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门环叩击声落下。


    李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吱呀——”


    木门被拉开一道缝,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睛从门缝里扫了出来。


    门被完全拉开。


    影子高大的身躯堵在门口,压迫感扑面而来。


    “有事?”


    李崇的心脏猛地一缩,连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双手拱起。


    “这位想必是影子兄弟,久仰,久仰。”


    他一边说着,一边反手按住李岩的后颈,狠狠向下一压,力道之大。


    让李岩的膝盖一软,差点又跪下去。


    “犬子无状,前几日冲撞了陈公子,都是在下管教不严的过错!今日特地带这逆子,前来登门赔罪!”


    影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吐出两个字。


    “等着。”


    “砰。”


    木门被毫不客气地关上,差点撞到李崇的鼻子。


    李崇僵在原地,却不敢有丝毫怨言,只能带着李岩,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外。


    ……


    卧房里,陈川被影子叫醒时,还有些迷糊。


    “谁啊?”


    “李通判,带着他儿子,在门外。”


    陈川的睡意瞬间消散了。


    他坐起身,揉了揉眼睛。


    李崇?


    来得倒是挺快。


    看来王通是真的把这位李大人给吓破了胆。


    他随便披了件外衣,趿拉着鞋,打着哈欠就走了出去。


    当木门再次打开时。


    头发微乱,睡眼惺忪,一脸的不耐烦。


    这副模样,非但没让李崇觉得被轻视。


    反而觉得这才是真正有底气的人该有的姿态!


    陈川的目光扫过两人,又瞥了一眼他们身后马车上抬下来的几个大箱子。


    箱子都用上好的楠木打造,边角还包着铜皮。


    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跟这种人,不必讲什么虚礼。


    “东西,抬进来。”


    陈川懒洋洋地开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他侧过身,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李崇如蒙大赦,连忙对自己带来的下人挥手。


    “快!快!把东西给陈公子抬进去!小心着点,别磕了碰了!”


    几个下人手脚麻利地将几个沉重的箱子抬进了院子。


    陈川看都没看那些箱子一眼,目光重新落回李崇身上。


    “此事,到此为止。以后管好你儿子。”


    “是,是!公子教训的是!在下回去一定对他严加管教,再也不让他出来惹是生非!”


    李崇点头如捣蒜,又一脚踹在李岩腿上。


    “逆子!还不快给陈公子磕头谢罪!”


    “不必了。”


    陈川挥了挥手。


    “我还要睡觉,慢走不送。”


    说完,他转身就往屋里走,把剩下的事情全丢给了影子。


    李崇看着陈川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门后,才敢直起身子。


    他拉着还跪在地上的李岩,连滚带爬地上了马车,仓皇离去。


    影子指挥着下人将箱子放在院中,等人走后,关上了大门。


    院子里,那几个楠木箱子格外扎眼。


    影子将门闩插好,走到陈川身边,目光扫过那几个箱子。


    “公子,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陈川走到石桌边,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茶水已经凉透了。


    他毫不在意地喝了两口,润了润干涩的喉咙。


    “那能如何?单凭几句口角,就要了人家的命?”


    他放下茶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我可不是那样的人。”


    滥杀无辜,与前世他最鄙夷的那类人又有何异。


    “我睡了多久?”


    陈川换了个话题。


    “回公子,十个时辰了。”


    影子回答道。


    “明日这个时候,差不多就要开榜了。”


    “这么快么……”


    陈川点点头,时间过得真快。


    他正想回屋再补个觉,院门处,又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咚。”


    这次的敲门声,比李崇的要随意得多。


    陈川眉头一挑,看向门口的方向。


    “我这小院,今天倒是成了闹市了。”


    他嘟囔了一句,站起身,跟着影子一同走向院门。


    影子拉开门闩。


    门外站着一个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一身骚包的锦衣,腰间挂着块成色极好的龙纹玉佩,手里还摇着一把白玉折扇。


    不是靖安王世子萧伯谦,又是谁。


    萧伯谦探头探脑地朝院里张望,看到那几个大木箱时,眼睛亮了一下。


    随即目光落在陈川身上,撇了撇嘴。


    “喂,陈川,你就住这么个破地方啊?”


    陈川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懒得跟他计较。


    “小院还不错,清静,住着舒服。”


    他抬了抬下巴。


    “你来干什么?”


    “本世子在府里待得快长毛了,过来看看你不行?”


    萧伯谦理直气壮地说道,自顾自地迈步走进院子,用扇子指了指那几个箱子。


    “这是什么?”


    他像是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


    “听王通那家伙说,前几日,匈奴的探子想在路上截杀你?”


    萧伯谦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扇子也不摇了,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这才是他来的真正目的。


    陈川点点头,走到石桌旁坐下,给自己又倒了杯凉茶。


    “嗯,在路上碰见了。”


    “他们想做一件大事,谋-杀今年所有参加科举的秀才,给大齐的文脉来个断代。”


    萧伯谦的瞳孔猛地一缩。


    “而且。”


    陈川端起茶杯,看着杯中漂浮的茶叶末,声音冷了下去。


    “他们专门点了我的名字。”


    “看来,‘那个人’,已经在匈奴那边站稳脚跟,开始任职了。”


    萧伯谦手中的白玉折扇“啪”地一声合上,扇骨几乎要被他捏碎。


    他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叛徒!”


    两个字从他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能知道科举时间,还能精准点出陈川的名字。


    甚至调动匈奴精锐的探子,在大齐境内设下如此恶毒的埋伏……


    除了自己人,还能有谁?


    陈川反倒比他看得开,端起凉透的茶水又抿了一口,神色淡然。


    “放心,他活不长久。”


    “嗯?”


    萧伯谦猛地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询问。


    “匈奴是喂不饱的狼。”


    陈川放下茶杯。


    “这次为了杀我,折损了这么多精锐人手,却连我的汗毛都没碰到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