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写完了
作品:《寒门神童:状元都得抱我大腿喊师兄》 一个五岁的孩子,就算读过《三字经》、《百家姓》,又怎么可能通晓《春秋》中如此复杂的权谋与人伦悖论?
别说五岁,就是在场的许多成年考生。
看到这个题目时,脸色也已是一片惨白。
握笔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人群的另一侧,一直远远观望的李明,嘴角已经翘起。
他仿佛已经看到,那个被吹嘘上天的“神童”,最终只能流着眼泪交上一张白卷,然后“神童”之名沦为全城笑柄的场景。
到那时,周怀安的老脸,也会跟着一起丢尽!
“完了……”
周怀安喃喃自语,手心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从未教过陈川这个。
别说教。
他甚至从未想过一个五岁的孩子需要去理解这种层面的东西。
是他,是他害了自己的弟子。
若不是他执意要带陈川来。
又怎会落入对方这早已布好的天罗地网之中?
然而,作为漩涡中心的陈川,在看清题目的那一刻。
眼中却闪过了一丝笑意。
郑伯克段于鄢?
《左传·隐公元年》?
他的心底,前世那位汉语言文学博士的灵魂,几乎要笑出声来。
这感觉,就像是顶级数学家参加小学奥数竞赛。
却发现最后一题是黎曼猜想的证明。
对别人来说是天方夜谭。
对他而言,却是最熟悉的领域!
前世,为了研究先秦叙事文学的演变,他对《左传》的研究,尤其是对“郑伯克段于鄢”这一经典范例的解读,写过的论文没有十篇也有八篇。
他可以从三十六个不同的角度,将这段历史掰开了揉碎了分析得明明白白。
这个在旁人看来是悬崖峭壁的题目。
对他而言,却是一条通天大道!
李家和这位王大人,真是费尽心机。
为他送来了一份天大的厚礼啊!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众人,与高堂之上王大人的视线对上。
然后,他微微垂下眼帘。
直接提起笔,饱蘸浓墨。
那只稚嫩的小手,握着毛笔的姿势,却稳如泰山。
陈川的笔锋,落在了面前那张雪白的卷纸之上。
第一个字写下的瞬间,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笔尖在雪白的宣纸上游走,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只见陈川稚嫩的手腕异常平稳,没有一丝颤抖。
一行行蝇头小楷,从笔端浩浩荡荡地流淌而出。
高堂之上,王县尊的脸色一分一分地阴沉下去,黑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他原本以为,所谓的“神童”,不过是周怀安那个老东西为了博取名声,弄出来的噱头。
最多,这孩子能歪歪扭扭写上几个大字,然后就会因为看不懂题目,哭着闹着要交白卷。
可眼下这架势,哪里有半分的怯场?
分明是胸有成竹,下笔如有神!
王县尊心中冷哼一声。
就算识得几个字又如何?
装模作样罢了!
《春秋》大义,微言深意,岂是你一个黄口小儿能懂的?
不过是胡乱写些东西,想要蒙混过关罢了!
他等着,等着看这孩子黔驴技穷的好戏。
考场之外,是另一番光景。
周怀安一张老脸惨白如纸,毫无血色,一颗心直直地沉到了谷底。
完了,这孩子根本没懂这题目的凶险,这是在往刀口上撞啊!
而在人群的另一侧,李明正与几个狐朋狗友低声说笑,交头接耳。
“看见没?那小子还真敢写!”
“写什么?我看是画王八吧!哈哈哈!”
“周老头这次怕是要把一辈子的脸都丢尽了,指望一个奶娃娃翻盘?真是老糊涂了!”
一个时辰不到。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之际,堂内的陈川,忽然搁下了笔。
他轻轻提起卷子一角,凑到嘴边,吹了吹尚未干透的墨迹。
然后,他将答卷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桌案的左上角,双手拢在袖中。
就那么静静地坐在位子上,闭上了眼睛,开始养神。
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
整个考场,内外,瞬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懵了。
这就……写完了?
别人连破题的思路都还没理顺,他一篇策论都写完了?
这已经不是狂妄,这是对在场所有读书人的公然挑衅!
王县尊眼中的厌恶之色更浓,他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冒犯。
他对着堂下侍立的一名衙役,冷冷地使了个眼色。
那衙役立刻会意,迈着四方步,不紧不慢地走到陈川的座位前,用两根手指,将那份答卷拈了起来。
然后转身,当众呈递给了高堂之上的王县尊。
王县尊伸手接过。
他已经想好了。
他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这份胡言乱语的答卷宣读几句,然后以“文理不通,离题万里”为由,狠狠地将其掷于地上,再踏上一脚!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神童”不过是一个笑话!他要让周怀安,颜面扫地!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卷首那开篇破题的八股文上时——
他脸上的冷笑,瞬间凝固了。
“破题曰:君王之孝,在安社稷;人臣之悌,在固邦本。郑庄之克段,非绝手足,乃全宗庙也。其心为公,则小节可谅;其行为国,则私情当舍。”
轰!
短短几句话,在他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王县尊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抖了一下,那薄薄的卷纸,险些脱手飞出!
这……这破题,完全跳出了“孝”与“悌”这种私人情感的狭隘框架。
一上来就将其直接拔高到了“社稷”、“邦本”的君国大义层面!
一锤定音!
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瞪大了眼睛,继续往下看。
接下来的承题、起讲、入手……一气呵成,滴水不漏。
文章引经据典,旁征博引。
从郑庄公“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隐忍布局,到共叔段“欲壑难填”的步步紧逼,再到姜氏“爱之适足以害之”的偏私溺爱。
每一层关系,每一个人物的心理,都被剖析得淋漓尽致,洞若观火!
文章更是大胆地提出,郑庄公那句“不及黄泉,无相见也”的毒誓,并非不孝,而是一种高明的政治姿态!
是做给天下诸侯看的“君王之诺”。
为的就是警示后人——国法,永远大于亲情!