀,成群结队向园中飞来。看样子,少说有上百只。


    见此罕见奇观,不少贵女忍不住惊叹连连。


    “快看,那边来了好多只蝴蝶!”


    “想必是被园中的牡丹花吸引来,真漂亮!”


    “可怎么会有这么多只?”


    “是啊,来的时候还没有……”


    ……


    众女一时都忘了赏花,纷纷注视着蝶群。


    片刻终于瞧出端倪,原来这些蝴蝶的目标并非牡丹,而是站在花圃中的一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